犹萨金满意地欣赏着台上的杰作。

白明显还没有恢复过神志来，犹萨金示意夏利，于是夏利往台下随便抓了一个看上去比较瘦弱的家伙上来。

这使在场的雄虫都愣了一下。

犹萨金的行事风格虽然在黑市的各位都早有耳闻，但不管不顾地像垃圾一样对待两个地位不明的虫……实在是有点杀鸡儆猴的意味在。

在场的虫都不是冲动型的，火上身之前，还是先静观其变。

犹萨金掐着雄虫的脖子往前拖，“什么级别的？放信息素出来。”雄虫体格本就很弱，跟在他身边的保镖刚有反抗的动作就立马被夏利压制住了。

夏利沉默地拿枪顶住他们的脑袋，一言不发。

犹萨金稍微一松劲，雄虫就滑到地上，浑身颤抖。脖子上留下清晰的红手指印。

“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雪影…你，你们会遭……”

雄虫大口地喘着粗气，这一幕在常年恒温的室内看起来有些诡异；但事实就是，豆大的汗珠从他头上滚落。

犹萨金一脚踹上他的屁股，“放啊！”

一股奇异的香味像是海潮一样从他身上扩散开来，逐渐蔓延至整个会场。四周的雌虫明显有一些表情十分难看，室内浮起一阵躁动的气息。

犹萨金的脸色迅速由阴转晴，像是很满意他的听话程度，“还可以，有接近A级了。”

厄洛斯心里一颤。

这种感觉无比熟悉，就像是那种让他头晕脑胀的味道。

明明白和犹萨金是离雄虫最近的两只虫，但是他们完全不为所动，反倒是夏利的面部已经涌上了血色。

“真是令虫满意……完美的信息素抵抗，哈哈。”

“看见了吗，各位，这只雌虫现在已经感受不到任何一点信息素了。而我还在‘煎熬’地抵抗呢。”

“再来试试别的吧……”

犹萨金让又雄虫把尾勾放出来，厄洛斯敏锐地注意到纳尔的神色变了一瞬，拍卖台上的雄虫也愣住了。

他意识到事情恐怕已经脱离掌控。

已经不能再等了。刚刚给白注入退化药剂虽然事发突然，但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

厄洛斯默默把手放在了枪上。

纳尔拍了拍厄洛斯的肩膀，摁下他，自己先行起身。他从身上摸出眼熟的金属小球，朝着空中一掷。

果不其然，就在纳尔站起来的一瞬间，犹萨金的子弹就朝虫群中飞来，然后在靠近金属小球一刻爆炸，滚烫的金色液体从空中迸开。

在场的虫也不都是吃素的，很快各种各样的防护罩展开，还有很多已经见势不对，陆续向出口靠近，准备离开。

硬碰硬明显不是明智之举。

“哈哈……是你们？好久不见。”

犹萨金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杀意，“各位——你们谁把这个白头发的家伙……嗯，还有旁边那个黑的，给杀了，药剂就送给谁。”

众虫的目光都向厄洛斯那边投去。

大家眼里的狂热不是假的。

厄洛斯虽然在大街上不那么容易被认出性别，但是在所有雌虫都一身煞气的拍卖会，他这种看上去“瘦弱”的小年轻自然是雄虫无疑。

大家一眼就能看出一雌一雄关系的微妙。

也即，对雄虫下手，基本上就能牵制住战斗力更高的雌虫。

然而令虫意想不到的是，雌虫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反而是雄虫忽然掏出微缩聚能炮往前轰，一整段路障直接灰飞烟灭，剩下一片焦黑。

他开足功率，一边飞速前冲，一边向四周扫射。虽然他的体能已经提升了很多，但是始终还是与天生敏捷的雌虫有差距。更别提此时还有虫从后背偷袭而来。

但凡能近身的，都被厄洛斯一拳打歪，他的指虎上沾满血液，对面的雌虫脸上留下三道血痕。

防护罩不能跟随移动，纳尔又扔出一个金属球。这次它一直悬浮在空中，跟着厄洛斯的移动方向，四面八方射来的子弹都仿佛被重力控制一样直直落地。

所有张开虫翼的雌虫几乎都交给纳尔解决，他只是站在地上，身上各式各样的高科技竟然能把号称“最硬铠甲”的虫翼击穿。

厄洛斯的肾上腺素飙升，竟然凭借着半吊子的身手和纳尔的辅助干倒了不少雌虫。

犹萨金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冲出重围的厄洛斯，用厄洛斯正好能听见的音量调侃道，“好身手啊，你难道也有什么特别的基因吗？”

拍卖台近在眼前。

非常压制厄洛斯实力的一点就是，在虫多眼杂的地方，他绝对不能流一滴血——金色、泛光、神圣又妖异的血液。

“1009，帮我。”他的呼吸一滞。

“收到，阁下。”

趁着混乱，厄洛斯的身影隐没在空中，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

瞥见这一幕的纳尔和犹萨金都愣了一下。

还是高维文明厉害啊——厄洛斯有那么一秒被自己帅到了。

下一秒，他出现在犹萨金背后，扛起脚边的白就想跑。

可惜虫算不如天算，厄洛斯遗忘了非常重要的一点。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的速度就已经慢下来了。

犹萨金踩一脚雄虫，更多的信息素释放出来。高级雄虫的信息素让厄洛斯像被雷劈了一样，密密麻麻的电流在他血液里游走。

正是这一瞬间的刺激，即便他再次闪身和犹萨金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还是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还没跑两步，厄洛斯的脖子就被扼住。

“咳咳……”

正是同时，纳尔的子弹射过来，硬生生贯穿了他的肩膀，犹萨金也没有吭一下气。

“玛丽……不愧是整个黑色地带闻名的机械师，真是超乎我的想象……哈哈。”犹萨金自言自语，他早就把枪塞了回去，若无其事地站在原地。

“不过，好戏该结束了哟。”

一时间，黑衣雌虫从两侧大门鱼贯而入，瞬间包围了整个场地。

厄洛斯心里一瞬间有了决计。

他们手段再多也是寡不敌众。

况且……计划到目前为止执行得还算顺利？

纳尔的演技真的很不错，厄洛斯将一切尽收眼底，比如说他明明可以在收到信号后，直接把一路上的雌虫全部干掉，却偏偏要给厄洛斯发挥的余地；他本来可以在犹萨金抓住厄洛斯脖子的前一瞬间就朝对方开枪，然而偏偏要等到厄洛斯被抓后。

厄洛斯有一个自己的小小秘密，虽然他的确是要被抓的，但是他已经趁机在白身上留下了定位，等于一箭双雕。

当然，他没有意识到的是，纳尔也有自己的未尽之言。

在别虫看来，最后一枪完全就是因为白发雌虫的枪法不够好、反应力不够快，所以让自己的雄虫被抓住了。

包括在整场速战速决的战争中，纳尔几乎都是在使用他的那些高科技武器，只有最后才开了唯一一枪。

也许玛丽就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是一个不擅长枪法的雌虫。

“玛丽”自知打偏了，队友已经没有被救下的可能。于是他非常干脆地缴械，举起自己的双手。几名黑衣虫迅速将他制服。

“嗨呀，我投降。”他大咧咧地说。

厄洛斯则是悲愤地看着纳尔，眼神里明晃晃地写了几个大字：“猪一样的队友。”他连闪现都交了，这也能输？

纳尔用无辜地眼神回看。

人家只是不小心的啦。

“雌雄反目的戏码差不多可以了，看多了有点恶心。”

犹萨金打断了他们的情感交流。

厄洛斯的双手被犹萨金铐住，无法动弹，信息素对他的影响仍旧没有消退。

“终于……还是败了吗！”他郁闷地低下头。

就在此时，地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击落的金属球再次升起，戴在纳尔背后两只虫耳朵上的通讯仪瞬间击穿了他们的耳朵，嵌进大脑，血花狂喷出来。

纳尔趁机甩开他们，扔了一个朴素的小型烟雾弹，就消失不见了。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天涯陌路……后会无期？”

“打不过，我先走了，爱玛阁下。”

逃跑的雌虫留下两句话。

犹萨金看不出来是什么心情，虽然扔烟雾弹跑步这件事情很荒谬，但是白烟散去之后，门口又悄无声息地多了几具黑衣雌虫的尸体。

被他跑了，却又感觉被他耍了。

————

出发前一天夜里。

卧室。

“啊？真的给我？”

纳尔把一堆零零散散的小玩意推给厄洛斯。

“你只是我的虫质罢了，又不是我的下级。”纳尔说得理所当然，“就算是工资也不止这么多，你还真好打发。”

厄洛斯非常难以理解纳尔的脑回路，虽然他真的是个良心老板。

你的命都捏在别虫手上了诶，还敢提要求吗？

“如果是我的话……虽说概率基本为零，但我想他会先死在我手上的——毕竟，我不是你。”纳尔漫不经心地解答了厄洛斯没说出口的疑问。

厄洛斯：伤到了。

纳尔忽然把手覆在他的手上，“这样……这个装置……只要按一下……”

“就能让你灰飞烟灭，变成一堆虫渣。”

他言简意赅地讲解了厄洛斯手中装置的用法。

厄洛斯其实有些手心发烫，但他更愿意认为那是皮肤和金属反复摩擦带来的热量。

纳尔放开手，“这个过了，换下一个。”

厄洛斯连忙放下金属球，拿出下一个装置。

……

大半夜的补习让厄洛斯有些眼皮打架，雌虫的作息这么不规律吗？他强行把自己的哈欠憋回去。

纳尔站起身。

“明天好好表现，雄虫阁下。我期待你能带给我惊喜。”

“……我尽力。”

“何必妄自菲薄？死在我手上也是死，死在星盗手上也是死，勇敢一点。”纳尔挑了挑眉。

厄洛斯：不是，你在开玩笑吗！！！他一下子清醒了。

“呵呵，或者……给你另一个选择，告诉我——”纳尔低头望向坐在床沿的厄洛斯。

“你想要什么？是什么在指引你行动？”

“雄虫阁下。”

“如果你实话实说，也许我会考虑救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