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洛斯咽了一下口水，针眼反射出独属于金属的光泽。

不是，这样真的不容易细菌感染吗？这个针管分明就是从杂物堆里掏出来的好吧！

他就想给自己两个嘴巴——厄洛斯啊厄洛斯，你咋那么多想法呢？这一针下去虫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还管什么感染不感染。

厄洛斯，你现在是个雄虫，是虫。

不是人、更不是以前的楚医生。

纳尔的动作顿了顿，似乎在思考雄虫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他扔给厄洛斯一记眼刀，就把针管抛了过去，“雄虫阁下真是穷讲究，那你自便吧。”

“记得好好把它扎进脖子——消毒液也许在篓子里？”他眼角弯了弯，却看不出笑意。说罢他点了点自己的脖子，转身走向了操作台。

他转身时，沾了血污的白色发尾便会随之轻晃一下，懒散地垂在腰际。

厄洛斯手忙脚乱地接住了针管，把自己古怪的注意点拉回来。虽然对方从利格图拉回来之后没换衣服也没洗脸，还是那副变态的气质。但是他莫名松了一口气。

纳尔在操作台鼓捣了一通之后，忽然转头看了厄洛斯一眼。

只见他非常流畅地往杂物篓里掏了一下，果然底下还躺着一瓶没有标签的透明液体。拧开闻了闻，是酒精。

厄洛斯闭了眼睛。随着身体一瞬的颤动，针管里的药剂便空了。

内壁没有任何一点蓝色的粘稠液体残留。

他有些心塞地拿起针管在雌虫面前晃了晃，示意已经注射完成。

纳尔点点头，“做得不错。”

但凡他开口，视线必然会停留在厄洛斯身上，但是看不出喜怒。

厄洛斯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发现了，无论那副精致五官以怎样准确的方式做出喜怒哀乐的表情，他的心思似乎都掩藏在红色的瞳孔深处。

不怕死地想要一探究竟的话，恐怕一不留神就会先被那抹血色吞没。

厄洛斯迎着他的目光盯了几秒，最后还是率先挪开了。

总之他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家伙说什么、做什么，都跟他在想什么扯不上关系。

暂时没了生命危险的他在心里嘀咕着。

“真不愧是谜一样的反派啊。”

他不会单纯到以为纳尔真的是因为自己保证解决掉雷塔科才放过自己，大概率是因为自己身上的金色血液，还有这血和所谓的“政敌”之间的关系吧。

纳耶维尔调整好了星舰运行和跃迁的参数。“我建议你在下星舰之前，最好解决一下你身上的味道。你觉得呢？”他抬眼看向厄洛斯。

“啊？洗澡吗？那个啥......衣服怎么办？”

他身上竟然还有味道，并且这么让虫不适的吗？

雌虫又摆出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猜你可以选择先光着，等到降落之后再去打劫一件？”

雄虫看上去细胳膊细腿的，说话的时候头会轻微地低下去一些，额间的碎发挡在眼睛前。从这种角度看，他抬眼的时候会平白多出几分无辜的神色。

纳尔向前走了两步，逼近厄洛斯身前。发丝扫到了他的手臂，带着触电一样的感觉。

厄洛斯不受控制地往后挪一脚，踉跄了一下。雌虫身上的血腥味再度清晰起来，他的面容在厄洛斯眼里放大。

“为什么要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纳尔的声音仿佛带动着他的全部感官一起紧张起来，在他耳边盘旋，“我希望你能有点自知之明，雄虫阁下。不过你胆子够大的话，也许可以试探一下我的耐心底线呢？”

“......”

纳尔一只手抱住了厄洛斯的腰，另一只手则轻轻搭在他的颈侧，指尖触碰过血管表面的皮肤，留下一阵战栗感。

“是这样，呵呵……现在这里有三种信息素了。”

有时候适度地补充信息素的确能让虫感到精神稳定许多，纳耶维尔本来也不是什么小年轻雌虫，更不会对雄虫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过他也是刚刚才清晰的感觉到雄虫的信息素若有若无，光判断等级最多也就是个D。

但是他最开始在监狱门口却并没有感觉到这一点，只是觉得信息素的味道一直撩拨着他的神经。

那种信息素竟然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竟然麻痹了他的感知。

挺有意思的。

厄洛斯脑子里像是有一坨浆糊，但他脑子又拼命地转着。纳尔好像是这个意思，又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他身上还有那种毒气的味道吗......

话说，雌虫每次靠近他，他就感觉自己有些难以思考......是怎么回事。

可恶，还是人类的身体好。这副雄虫的身体总会出现奇奇怪怪的生理反应，不会是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吧。下次真的要去医院检测一下他的激素水平。

“嗯，好。”虽然不清楚他的具体意思，但是答应下来总没错。

“我现在就去。”厄洛斯的眼神躲闪。

一个长得神似系统的大号光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幽幽地悬浮在两虫身边。

光线打在脸上，存在感实在是过于强烈，完全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纳尔抬手往光球身上一拍，它的暖黄色光倏忽就灭了。厄洛斯这才看清那是一个圆形的机械球，中间还有块电子屏。

“白天不要发光。”纳尔语气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好的，主人。小西收到！”电子屏上出现一个“(╯‵□′)╯”的表情。

呃，厄洛斯总觉得纳尔对这个球的态度都比对他的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显示这个表情真的合适吗？

果不其然，纳尔接着说道，“表情错了。”

“好的，主人，小西收到！凸(0_0)凸”

“......还是错了。”纳尔看上去有些无奈。

“这下总对了吧？对不对，嗯？说话！ヽ(*^^`)ノ”

“......”纳尔和厄洛斯双双沉默。

原来语言模块也能出问题的吗？

他似乎已经放弃了纠正机械球的语言表达和情绪表达，“带他去浴室。”

“好的，小小雌虫，小西就勉强答应你这一回。ヽ(*^^`)ノ”

让虫尴尬得流汗的电子音在空中响起，配上一个荒谬的表情。

厄洛斯余光扫到纳尔的拳头攥紧了，赶忙跟着小西离开这片没有硝烟的战场。

如果不是因为系统在每次出现之后需要长时间的休眠，他真想让它出来看看刚才那个大号的光球，说不定是系统同父异母的兄弟。

室内的设施和人类世界的没什么不一样，最起码他十分有先见之明地检查了会不会使用热水器的问题。

当然是避免出现某些不应该出现在本文开头的暧昧情节，或者纳尔不耐烦之下把他暴打一顿的血腥桥段。

......

厄洛斯在灯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跟上辈子的自己一点也没有变。他每次都会这样感慨。

不仅相貌没变，性格、心态，种种的一切都是。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是他腹部的一条疤痕，只有食指长，表面可以触摸到一层坚韧的隆起。

创伤后修复的产物......

疤痕过度形成，可造成严重的外形或功能上的重要问题。因而相对于损伤前组织来说，它总是一个不完善的替换。

从机械角度来看，抗强性减弱；从营养角度来看，造成了氧和营养物质交流的障碍；从功能角度看，引起受损组织的畸形和功能障碍从美观角度看，造成了外形的破坏......好像是以前在书上看到的话？

厄洛斯自嘲地想着，盯着那道痕迹出神。

上辈子其实一直都没有这道疤。

不过毫无疑问身体又是他自己的。

厄洛斯以前作为一个医生，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身体里是什么样子，尤其是，金色的血液看起来会如何。

会在灯下闪光吗。

那管蓝色的液体，除了刚打进去时有些冰凉，在身体里没有任何的不适感。

难不成是某种定期发作，需要拿到解药的东西？他此时非常不负责任地做出了没有任何医学根据的推测。

他在脖子上抹了一把，不知不觉间伤口竟然已经完全愈合了，找不见任何痕迹。

他没有自己割自己的想法，也许这次是看不见神奇的金色血液了。

所幸纳尔并没有真的让厄洛斯光着去打劫别虫的衣服，最后小西敲了敲门，把衣服放在了门口。

他穿戴整齐后才想起来确认一下自己身上是否还有那种古怪的气味，于是在浴室门口非常严谨地闻了一下肩头、袖口、甚至胳肢窝。

厄洛斯把手抬到脑袋上，闭眼朝着腋下深吸了一口气。

似乎还没确定似的，又弯下腰来在膝盖附近嗅了嗅。像小狗崽一样吸着鼻子检查空气中食物的香味。

一抬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路过，正在看着他的纳尔。

雌虫的表情不同于先前的任何一种，看上去十分复杂，只能感受出其中掺杂了不解、嫌弃、以及后悔等等情绪。

厄洛斯：“......”

能不能听他解释......

小西：雄虫阁下，这是雌虫老爷让我给您送来的衣服。

您是雌虫老爷第一个带回家的雄虫，请一定要好好善待我们老爷。（感慨）

厄洛斯搓澡的手微微一愣。

......这个语言模块真的没有拯救的可能了吗！？

——家人们，厄洛斯以前姓楚哦（???）

所以系统喜欢叫他小楚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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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入住星舰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