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翡翠星的港口。

一艘皇室专用星舰停在停机坪上，周围是全副武装的护卫。晨光洒在星舰的金属外壳上，反射出冷冽的光芒。

艾泽尔站在舱门口，手中拿着行程安排表，正在和护卫队长确认最后的细节。

“殿下马上就到。”艾泽尔看了眼时间，“零那边准备好了吗？”

护卫队长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已经准备好了，押送他的护卫都是精锐，随时可以应对突发状况。”

“很好。”艾泽尔点点头，“记住，在星舰上也不能放松警惕，那个虫很危险。”

“明白。”

几分钟后，一辆悬浮车驶来，停在星舰旁边。瑞亚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尤里安。

“主人。”艾泽尔上前，“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嗯。”瑞亚看向另一边，“零在哪里？”

“在那边。”艾泽尔指了指不远处。

瑞亚顺着他的方向看去。

十几名全副武装的护卫围成一圈，中间是一个被重重束缚的身影。

零站在护卫中央，双手被反铐在身后，手臂的束缚装置连接着一条能量锁链，脚踝也被特制的脚镣连接在一起，只能小步挪动。他身上穿着特制的拘束服，那种材料能够限制身体的活动范围，确保他无法做出任何攻击动作。

押送他的护卫每个人手中都拿着能量武器，枪口始终指向他的要害部位。只要他有任何异动，就会立刻被击毙。

他依然低垂着头，黑发遮住了眼睛，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队伍缓慢地向星舰移动。

护卫们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他们都看过零在镜湖星的战斗记录——那种速度、那种力量、那种毫无保留的杀意，让他们深知眼前这个看起来无害的年轻雄虫，实际上是一个致命的武器。

“准备登舰。”护卫队长下令。

护卫们推着零往星舰的方向走。他顺从地跟着，脚步机械而稳定，没有任何挣扎。

但当他们走到舱门口时，零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回事？”护卫队长皱眉。

零依然低着头，但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那种颤抖不是恐惧，更像是某种本能的反应。

“继续走！”护卫推了他一下。

零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突然开始挣扎起来。能量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他的肩膀用力向后拉扯，试图挣脱束缚。

“按住他！”

几名护卫立刻上前，用力压住零的肩膀和手臂。但零的力量出乎意料地大，即使被重重束缚，依然在拼命挣扎。

“停下！立刻停下！”护卫们瞬间提高警惕，能量武器的充能声响起。

但零没有停下，他继续挣扎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着，黑色的眼眸抬了起来，空洞地望向某个方向。

瑞亚看着那双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在找她。

“开火——”护卫队长刚要下令。

“等等。”

瑞亚的声音传来，不大，但很清晰。

她慢慢走向零，护卫们立刻围上来，试图阻止她靠近，但被她抬手拦住了。

她径直走到零面前。

零的挣扎停止了，那双黑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她。依然是空洞的，依然没有任何意识，但那种专注，那种近乎执着的凝视，让人不寒而栗。

瑞亚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他的脸颊。

“安静。”她的声音很轻。

零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肩膀垮了下去，呼吸也恢复了平稳。他的眼神依然盯着瑞亚，但不再挣扎了。

周围的护卫们目瞪口呆。

刚才那个几乎要挣脱束缚的危险刺客，此刻就像一个被关闭了开关的玩具，彻底停止了所有动作。

“跟着我。”瑞亚转身走向舱门。

零的脚步立刻跟了上去。

护卫们面面相觑，但还是紧紧跟在他身后，时刻保持着警惕。

瑞亚走进星舰，沿着走廊往前。零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脚步依然机械而稳定，但那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背影。

“主人……”艾泽尔跟在旁边，低声说，“他这样……”

“没事。”瑞亚的声音很平静，“只要我在，他不会失控。”

一行人来到星舰最底层的特殊禁闭舱，那里有最严密的能量束缚装置和监控系统，确保他无法逃脱。

护卫们不敢松懈，他们用能量锁链将他固定在墙上的环扣上。零没有任何反抗，顺从地让他们摆弄，但那双眼睛依然盯着瑞亚，直到所有束缚都固定好。

瑞亚站在门口，看着里面那个被重重束缚的身影。

合金门缓缓关闭。就在门即将完全闭合的那一刻，零的身体微微前倾，像是想跟着她离开。但锁链将他牢牢固定在原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扇门关上。

走廊里恢复了安静。

瑞亚转身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主人。”艾泽尔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询问，“零这个样子……真的不会失控吗？”

“不会。他刚才的举动，是把我当成了控制者。”瑞亚的声音很平静，“所以看到我时，他的程序被触发了，试图靠近我，等待指令。而现在，只要我在星舰上，他就不会有任何异常行为。”

“可是主人……”

“艾泽尔。”瑞亚停下脚步，看着他，“你担心什么？”

艾泽尔低下头：“属下只是觉得……他太危险了。主人为什么要把他带回帝都？”

“因为他有价值。”瑞亚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他是我们目前捕获的唯一一个精神重塑派的试验品，是最好的研究样本。”

艾泽尔没有再问，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

星舰的引擎启动了，巨大的轰鸣声在港口回荡。舱门关闭，登舰梯收起，星舰缓缓升空。

翡翠星在脚下越来越远，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点。

星舰进入跃迁通道，周围的星光拉长成流线，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扭曲的虚无中。

禁闭舱室里，零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被固定在墙上。他低垂着头，黑色的短发遮住了眼睛，整个人像一具被遗忘的人偶。

但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着。

——

第二天，星舰降落在帝都港口时，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了这座城市。

起降的金属平台周围停满了皇室和军方的飞行器，港口的安保级别被提高，数百名全副武装的禁卫军在周围警戒。

舱门缓缓打开。

赫卡忒站在停机坪上，看到瑞亚的身影出现时，快步走上前。

“瑞亚。”她的目光在妹妹身上仔细打量，确认她安然无恙后，肩膀微微放松了些，“回来就好。”

“姐姐。”瑞亚点点头。

赫卡忒的视线转向她身后的护卫队伍，最后停留在被重重束缚、由十几名护卫押送的零身上。那个年轻的雄虫低垂着头，黑色短发柔软地垂在额前，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这就是那个刺客？”赫卡忒皱眉，她能感觉到那个雄虫身上隐藏的危险气息。即使被束缚得如此严密，他依然像一把随时可能出鞘的刀。

“是。”瑞亚走到她身边，“他被精神重塑派改造过，意识几乎被完全抹去了。我打算把他安置在我的寝宫。”

赫卡忒的眉头皱得更紧：“带回寝宫？瑞亚，他太危险了。”

“我知道。”瑞亚的声音很平静，“但现在只有我能控制他。我破解了他体内的精神力印记，现在他只会对我的指令做出反应。而且，我需要继续观察他。”

赫卡忒盯着零看了许久。

“你确定能控制他？”

“确定。”瑞亚转头看向零，“抬头。”

零的头缓缓抬起，那双纯黑色的眼眸望向她。依然是空洞的，依然没有任何意识，但那种专注，那种近乎执着的凝视，让赫卡忒心下有些担忧。

“看到了吧？他只认我。”瑞亚收回目光，“所以，把他放在我身边，反而是最安全的。”

赫卡忒看着妹妹平静的侧脸，她知道再劝也没用了。

“好吧。”她叹了口气，“但如果有任何危险，立刻告诉我。”

“我会的。”

“走吧。”赫卡忒转身往外走，“母亲在等你。卡尔也在，还有几个军方的高层。”

瑞亚挑了挑眉：“这么正式？”

“嗯。”赫卡忒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关于精神重塑派的事，母亲召集了一个小型机密会议。”

——

皇宫深处，一间戒备森严的会议室。

厚重的合金门打开，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

最中央的位置是她的母亲，塞拉菲娜皇帝陛下。她穿着正式的军装，深紫色的眼眸在看到瑞亚时微微放松了些。

“瑞亚。”她开口，声音依然威严，“过来坐。”

瑞亚走到皇帝旁边的位置坐下。赫卡忒坐在她另一侧。

卡尔坐在稍远的位置，浅棕色的头发整齐梳理，蓝色的眼眸在看到瑞亚的瞬间亮了起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除了他们，会议室里还有几位军方高层。情报部长萨琳娜、战略部长，以及几位负责边境防务的将领。

“人齐了。”皇帝环视一圈，“开始吧。”

她的目光落在瑞亚身上：“瑞亚，向在场的所有虫汇报你在翡翠星的发现。”

瑞亚点头，声音平静：“根据我们的追查，镜湖星的刺客来自一个名为‘精神重塑派’的秘密组织。我们在翡翠星老城区发现了这个组织的一个据点，但在突袭时，组织成员已经提前撤离。我们只捕获了一名改造雄虫。”

“那个雄虫现在在哪里？”情报部长萨琳娜问。

“在我的寝宫，由我亲自看管。”瑞亚回答。

萨琳娜皱眉：“殿下，情报部门更适合处理这类事件。”

“他是我抓的，自然由我处置。”瑞亚看着她，“而且，他现在只会服从我的命令，如果军方强行带走他，他会失控。”

萨琳娜还想争取：“可是殿下——”

“萨琳娜。”皇帝抬手打断她，“瑞亚对精神海的掌控能力特殊，让她负责研究，是最合适的选择。”

萨琳娜心有疑惑，却不敢问出来，只能低下头：“是，陛下。”

“继续会议。”皇帝平静地吩咐，“萨琳娜，汇报情报部门的调查结果。”

萨琳娜站起身，全息投影在会议桌中央展开。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精神重塑派是一个百年前出现过的秘密组织。”她的声音冷静，“该组织的理念是通过技术手段抹去雄虫的情感和自由意志，使其精神海趋于极度稳定，从而根除虫化风险。”

全息投影上显示出组织的历史资料。

“这个组织在八十年前曾被剿灭过一次，但现在看来，有人重建了它。”萨琳娜调出另一份文件，“更重要的是，我们发现该组织可能与第九星域的异兽暴动有关。”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什么意思？”一位将领开口。

萨琳娜调出第九星域的监控数据：“过去三个月，第九星域Z-947行星及周边区域的异兽数量激增了三倍。这种增长速度完全不符合自然规律。而且，凯恩少将在巢穴中发现的人工建筑，经技术分析，具备某种大型精神力干涉装置的痕迹。”

“你是说……”战略部长的声音很低，“他们在操控异兽？”

“很可能。”萨琳娜点头，“如果这个组织真的掌握了控制异兽的方法，那么他们的威胁程度会远超我们的预期。”

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第九星域那个巢穴的规模超出预期。”卡尔上将开口，“上次清剿行动只触及了外围，就遭遇了数量惊人的异兽和疑似被改造的雄虫。如果要彻底摧毁那个据点，需要更强大的军事力量。”

皇帝点点头，看向赫卡忒，“你的意见？”

“我认为必须尽快行动。”赫卡忒的声音很坚定，“如果真的存在控制异兽的装置，那个巢穴就是关键。我们必须摧毁它，并获取相关技术资料，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皇帝沉默片刻，然后看向卡尔：“卡尔，你认为需要多少兵力？”

“至少一个军团的兵力。”卡尔回答，“这次行动必须一击即中，不能给对方任何转移的机会。”

“那就由你亲自指挥。”皇帝下令，“第一军团立刻进入备战状态，一周内出发。”

“是，陛下。”

皇帝又看向萨琳娜：“情报部门继续追查组织的其他据点。这个组织能在帝国隐藏这么久，背后一定有支持者。我要你查清楚，到底是谁在帮他们。”

“是。”

“还有。”皇帝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所有人，“这件事的保密等级为最高。任何相关信息，不得泄露给会议室以外的任何虫。”

“是。”众人齐声回答。

“散会。”皇帝站起身。

众人行礼后陆续离开。赫卡忒也站起身，准备去处理后续事务。

“赫卡忒，瑞亚，你们留下。”皇帝的声音响起。

瑞亚停下脚步，重新坐回位置上。

很快，会议室里只剩下皇帝、赫卡忒、瑞亚和卡尔四人。

皇帝走到瑞亚身边，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这个动作很轻，带着难得的温柔。

“辛苦你了。”她的声音没有刚才的威严，多了一丝身为母亲的柔软。

“我没事。”瑞亚说。

“那个刺客……”皇帝停顿了一下，“你真的能控制他？”

“能。”瑞亚点头，“我已经在他的精神海里留下了印记。现在他只会服从我的命令。”

“如果他失控怎么办？”卡尔忍不住开口，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担忧，“那些改造过的雄虫都很危险……”

“不会。”瑞亚的声音很平静，“他不会失控。而且，我需要他。”

“为什么？”皇帝问。

瑞亚沉默片刻：“因为他是目前唯一的**样本。我需要研究他，才能找到破解精神重塑技术的方法。”

这不是全部的理由，但足以说服她们了。

皇帝看着女儿，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她知道瑞亚不是那种会为帝国大义奔走的虫，这次主动介入这件事，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但只要她安全，那就够了。

“好。”她最终点头，“他可以留在你那里。但如果有任何危险，必须立即把他转移到军方看押。”

“好。”

“还有。”皇帝看着她，“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事情，剩下的交给军方处理就好，你可以不用再参与。”

瑞亚抬起头，与母亲对视。

“我会的。”她轻声说，“只要这个组织不再来招惹我，我不会主动找麻烦。”

皇帝听出了女儿话里的潜台词——如果对方再来，她也不会坐以待毙。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嘱咐，“回去休息吧。这段时间你也累了。”

“是，母亲。”

瑞亚站起身，与赫卡忒一同行礼告退。

当那扇厚重的合金门缓缓关闭时，她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

会议室里，皇帝依然站在原地，而她的父亲，那位战功赫赫的帝国上将卡尔，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他的座位。

他跪在皇帝面前，膝盖陷进柔软的地毯里，整齐的制服一丝不苟，身躯挺拔却姿态谦卑。他仰起头，那双蓝色眼眸，此刻正专注地凝视着他的君主，眼神里是纯粹的、毫无保留的仰望、依赖与臣服。

门彻底关上，隔绝了那幅画面。

瑞亚跟在赫卡忒身边，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方才那一幕。

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她的母亲，与帝国的第一雄侍，她的父亲。

在公开场合，卡尔永远是沉稳的，他是皇帝最信赖的臂膀，他会恭敬地称呼她“陛下”，但在只有两个虫的房间里呢？他会怎么称呼她？“主人”？

她们会谈论什么？军务，还是别的。又或者，语言在那种时候，根本不是必需品。

她想到卡尔跪在地上，仰头看着皇帝的眼神。

那种眼神，她太熟悉了。

因为她的雄虫们，也会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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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