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辰星登上第一总指指挥舰，发现并没有其他随舰的军雌。

还算熟门熟路地来到中枢控制舱，瞧见操纵区前的金发雌虫，他才意识到距离上次两虫相见，应该是有大半个星月了。

关于要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应对这位长官，安辰星其实还是有些纠结的。

毕竟当初对方半威胁半强迫的举措确实让他的印象十分之不好，只是后来在私宅内相处的那个把月时间里，也逐渐让他对这虫有所改观。

再怎么样，一个会惜才、会投其所好的长官，是绝对不会缺乏追随者的。

就光说莱伽斯今天这举动吧，虽然安辰星心知肚明他的目的是想招揽自己，但要说完全不感动也是不可能的。

思来想去，安辰星决定跟对方做朋友，“谢谢，以后有什么我力所能及的，尽管提。”

莱伽斯对他点头，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我听苏格兰说，你准备转去历史院？”

“嗯。”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是科学院有上层虫针对你吗？”

“没有，”安辰星倒是没料到他会多问一嘴，“纯属我个虫兴趣。”

“嗯。”莱伽斯平静地转向操纵盘，下达升空指令。

待升空完毕后，他开启了主控荧幕，顷刻间无数星辰投映在上面，深邃无垠又寂静神秘。

安辰星望着荧幕有些出神，听见莱伽斯说，“安辰星，如果你哪天不想在历史院待了，随时可以来我第一总指，我许你第三序列。”

瞬间，安辰星心里的惊讶盖过了其他的情绪，“换作是其他虫听了这话，估计都乐坏了。”

“其他虫可得不到我这句话。”金发长官对他的玩笑不以为意。

安辰星眯起眼，觉得心情还不错，“好，感谢长官厚爱，我记着了。”

不紧不慢按下阶跃的预热指令，莱伽斯提道，“第二总指的战舰在上周正式进驻罗森多。”

“是，我有听前辈虫说过。”安辰星走到雌虫身边与他并肩，措辞幽默，“不过还是想恭喜长官，毕竟最终是第一总指最先享用上这门技术。”

莱伽斯察觉到造虫在态度上的软化，知道这是好兆头。

不过他并不着急，优秀的虫才值得等待，“你这次到黑星，是要找什么？”

“我找感染源，因为在联邦内的权限还不够格。”安辰星没有隐瞒。

“感染源是黑区仅次于雄虫的畅销品，往往会在最大的贸易场贩卖。”

安辰星听出一丝猫腻，“长官，我怎么觉得你对黑区特别熟悉呢？”

雌虫并未否认，声线淡淡，“一定程度上，联邦是默许黑区存在的。”

安辰星抬眉，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联邦默许黑区存在？”

“对，联邦需要黑区为其分担一部分运营的负担，弥补缺陷和转移矛盾。不过联邦也不会让黑区发展得太快，一旦哪个黑区开始有不可控的势头，便是第一总指进行讨伐的时候。”

安辰星略微一想，明白了其中利害，“原来如此。”

两虫决定去的那块黑区距离主星区有8000光星年的距离，流速大约是主星的18倍，单程阶跃需要将近70次。若是按照以前的阶跃系统，预计要花上近四天的舰内时间，可如今有了多次阶跃技术，仅仅十来分钟便已足够。

莱伽斯设置好方向，按下连续阶跃指令。

只见每过十秒左右的时间，荧幕上浩瀚的星图就会闪变一次，完全变成另一幅景象。这意味着他们成功完成一次次阶跃。

安辰星新奇地睁大了异色眼瞳，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到底突破了什么高能科技。

莱伽斯的视线在造虫惊异的表情上停留几秒，没有说话。

只是想，造虫确实有一副出色的相貌。

————

十几分钟后，总指挥舰稳稳落到目标黑区的军舰岛。

安辰星兴致勃勃走出指挥舰，又在环顾周围一圈后，神情彻底懵了。

这里的军舰岛居然没有摆渡用的游轮。

似乎是看出造虫的疑惑，莱伽斯解释了一句，“这是黑区为了防止雄虫出逃。”

安辰星思索一番，还是摇头表示不赞同，“难道他们就不怕有雄虫访客来吗？”

“首先，极端流速地带雄虫禁行，其次，雄虫就算来，也会带上雌虫。”莱伽斯平淡地说，然后虫化骨翼张开翅膀，向造虫伸出一只手，“我带你飞过去。”

安辰星心里并不想像姑娘一样被打横抱起，但此时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办法。于是他认命地环住雌虫的脖颈，又让雌虫挽住了自己的腰和膝弯。

可是莱伽斯一离地，安辰星就后悔了！

雌虫飞得非常快！估计时速得有一百公里！

耳边的狂风呼啸，发梢重重拍打在额头又被掀起，安辰星胆颤地喘了几口气，不禁侧头将雌虫楼得更紧，唇部挨到了雌虫颈侧，尽可能贴近对方说话，“莱伽斯……你慢点……我没有恢复能力，要是不小心摔了，真的会死。”

也不知莱伽斯是犯什么毛病，听了他的话反而把速度飙得更快了！

“我的天！”安辰星大喊出声，心中实在惊悚，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好感这下全败光了，恼火地骂起了粗口，“你他妈怎么回事！给老子慢点！！”

————

在贸易区落下的时候，两虫都是冷着一张脸。

安辰星是给气得，莱伽斯就不知道了。

但是怪异的氛围并不能阻挡蹲守外围的推销虫们的热情。

“两位贵虫要找什么？我是你们最专业的导购，绝对能省下很多兑换币。”

“瞧一瞧看一看，背叛军团散伙卖战舰，买一送一，全区最低价！”

“感染源最美改造！保证将您变成雄虫们最爱的美雌帅雌……”

“感染源浅化虫纹黑科技！让您重回处雌时期的美好！”

“雄虫会所，一发入魂！”

只是推销虫们卖力的吆喝，通通都被安辰星和莱伽斯无视了。

“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安辰星冷声道，他明白现在不是闹红脸的时候，但莱伽斯必须做出解释。

莱伽斯看他的眼神复杂，沉默了半晌才不悦地说，“你碰到我虫纹了。”

安辰星表情一愣，完全没料到是这个缘故，“……”

他的视线缓缓落在雌虫蔓延出衣领的一丝浅淡虫纹上，顿时火气就消了大半，甚至还有点不好意思。

推销虫们可一直没走，在听了两虫对话后，眼神也纷纷不由自主地往莱伽斯的脖颈处徘徊。

莱伽斯冷冷朝他们看去，声线含怒，“滚。”

事实证明，3S级别带来的压迫感还是很管用的，黑区中没有法律，生死自负，大多数惜命虫立马就散了，寻找其他新的来客。

“抱歉，是我没注意，”安辰星尴尬地轻咳一声，显然已经察觉冷酷长官居然是没有深度接触经验的初哥，“走吧。”

与造虫对上目光，莱伽斯莫名感到一阵烦躁，“啧。”

自从学会冷漠与麻木，他就很少有这种窝火的感觉了。

虽然大多数的推销虫都已经离开，但还是有不怕死的虫选择留下来。

因为只要眼睛没问题，谁都能看出眼前的雌虫和亚雌绝对非富即贵。

一只歪嘴推销虫走上前，脸上的笑容礼貌却猥琐，“两位贵虫，我们会所什么样的雄虫都有，而且活特别好，保证舒服，不满意不收兑换币。”

安辰星好奇一问，“你们的雄虫是从哪里搞来的？”

歪嘴虫一愣，“自然是买来的。”

“从哪里买的？”

“哪都有，我们不挑卖家，也不挑买家。”

安辰星顿住，“不挑？不怕摊上事么？”

歪嘴虫笑了，肯定道，“贵虫您是第一次来吧？”

他又将双手摊开，声音高亢激励，“欢迎来到伯罗雅黑区！在这里你可以买到一切，也可以卖掉一切，没有虫会问你的来历，也没有虫会在意你的身份！”

安辰星对他的话若有所感，有些期待地看向莱伽斯，“长官，如果我卖出连续阶跃技术，你觉得能赚多少？”

莱伽斯面无表情做了结论，“能赚联邦一个无期。”

————

后来，两虫直接去了黑区最大的贸易场，幸运地找到了“退化感染源”。

只是价格出来的时候把安辰星惊住了，五十万兑换币换算成联邦贡献点居然要两千五百万！

安辰星犹豫了，倒不是掏不出这个贡献点，只是在想这到底值不值得。毕竟[脱敏安慰剂]构思的第二步骤“赋能”还没有头绪，一下子就花出去那么多……

而他这一犹豫，便过去了五分钟。

卖感染源的老板虫原先热情洋溢的笑容也慢慢冷却，“买不买？不买就走，别碍着我做生意！”

安辰星刚要说我再想想，就看见莱伽斯不由分说点开腕上智脑，进行了兑换币支付。

老板虫立马又喜笑颜开，利索地打包好东西，还免费赠送了一套感染源培育器材，“二位贵虫慢走，下次再来啊。”

看着金发长官淡淡递过来的包装袋，安辰星心情复杂极了，一时间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你怎么就买了……哎，我付你吧……”

“不必，送你。”莱伽斯冷笑一声，似乎在奚落他，“你来黑区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怎么，能给一只雄虫掏50亿的奖赏额度，却舍不得给自己买一株感染源？”

安辰星扶额。

不是，这都什么和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