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卖？”联邦第七序似笑非笑，没料到叫来经理虫后是这个结果。

“很抱歉，”经理虫态度礼貌。这几天来，已经有不下十位大客虫表示要买下安辰星，他应付这种事也越来越有经验，“您想买谁都可以，唯有他不行。我们内部已经决定将他打造为镇所雄虫，如果您确实喜欢他，欢迎以后常常来此看他。”

联邦第七序问，“多少都不行？”

“您大概不会想知道他到底有多贵。”经理虫鞠了个躬，诚恳地解释，“他的精神力场微弱是因为雄核有伤，实际却是黑区最顶尖的B级雄虫。”

黑区的雄虫以D级居多，C级次之。他们大多出生于非联邦管辖范围的偏远星区，自然而然沦为黑户、流入黑区。

在黑区，雄虫的价格永远远超其他一切货品，最好的感染源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即便是最低的D级雄虫，均价也达到了7千万兑换币，折合成联邦贡献点要3.5个亿。是绝大多数雌虫奋斗一辈子都赚不到的价格。

C级雄虫的均价更是直接达到3亿兑换币，折合成联邦贡献点要15个亿。不是拥有联邦奖赏辖区的顶级权限者、或者游离星际的大型背叛军团，根本不可能掏得出这个数。

至于B级及以上的雄虫。在黑区没有均价。他们太珍贵，也太稀缺。

尤其是像安辰星这种被各类培育感染源改造过的绝美雄虫。注定将受到无数雌虫追捧，令整个黑区陷入疯狂。会所管理虫们经营多年，眼光毒辣，说什么也不会轻易卖掉他。

B级？联邦第七序神色一怔，在口中细细咀嚼这两个字，扭头看向一旁雄虫。

如果雄虫没有说谎，背叛军团为什么要特意隐瞒他的真实等级？

既然要卖，肯定是等级越高越能叫价。

而且只要轻轻划开雄虫肌肤，流出里边的鲜红血液，感受其蕴含信息素所具备的安抚能力，就能轻易得知雄虫等级。或是等到雄虫自行康复，他散发的完整精神力场也会瞬间告诉所有虫答案。

背叛军团为什么要做这种无用功？

忽然，联邦第七序在脑中想到一种可能。不由饶有兴趣地勾唇一笑，对雄虫说，“你回避一下，我跟经理虫谈谈。”

雄虫微微垂眸，不知想了些什么后，听话地进了一间卧房。

经理虫保持着标准笑容，明白性格独断的客虫最是难缠，“无论您如何劝说，我们都不会改变想法。”

他们敢在黑星做生意，又哪是会怕事的。若这位双S客虫想来硬的，会所也必会给他一个教训。

联邦第七序漫不经心抬腕，先是启动智脑配备的短距隔音波阵，又亮出兑换币账户界面给经理虫看，“哪怕我给这个数?”

经理虫一时被那余额上的几排“0”晃了眼睛，僵在了原地。好在大场面见过不少，心理素质还算过硬，迅速反应过来换上满脸堆笑，“您这都好说……”

知道事情搞定了，联邦第七序提到，“我想了解一些他的情况。”

“您说。”

“简单描述一下他的前卖主。”

“那是一只三S级雌虫，气场冷峻有压迫感，能瞧出是那种精于作战的星空虫。”

“你和他谈价的过程怎么样？”

“顺利愉快。”

“雄虫来这里后是什么状态？”

“情绪总体稳定。”

————

安辰星进入卧房，悄悄将耳朵贴在门上，发觉什么也听不见。

意识到是联邦第七序打开了隔音波阵，他不禁失笑出声，心想这虫倒是谨慎。

安辰星“咔”的一声将门反锁，走到桌旁坐下。摸出身上携带的活页本翻开，提笔在首页写下一行简短的字。

【长官，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写完后他自己看了看，忍不住偷偷在那笑，模样狡黠生动。

然后他心念一动，那纸便在眼前消失了。

安辰星把本子翻到最后一页，再次发动了位置时逆。

一张写有几行工整字迹的纸出现在上边。

【我完全照你编排的计划做了。

你最终的定价是9亿兑换币。

但无论我怎么卖，都会把你卖便宜。

因为你无法用这些东西去衡量。】

安辰星喉结滚动两下，心里有些臊得慌。

真是，说什么呢……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联邦第七序刷卡开门的声音。

安辰星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对纸发动样态时逆。

莱伽斯的字迹瞬间消散，纸面洁白如初。

下一刻，门被联邦第七序推开。他迈步走入，拿起桌面本子跟检查什么似的逐一翻过。半天没瞧出什么，才含笑地问雄虫，“刚在做什么？怎么锁门了？”

“正想写点东西。”安辰星心里挺不爽的，但忍着没表现出来。

联邦第七序把本子还给他，“我已经买下了你。你收拾下东西，一会跟我走。”

————

联邦第七序将雄虫揽在怀里，扇动庞大骨翼飞跃四面环海的军舰岛，回到自己S系列出行舰之中。落地后，雄虫多了几分好奇，在舱内四下走动，很是活泼。

联邦第七序扫了眼雄虫，更加在心中确信自己的猜测。

作为圣彼西科和黑区会所的常客，他太清楚怎样的环境孕育怎样的雄虫。

这只名为安辰星雄虫，显然就是没吃过苦的那种。

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不仅没让他感到紧张，反而还隐隐涌现出探索的**。定是从小就被背叛军团捧在手心万分宠爱。

随舰雄虫。

比黑区雄虫娇养。

比联邦雄虫自由。

联邦第七序启动星舰，校对好阶跃方向后，敲下阶跃指令键。

他的心情极好。

毕竟，再没有什么比摧毁雄虫这份安逸更愉快的事情了。

五分时后，第一次阶跃完成。

按照惯例，需要耗费二十分时左右重新对方向进行校对和自检设备。

雄虫此时已经转悠回联邦第七序身边，一双异色眼睛凝望着总机屏，喉间轻哼着陌生小调。

“你们这是第几次了？”联邦第七序忽然冷不防一问，然后对星舰下达了武器装填的指令。

雄虫歪歪脑袋，“什么？”

“背叛军团，杀虫如麻，谋财害命。”联邦第七序伸出一只手扶摸雄虫的脸颊，拇指轻微用力按在唇瓣上，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内讧，也没有什么散伙分家，不过是你们的惯用伎俩罢了。”

见雄虫如宝石般的瞳孔因惊讶而骤缩，联邦第七序继续剖析道，“先是由你的舰长假意将你卖出高价，他向会所隐瞒你的真实等级，是为了让你在受重视的同时又不会被紧咬不放。而你，更是承担着最重要的一环——筛选出那些有财力买下你的客虫，然后不经意地引导话题，侧面透露出自身实际的等级，给那些客虫营造出一种大运当头的错觉。再然后，背叛军团就会在半路拦截，将你接回去，我说的对么？”

安辰星在心中冷笑。

联邦第七序，如果第二序有你一半好对付，我和第一总指也不至于被逼到无路可逃。

联邦第七序牵起雄虫的手，将自己的指甲锐利虫化，往雄虫白嫩的掌心一压。顿时，红色的血液溢出流淌，飘散出一股令虫迷醉的特级信息素。

“啊……哈啊……真浓郁……”联邦第七序脸上泛起病态的熏红，喘息不止，又将雄虫的手进一步拉高，伸出舌头去舔那美味的血液。

雄虫也不装了，嫌弃地抽出自己的手，后退了两步，“既然你都猜到了，那就老实一点，乖乖等待我们舰长的到来。”

联邦第七序还在回味那绝顶信息素的浓香。

不知是不是第一次尝产生的错觉，他觉得雄虫的味道好像比首序殿的那六位都要好。

而且身体唤醒的效果也很明显，不到片刻就潮湿一片，简直恨不得现在就和雄虫做上一发。

但联邦第七序还是克制住了。

雄虫还可以再美味一点……

完成他……彻底完成他……

联邦第七序目光扫向武器装填的进度条，上面显示完成度100%，说明随时可以发起攻击。

见雌虫似乎有战斗的打算，雄虫皱起秀眉，清冷的声线带上了警告的意味，“你只是双S，不要不自量力。现在跪下，交出你的全部财产，一会我可以跟舰长说情，留你一条虫命。”

“啊……”联邦第七序听罢更加兴奋，脸上又红上一个度，“别说了，我会忍不住办了你。”

他将雄虫拉到自己前头，当他的面按下一个操纵指令。

前方屏幕顿时显现出一枚巨大的炸弹，“这是联邦的寂灭炸弹，可以无差别摧毁雌虫的虫纹能量。它由科学院根据退化感染源研发而成，除非是统一注射过军校的防寂灭疫苗，否则无论什么等级，下场都一样。你那三S舰长也不例外。”

雄虫霎时脸色一白，身体不受控地抖了抖。

联邦第七序又按下一个操纵指令，屏幕中又出现一枚细长的导弹，“这是联邦的顶级裂变导弹，在虫纹失灵的情况下，没有虫能在这样的打击下存活。”

雄虫颤巍巍地开口，“你……你是联邦的高层虫？”

联邦第七序对雄虫的骇然表情很是满意，事实上，这些背叛军团最怕的就是联邦高层虫。

这时，他注意到前方隐约出现了一艘战舰，不禁挑了挑眉，说，“这么快就跟着阶跃过来了，看来是真的很紧张你。还是说，三S都这么嚣张呢？”

三S的天赋等级一向让联邦第七序觉得碍眼。

因为这老让他想起多年前被第二序当着众联邦序列虫的面打趴、踩在脚下时的尴尬场景。

那时第二序皮鞋踏着他的背，力度不轻不重地来回撵，平实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为了升序，你浪费一只稀有的高等雄虫，害死一只本可以继续为虫族发光发热的联邦序列，真是下作至极。”

联邦第七序匍匐在地，脸上笑容足够谄媚，也足够真诚，没有半点屈辱或不甘，“第二序列主席，没有下次了，我愿意一辈子守在第七序列再也不升，不再设计其他虫……”

第二序加重脚下力度，好像是笑了，“你对联邦的危害早已超过了贡献，凭什么以为我会同意你位列第七序？”

联邦第七序立马表忠，“我愿意耗尽毕生所有的力量与才智，偿还给联邦造成的损失，并加倍为联邦带去利益……”

第二序停下动作思考片刻，风度地收回了脚，“也罢，如今除了你，左右也实在没有更合适的选择。不得不说你利落了结前第七序的举动确实明智。”

联邦第七序顿时大喜过望，多年的煞费苦心，他终于挤入了虫族最顶端的前七席位！

正要起身，第二序的声音又从上方传来，“第七序，我会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要有下一次。作为联邦序列，要摒除一己私欲，摒弃家族权益，一切以虫族的根本利益为上。”

联邦第七序点头，认真坚定地重复，“一切以虫族的根本利益为上。”

————

距离伯罗雅黑区一百二十光星年外的无尽星空中，一场星战，一触即发。

联邦第七序发现背叛军团那艘战舰十分普通，大概只有B级序列，而且只来了一艘。

如果雄虫之前说的十二艘标准舰不是谎言，那他确实是被小看了。

在双方距离拉近一个射程临界点后，背叛军团那边率先出手，直接往这边发射了两枚常规战斗导弹。

锚定精准，路径稳定，全然不拖泥带水，可见经验充沛。

反观联邦第七序，他不是那种专业作战虫，对星舰的操纵并不熟练。终究是没有成功躲避开，让舰体生生挨了那两下锚定打击。

却，完好无损。

甚至连一点震荡的感觉都没有。

这便是S级序列星舰的高防御水平。

恐怕直到背叛军团打空配套弹舱，也无法在它坚固的外装上增添一道划痕。

很快，背叛军团的战舰开始往这边驶来，应该是意识到远攻没用，想采取近距离对战。

三S级就是如此猖獗。但凡导弹轰不开的，他们就会改用虫化后的恐怖攻击力破开。

但是没关系，不会有这种机会。

联邦第七序淡定地敲下寂灭炸弹的发射组键。

在星舰的强推力下，巨大的寂灭炸弹竟射出一道虚影，笔直地击中背叛军团的战舰！

一道白光乍然亮起。

又缓缓变淡。

真空中没有传音介质，一切的发生与停止，都静悄悄的。

等到那艘战舰再次于屏幕中显现的时候，外装上并不能看出有什么损伤。

可实际上，杀伤力极强的感染源武器早已穿透壁垒，重创里边所有的雌虫。

联邦第七序残忍笑了，扬手准备按下裂变导弹的发射组键。

“不！”一直观战的雄虫再也无法维持镇定，慌张地止住他的动作，一张美丽欲泣的脸我见犹怜，“求你停下。放过大家吧！”

就是这个！他想看的就是这个！联邦第七序的内心疯狂叫嚣起来。

无论是黑区还是圣彼西科，都无法找到这样一只心系同伴的随舰雄虫！

他见惯各种为自身绝望的雄虫，却一直想知道为他虫绝望的雄虫，是不是会更加美丽！

但还是不够！要再恐惧一点！再绝望一点！

联邦第七序将所有情绪压下，动手摸了摸雄虫的头发，让虫看不出他心中意向。

黑发雄虫做出恭顺的表情，一双异色眼瞳含情脉脉诱惑十足，敬语也回来了，“我可以跟您走，也可以和您做，我的活很好，真的。只要您答应留大家一条活路……”

联邦第七序低笑两声，简直欲罢不能，又说，“你之前叫我跪下，交出所有财产。”

“您听错了，”雄虫底线好不灵活，当即屈膝跪下了，“我说的是我自己跪下，给您交出所有的精华。”

联邦第七序舒服极了，“很好，起来，把手给我。”

雄虫听话站起，将手交与雌虫。

联邦第七序堪称温柔地牵过雄虫的手，细细摩挲他细长白皙的指节。

却在雄虫不留神的瞬间，拉着他按下了裂变导弹的发射组键。

霎时间，长长的裂变导弹势不可挡飞射出去，留下一道虚空中的残影，狠狠击中背叛军团的战舰！

整个战舰顷刻间分崩离析支离破碎，化为一片片残骸。橙红色的火光与蓝紫色的电光在上面交相辉映。

雄虫心跳骤停！

他难以置信看着这一切，两行泪水比反应先一步夺眶而出。

在真正意识到那个守护自己的背叛军团再也不复存在后，雄虫双手抱头蹲下，发出一声凄厉压抑的痛苦叫喊。

联邦第七序享受地听着这一悦耳悲鸣，为雄虫此刻迸发出的美艳深深沉醉。

太棒了……

他又扭头看向屏幕。

觉得星空中那些闪烁的战舰解体残片，像一根根将要燃烧殆尽的火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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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小心火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