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安辰星结束缇葛遗迹的小组统计工作，乘坐阶跃航班回到盖亚星区。

门一开，黏虫的银发雄虫扑进怀里，诉说着对他的思念，“怎么才回来啊，不许再走了……”

安辰星宠溺地摸摸他的脑袋，缇葛遗迹的流速比这里快上两倍，相当于雄虫等待时长较自己实际工作时长翻了一倍，“短期内我不会再接新的任务。”

雄虫一听，瞬间喜笑颜开，“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安辰星也笑了，鼻周忽的嗅到一股好闻的气味，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便凑近雄虫的脸认真闻了一闻，问，“好香，是什么花吗？”

亚雌的接近让雄虫一颗心脏悸动不已，脸上微微泛着红，嗔怪地用手拍对方胸膛，“还在外面呢……”

安辰星立马心领神会，牵着雄虫的手走进屋内，把肩上的行李袋随便一丢，将雄虫推倒在客厅沙发上，自上而下看着他问，“那么请问阁下，现在我们在哪里了？”

美丽的雄虫更加羞涩，瞪着一双媚眼，“有什么好问的！”

“行，那我便看着办了。”安辰星俯身吻住他。

一小时后，两虫懒懒窝在沙发上不愿起来。一只家庭护理虫忙碌地围绕着他们，尽心尽力地清理着一些事后的暧昧痕迹。

前方大荧幕正在播放一部虫族的火爆电影。

剧情其实挺无聊的，讲的是一只草根雌虫在适龄年机缘巧合遇上了贵虫，进入首序军校学习并考取[战争]权限，而后又被第一总指招揽，参与多场著名歼灭战役，最后功成名就吃下联邦特制的准孕药与圣彼西科阁下春风一度，顺利怀上蛋生下虫崽的励志虫生故事。

安辰星一路奔波回来，刚又拉着雄虫大干一场，早就累得够呛，于是没几分钟就被这催眠的剧情给整睡着了。半道他迷迷糊糊转醒，入眼看见雄虫已是泪流满面，顿时整只虫就清醒了大半，诧异问道，“怎么了这是？”

雄虫见是亚雌醒了，一下又钻他怀里了，泣不成声的，“电影……太感虫了……”

“……”安辰星听罢更是不明所以，没好意思抨击那剧情简直跟狗屎一样。因为他还得费口舌去解释什么是狗。

安辰星轻拍怀中雄虫的背，才留意到一段时间不见，柔顺的银发似乎又长长了一些。

听到雄虫低声呢喃，“如果我也能考取权限，进入总指挥部，那该有多好。就和雌虫一样步入星辰，征伐宇宙……”

安辰星手部动作一顿，头一回得知雄虫竟有这种想法，说，“你……”

“不……我，我开玩笑的。”雄虫不知为何又突然改口，“现在的生活就很好，真的辰星，我觉得好幸福，甚至幸福得都感到害怕了。”

安辰星失笑，抚摸雄虫发梢，语气温柔，“说什么傻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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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进入联邦新世纪元之后才设立下来的[雄虫三禁]不同，[虫族三理]是真正的遗失纪元产物。而且似乎还是确立于遗失纪早期，几乎没能留下可供研究的史料。

宇宙中的生命，大体可以分为两类。

一类是星空生命，一类是星球生命。

[星空生命]诞生于无尽星空，单体强度大，不受生存环境限制。是天生的主宰者，在宇宙中的地位等同于星球。

而[星球生命]顾名思义，诞生于某些特定星球，往下细分能有[陆地生命]和[海洋生命]等等。与星空生命相比，星球生命要显得低端脆弱许多。只要一失去赖以生存的星球环境，它们就会很快湮灭，不堪一击。

虫族不受限于生存环境，不依赖特定的大气、特定的食物。

他们有着不同于星球生命的特殊三段式发育，有着相对于绝大多数星球生命都要漫长的寿命。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证实他们是高等星空生命。

所以，虫族是星空生命，至高无上。

写入三理，世代相传。

无可质疑。也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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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第一总指购置的第一批感染源送进盖亚星区。

出乎安辰星预料的是，居然是苏格兰副官亲自前来。

“请进。”安辰星客套地将雌虫迎进屋内，问，“怎么是你跑的这一趟？”

“害，这不刚好跟你商议一下舞会的事情么，”苏格兰一头红发英姿飒爽，将手中的几袋感染源递过去，“而且别看东西轻，你知道这些一共花了第一总指多少兑换币么？只能说不亲自看着，压根就不放心啊。佐这回可是为了你大出血，你再不跟他混，拿什么还哦？”

“辛苦辛苦，有劳有劳。”安辰星接过大包小包随声附和，心道这副官惯是会道德绑架。

他哪知道苏格兰也是昨日跟佐去了趟黑区，尝到了连续阶跃技术的好处，才会这么热衷当说客。

安辰星掂量掂量手中袋子，“你等我一下，我先把东西放到地下室。你去客厅先坐会儿，璃拉也在的。”

苏格兰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闻言转头望向客厅方向，看见了沙发上的银发雄虫。雄虫也正巧望着这边，脸上竟是面无表情。

目送安辰星拎着东西下楼，苏格兰理了理服饰，走到雄虫跟前单膝跪下，红墨色的眼眸尽显真诚，“璃拉阁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苏格兰副官。”璃拉神色不变。

苏格兰不着痕迹地观察雄虫，不由称赞道，“您更加美貌，气色也十分好，像是变了只虫似的。我真心为您感到高兴。”

“谢谢你，苏格兰副官。”璃拉缓缓站起身，自上而下俯视雌虫，“没有你和莱伽斯少将的刻意安排，我也不会遇见辰星。”

苏格兰愣住，完全没料到雄虫会这样说话，一时不知回什么。

就听见雄虫自嘲一笑，“好在他与你们不一样。他是真的为我好。”

璃拉视线扫过挂钟，接着往前走两步，一脚踩在雌虫跪着的那只大腿上，不再隐藏自己的不愉，“不管你们想绸缪什么，别把辰星卷进去，我不容许有任何事情打搅到我和他的生活。”

苏格兰瞳孔一震，心中讶然。他低眸扫过被踩着的腿，又抬眼望向璃拉，专业地保持了一张礼仪微笑，“阁下，真是神奇，我仿佛是第一天认识您。”

“是吗？苏格兰副官。可我却很早就发现，你就是只没有感情的机器虫，连半点被调.教为忠雌的资质都没有，竟还有脸背着守旧雌虫的名头。”璃拉毫不留情放话讽刺，仿佛知道他其实是在乎家族名声的。

苏格兰虽不至于破防，但也确实没有维持住笑容。

璃拉很满意他的反应，再次看了眼挂钟，不紧不慢收回自己的脚。

下一刻，安辰星出现在楼梯转角。

他看见苏格兰单膝跪在璃拉的面前，不禁出声吐槽，“好吧副官，我明白你礼仪学得好，但能不能看在这是我家的份上，收敛一些。”

“辰星，你不要在意。”只见银发雄虫优雅地捂唇，笑着打起了圆场，“苏格兰副官是登氏的继承虫之一，自然是恪守家规，礼仪完备。”

苏格兰站起身，恢复了面上的礼貌与恭顺，“阁下，感谢您的理解。”

璃拉摇头，说自己也没做什么，显得十分善解虫意。他走到安辰星身前，亲昵地抱了下亚雌，“那我先回房了，不打扰你们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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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虫离开后，安辰星不好意思轻咳一声，“见笑了。”

“阁下在你面前，一直是这副样子？”苏格兰旁敲侧击道。

“差不多吧。”安辰星一语带过，抬手指了指沙发，“不是说要商量舞会的事情么。”

“嗯，”苏格兰在沙发上落座，进入了正题，“要获得历史院次序的特批，其实说容易挺容易，说难也难。”

安辰星给听笑了，在他的对面坐下，“你倒是说，别卖关子。”

“他是我的恩师，喜欢真正热衷于历史文明的虫，也常常提携他们，无论他们在这方面有没有天赋。我在把你推荐给他后，他私下跟我聊过一次，表示相当看好你。说你既有热情也有天分，听得我都要嫉妒了。”

安辰星沉吟，“也就是说，我很有可能得到他的特批？”

“对。”苏格兰并未否认，只是看向造虫的目光有如实质，“但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注意。他尤其厌恶那种行事叛逆、意图颠覆根基的虫。”

安辰星对上雌虫眼神，有些不明白其中暗藏的意思，“我像是那种虫么？”

结果刚一问完他就回过味来了，笑了笑，“看来莱伽斯和你的关系是真的铁，居然连那件事都跟你说了。”

“别不当回事，我应该有够严肃。”苏格兰难得一脸正色，“狂妄只会浪费你的时间，折损你的才能。”

安辰星与他相视几秒，开始动手沏茶。

苏格兰站起身，准备告辞。听见造虫悠悠开口，“狂妄的是你们，有些事情再明显不过了。”

他顿时神情一变，“你说什么？”

“手和脚是极具方位感的，这是陆地生命的特点。”安辰星音色淡淡，“宇宙无边际，每个朝向皆是对等，没有上下左右高低深浅之分，进化出手脚没有意义。大概只有长成球状的圈圈兽，才是真正的星空生命……”

“谬论！”苏格兰冷声打断他，越是往下听，就越是觉得不堪入耳，“我们进化出四肢，是为了应对星空中的危险状况，合情合理！而圈圈兽智慧低下，怎么可能也是星空生命？”

安辰星按下茶壶的注水按钮，没去看雌虫的表情，“众所周知，[吞噬]是最具标志性的星战方式，圈圈兽明显满足这点。至于智慧……我想说星空生命比星球生命高等这个论点本身就是错误的。”

苏格兰声色更加冰冷，“你竟将星空生命和星球生命混为一谈？”

“是你们太崇尚定理，以至于忘记去质疑。智慧归根结底不过是生命求存的一种手段，它的诞生需要偶然性、需要环境。真要说的话，星空环境在大尺度上比星球环境要恒定许多，因此它其实很难诞生出比星球环境更具智慧的种族生命。就比如圈圈兽，它们已经具备在星空中生存繁衍的能力，便不再需要进一步进化出更高级的智慧。”

“就算圈圈兽是星空生命，那也不能说明我们不是！”苏格兰咬紧牙关，理智在催促他尽快结束这个话题，“你没有实证，就不要危言耸听。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不会举报你。”

安辰星对他的警告不可置否，“星空中没有介质。”

听了这话，苏格兰神色霎时一松，紧绷的心绪有所缓和，连语气也镇定不少，“你这个问题已经有文明权限者解释过了。[呼吸]只是我们从星空步入星球后逐渐进化出的一项感知外界的次生功能。事实上我们也确实无需靠大气来维持生命，这点和星球生命完全不同。”

安辰星一声叹息，看向雌虫的眼神有些不忍，“敢问从未摆脱声波传音的我们，算是哪门子的星空生命？”

苏格兰反射性后退一步，绊倒跌坐回沙发上，心中震撼得哑口无言。

感谢小尾巴封面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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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起源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