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灯亮起,车很快驶离了那个十字路口,将3D广告屏远远甩在身后。
江阑的目光追随着那个广告屏,当它从视野里消失后,他起身坐在了周祉的对面。
“难怪首相不惜风险为你伪造新身份,你真的太像他了。”
看到他坐远时,周祉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霎,想要伸手拉住他,最终还是放下了。
他强撑起笑容以掩饰尴尬,同时不失礼貌地把话接住了:“多谢夸奖。”
江阑不理会他,转身对司机的方向喊道:“停车,我要下车。”
“您要去做什么?”
“你管我做什么,我就算现在去找虫皇举报都不关你的事。”
听到这句话,雌虫的目光一凛,冷下了语气:“我奉劝您还是不要这么做,要是雄父知道我告诉了你这些,不光你逃不掉,我的小命也不保。”
用自己来威胁他?江阑压根不吃这套。
“你这个为虎作伥的家伙,结局怎么着都不冤,放我下车!”
司机听到了后座的动静,非但没有停车,反而“咔哒”一声锁上了车门。
周祉在他进一步发火前及时稳住了他:“别急,我去首相府,顺道送您回家,不骗你。”
江阑心中憋着一口气,他本来想要直接拒绝然后下车走人的,但一扭头看到窗外车来车往,如果此时强行下车,不符合交规不说,还容易被车撞飞。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雄父的最终目的是机密,就算是我也不得而知。但从他对我的安排中,我猜测出了一些可能性。”
“什么?”
“首都星很快就要打仗了。”
江阑听完他这话就是一愣,他很难把打仗和首都星这两个词联系到一起。
要是敌军一路突破重围打到了首都星,就说明这个国家是时候该改名了。
但是以P国的实力,撑死了就是拿走几个星球的统治权,想一路打到首都星?S国的军雌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不是P国打进来,是我们从首都星出兵。”
“什么意思?虫皇什么时候说过要打仗了?再说了,让首都星那点卫兵上战场是找死吗?”
周祉摇摇头,按住了他的肩膀,强押着他贴近车窗,让他“欣赏”窗外的景致。
“您看,外面到处都是军队,不是吗?”
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时,江阑脸色一白,破口大骂道:“疯子!”
他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了。
首相为什么要反复将药物更新迭代?为的就是研究出成瘾性更强,副作用更小的药。
他之前在网上浏览过一些关于正版药和伪劣药的测评,测评结果显示,伪劣药不光会令雌虫精神异常兴奋,从而丧失理智,还会使其对雄虫产生很强的攻击欲。
最细思极恐的一点是,药效发作期间,服用者会短时间内失去痛觉。
如果让那些军雌服用药物之后再上战场,他们就会变成没有痛觉的怪物……
但他还有一件事不太理解。
“他们凭什么会听你们的话乖乖上战场?难不成你们要用不给药吃来威胁他们?”
“秘密。”
周祉松开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和他在同一侧坐下,诚恳地牵起他的手,说:“我真的很希望您能找个安全的地方待上一阵,您也看到了,忙起来时我压根顾不上您。”
“如果您出了什么意外,我一个虫活下去也没有太多意义,所以,就当是为了我?”
“滚开,别碰我。”江阑哼了一声,拍开了他的手。
又被他甩了脸色,周祉也不恼,叹息一声移开了话题。
“我家的洗发水不适合您,您看,您的发质都粗糙了很多。您平时喜欢去哪家美容院?我送您去?”
“我不做那玩意,闭嘴,再说话我一枪崩了你,就当为民除害。”
他这话一出,车里瞬间安静了。
周祉说话算话,在到首相府之前就停了车。
车刚解锁,江阑就开门下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家的侍者一看他回来时阴沉着个脸,心中立刻警铃大作,即便已经备好了餐,也没人敢去提醒。
到头来还得管家亲自上。
“少爷,午餐准备好了。”
“放那儿吧,我一会去吃。”
他坐在沙发上沉思,周祉既然敢告诉他这些,摆明了是觉得他不可能把这些说出去。但如果他非要说呢?那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如果他公开称首相意图强迫雌虫上战场,并将拿首都星开刀,就算政府不治他一个散播谣言的罪,引起民众恐慌后飞船票价必将暴涨,能逃出去的也都是些有钱人,而普通人只能深陷惊惧之中而无力抵抗。
但如果他什么都不做……
电话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捡起终端,是他的雌父打来的。
“伊塔罗IX号现在不是半夜吗?怎么这会儿给我打电话?”
“没事,我刚打牌回来,你雄父也刚下班。”
“……”江阑扶额,他雌父退休之后怎么天天去打牌?而且一打就是打到半夜。
“哦,听遥遥说那天在宫宴上有虫发狂,还咬伤了公主,听说你也去了,我都快吓死了。”
“我挺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他雄父接过了话头,“边境最近不太平,P**队蠢蠢欲动的,这两天已经开过几次火了,听说首都星也不安宁,江阑,封控结束之后你找个机会赶紧回家吧。”
“是啊,赶紧回来吧,首都星太乱了,我隐约觉得,这次的战争和以往不太一样。 ”
“好好好,我会回去的。”
他满口答应,心里头暗中嘀咕:自然不太一样,从前可没有虫想过要强迫雌虫上战场。
挂断电话之后,他起身去餐厅吃饭,随手点开了热点新闻。
“边境星球已经进入战时状态,地方政府将采取最严格的管控措施……”
地图上标红的区域暂时还只有一小片,但他总感觉哪里都不安全。
第二天军部召开紧急会议,把周边星球所有能赶到的所有军官都叫去了。
坐在会议室里,江阑百无聊赖地转笔,他就是个医生,靠着家里的背景混了十年勉强混了上来,加上是雄虫,在一众军雌面前自然插不上什么话。
元帅亲自选了几个老将派到了前线去,并嘱咐他们一定要守住阵地,一步也不能退。
会议散了,他麻木地抬起腿,朝会议厅外走去。
边境的战事一时还威胁不到首都星,但走在路上时,再喧闹的街道都染上了几分慌促。
谈及这次的战争,人们无不叹息,S国才安宁了数年,而今狼烟再起,不知又会有多少人会因为战争流离失所,丢了性命。
“以我们国家的武器和军队,真的能打赢P国吗?”
“唉,难啊……”
回到家之后,江阑给自己倒了点酒,坐在露台上吹风,坐在他家的露台上可以看到隔壁首相府灯火通明。
他又想到了周祉,那家伙谈到打仗就两眼放光,应该会想办法上前线吧?
但他现在又没有个一官半职,难道是要亲自提枪上战场?
算了,担心他做什么?
卧室里的投影在播放新闻,画面中虫皇站在城楼上,正式接下了P国的宣战战书,外交官连夜开会撰稿,痛斥P国统治者的行为严重有悖虫道主义。
他关掉投影,躺在床上,终端时不时振动一下,他并没有理会,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门外智能管家扫地的磕碰声。
直到窗口处的玻璃传来蜻蜓翅膀振动似的嗡嗡轻响,他才抬起头,看到一星红光出现在窗外。
他仔细一看,是架无人机。
什么玩意?这片区域不是禁飞吗?怎么没有虫把它轰下来?
他眼睛滴溜溜一转,既然敢飞到他家来,那可就不要怪他帮这位老兄长个记性了。
他把窗一开,那架破无人机还扭捏了两下才进来,停在地面上。
他抓住机身摸索了一会儿,想把信号接收器拆了,他刚拿起螺丝刀无人机就“急”了,冲他喊道:“别这样!”
一听这耳熟的声音,他呵了一声,单手把无人机倒拎了起来。
“周祉?是你把这东西开到我家来的?”
“我看到首相府里有这个东西,拿出来玩玩。”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玩?他真想翻几个白眼,又怕被无人机拍到丑照,只能忍住了。
“我把这玩意扔门口,你自己来捡。”
江阑都快烦死他了,下楼打算把无人机丢门外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可刚打开门,一条超闪宝石手链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雄主还在生气吗?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周祉站在门前,献宝似的捧着首饰盒,语气间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思。
谁懂一开门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人的恐怖感?江阑被吓了一跳,差点骂出声,脏话还没出口,他的眼睛就被首饰盒里亮闪闪的大宝石吸引了。
这……这不是他求购许久都买不着的那枚吗?这家伙是怎么说服上一位收藏家的?
他的目光流连那枚宝石许久,但最终还是单手将礼物推远了。
“你以为讨好我有用吗?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跟我回去,我亏待不了你。”
“收手?”周祉苦笑了一声,“你觉得我还能松手吗?”
“怎么不行,难道就他能给你更名换姓,我不能?”
“不说这个了。”他收起宝石,正色说:“其实我来找您,是想问问您要不要找个地方度假。”
“度假?你给我出钱?”
他点点头:“是的,我出钱。”
江阑有些意外,说实话这是他头一次见到某些虫这么慷慨,都有点不适应了。
不过,他很快回过了神来。
“你出钱我也不去,国难当头,你叫我找个地方度假?你脑子坏掉了吗?”
被他一骂,雌虫不吱声了。
江阑顺势把无人机往他怀里一塞:“赶紧的,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要关门时,他想到了什么,又转头说道:“你要是敢接着帮他做坏事,我与你势不两立,我说到做到。”
周祉闻言一惊,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手腕,急切地说:“您……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我有我的苦衷。”
“我管你有什么苦衷,你敢支持首相让那些药上架,就要做好众叛亲离,遗臭万年的准备。”
“……”即便被训得哑口无言,他还是不愿松手,可又怕捏疼了对方,只敢暗暗咬紧了下唇。
“我本不想与你为敌,但是你触碰到了我的底线,触碰到了我作为S国公民的底线,如果你不改邪归正,我们就在此别过吧!”
江阑狠狠甩开他的手,当着他的面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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