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尔殿下日安。”

雌虫们向雄虫敬礼。

“所以为什么没回我消息？”西里尔又重复问了一遍。

黎明沉默了片刻，才道：“抱歉，消息太多我没看见。”

西里尔：“……？”

黎明听见西里尔轻啧了一声，看表情也不是多相信的模样。

虽然这理由听着很敷衍，但他还真不是故意没有答复。昨天加上联系方式之后，黎明随意将西里尔丢进了一个分组，消息在系统自动识别的过程中被确认为“无用的骚*扰信息”，然后直接被忽略掉了。

雄虫大概也想不到，自己的消息会被雌虫的智能筛选屏蔽掉。但无论什么理由，归根结底还是雌虫的错，西里尔正准备发挥雄虫特有的上价值权限，就听见旁边的兰斯卡轻笑了一声。

红发雄虫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俩，在看清黎明漠然的神色之后，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里流淌出莫名的情绪，“上将阁下还真是敬业。”

在兰斯卡看来，这上将又是一位拿乔准备钓雄虫的心机虫子，他真是见多了这样的雌虫，一个个表面冷漠，暗地里却对着众多雄虫发*、无所不用其极——就像他那位新婚的雌侍，不想嫁给他当雌君，最后只能用雌侍的身份进门。

雄虫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让人不舒服的意味。

等黎明他转头看向兰斯卡时，轻易就瞥见了雄虫眼底的轻蔑，于是他浅金色的眸中回以雄虫同样的冷意，“您是……”

这真是个好问题，让在帝国格外受欢迎几乎家喻户晓的雄虫、面对异性虫向来无往不利的兰斯卡都噎住了，“……兰斯卡·韦尔芬。”

没见过他，总该听过他的名字吧？但没想到黎明完全没给他一点多余的眼色，“韦尔芬阁下日安。”

黎明点头，但还没等兰斯卡发难就略过他。他看向西里尔，“不知道，我是否可以邀请西里尔阁下共进午餐。”

黎明最后又补充了一句，道：“借以表达我对未及时回复您的歉意。”

西里尔先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时勾唇笑得更开，白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真是意外，能得到黎明先生的主动邀请。”

无事不登三宝殿。双方都心知肚明，黎明想要借此和西里尔谈一谈，或者通过他见一下虫皇。

西里尔笑他如此一本正经地邀请雄虫，这样的态度恐怕很难让其他雄虫答应吧？

眼前的军雌表现得不苟言笑、难以接近，但却不古板。

雄虫笑得真的很开心，表情看起来十分戏谑。他身旁的兰斯卡又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鄙夷神色。

这应该是让雌虫尴尬的情形，但黎明的表情十分淡漠——他并不渴求雄虫一定要答应他的邀请，毕竟他们之间除了那个未婚关系也不熟。

不过恰如西里尔自己所言，能得到上将的邀请是一件令他意外和愉悦的事，他决定暂不计较雌虫对他的忽略。

在黎明后退半步，正要接受雄虫的拒绝时，西里尔才开口。

“荣幸之至，上将阁下。”西里尔接受了他的邀请，脸上又同时露出遗憾，“但是很不巧，陛下昨天晚上将军部雌虫的审讯事宜移交给了克莱尔——一位防卫军的少校，由他全权处置。在这件事上，我帮不了你。”

黎明顿了顿，颔首点头。

西里尔直接直白地告诉了黎明，而没有借此戏耍他之后再通知，这是雄虫的一种仁慈。

黎明的脸上也多了一分邀约的真诚：“多谢阁下告知，您安排出时间后，我会来接您。”

西里尔察觉到了黎明转变的情绪，他的眸光渐深。雌虫的性子真得很对他的胃口，脸也好看，除了……雌虫脸色过于苍白，唇色浅淡近无，看起来有些碍眼。

在黎明准备转身离开时，西里尔再次开了口，“你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让你和陛下见一面。”

有些时候，人真的很难拒绝他者善意的优待。那是一种心底会被触动的暖意。

西里尔并没有必要的理由出手相助，但他却主动提出帮助。

这只是雄虫的举手之劳，却让黎明的目光为之停顿。

西里尔对上他浅色的眸子，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真是……赤忱又可爱。

雄虫的小拇指忍不住微颤，“我并非不求回报。”

黎明点头应允，“多谢。”

一来一回的对话，两虫之间流淌出一种带着疏离，却让其他虫难以融入的氛围。

兰斯卡敏锐地察觉到西里尔对待这个雌虫的不同，他看向黎明的目光微沉。

*

“我知道你的诉求，但我不能答应。”雄虫沉声道。

虫皇看起来有人类六七十岁的模样，脸上的皮肤已经松弛，皱纹爬满了他的额头和眉眼，但看起来精神头不错。

并且作为帝国最高的统治者，虫皇身上还有着上位者特有的正颜厉色。当他用那双与西里尔相似的碧蓝色眼睛看人时，要比之摄人得多。

这样一副精明威严的形象，如果不是巴顿元帅和另外几只年轻雌虫，跪在他身旁一起服侍他。看起来应该是个英明的君主。

黎明低垂着眼睫，并未与自己的上司巴伦元帅对上视线。

虫皇的态度很是强硬，“那些雌虫违反了帝国法律，我已批准防卫军进行审讯程序，你应该知道，审讯程序一旦开始就不能终止。”

黎明认真道：“虫皇陛下，防卫军抓r……虫审讯并不合规。”

“审讯机关由您决定我们无权干预……”黎明极力维持脸上寡淡的情绪，他将手放在胸前，以表达自己并未违逆虫皇的决策，又平和地说出自己的坚持。

“军部只是想获得公开的审讯机会，既然防卫军说他们违反了法律，那我想，公开审讯、在大众面前依法判决，进行惩处，也更有利于警示其他军雌。”

虫皇停顿了一下，“……当然。”

黎明的诉求不偏不倚，出于对自家雄子未婚雌侍的欣赏，虫皇并没有因为黎明的反对而生怒气，“为了表示审判公平，我可以应你的要求对他们进行公开审讯。”

这相当于接受了黎明的提议，但虫皇很快继续道：“不过，昨天晚上就已经认罪那些的雌虫，我会准许防卫军立即进行最严厉的惩处。他们无论犯罪与否，这样脆弱的意志就不适合统领帝国最精锐的部队！”

虫皇随意地丢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一个晚上的审讯，防卫军的那些雌就让那些拥有钢筋铁骨般的军雌认罪了。

只有作为与那些军雌相处过的熟悉的虫，才能明白，这该是用了上了多么大的力度和手段审讯。竟然能让这些顽固的军雌就这样松了口，甚至无法撑住24小时，简直不可思议。

知晓其中利害的黎明有些头皮发麻。

虫皇和防卫军的强硬，一定会让这些军雌背后想要动作的势力大吃苦头！

黎明吸了一口气，正想周旋一下。

虫皇打断了黎明，他摆摆手，道：“我很清楚军部有些虫对我的命令不满，但牵扯的这些雌虫泄露了军事机密，此事有关帝国对异种的作战计划，是不可饶恕的叛*国重罪，我必须严惩不贷。”

虫皇看着黎明的目光中染上浅薄的慈爱，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这是王*权*统*治和政*治*需*求。孩子，你作为西里尔未来的雌侍，应该为帝国和王室考虑，而不能狭隘地只看见眼前的军部。”

虫皇这种像是推心置腹的劝告、引导，与西里尔的偏向完全不同。

黎明并不认同他的话，但也没有直言反对——形势比人强。

他沉默的态度让虫皇感到欣慰，他以为黎明听进去了他的话。

默声听着这场对话、宛若雕像的巴伦眼睫微颤。

虫皇直接结束了这短暂的会面，“好了，上将，我要忙其他政务了，解散！”

大概明白虫皇不可能再次松口。

黎明顿了一下，敬礼、转身离开。

雌虫并不知道，虫皇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眸色逐渐变得幽深——

虫皇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勾了勾巴伦的下巴，像是撸狗一般随性。

这位统领军部的元帅看起来正值壮年，眼角还未爬上皱纹，长相俊朗锋利，拥有军雌特有的坚毅和冷硬。

此时却和虫皇的那些雌奴一样在虫皇的脚边跪坐，渴求着自己雄主的眷顾和施舍。

他在虫皇面前的地位，看起来甚至不如站在外面守卫皇宫的警卫兵，和管理宫邸的侍从——至少他们在面对虫皇时都不用一直跪着、用四肢在地上爬行移动。

但这场面惺忪平常，虫族已经沿用这样的制度近千年。军雌在外再如何权高位重，到自己雄主面前也必须卑躬屈膝。

“艾德蒙！”寂静的大堂中，虫皇的声音显得格外沉闷。

在虫皇出声后，一个双鬓斑驳、脸上皮肉松弛到几乎要垮落到立领上的雄虫，挺着臃肿肥胖的身子走出来。

虫皇询问道，“如何？”

随着艾德蒙走近，巴伦低下的头几乎要触到地上。他敛下的眸中凝聚了深沉的害怕和痛苦。

“陛下，我还需要更多的仪器进行更细致的检测。”艾德蒙向虫皇行了个贵族礼，他的舌尖舔了舔唇角，露出缺了牙齿只留下牙根的口腔，他大笑道，“但这个军雌的精神力已经达到了无虫可及的高度，而且他似乎没有僵直趋向，我想他一定会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合适的培养皿……”

艾德蒙用了一连串的“非常”，几乎兴奋到手舞足蹈！

这样张狂的笑声在大堂回荡，听起来诡异又可怕。

虫皇闻言也勾起唇角，花白的胡子遮住了他乌黑浅薄的上唇，“那还真是……意外之喜。”

*

黎明走出王室会议厅时，吉迪恩正在外面等着他，“长官。”

他的副官脸上带着期待，但看见自家长官有些凝重的神色后，吉迪恩的表情瞬间垮了。

黎明看向不知为何还在这里的西里尔，他问道：“昨晚有几个认罪了？”

西里尔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四个。”

“包括昨天态度最强硬的塔巴干中将和你战区的同僚哈罗德上将。”

黎明沉重地闭了下眼，他揉了揉自己有些钝痛的太阳穴，他有些无言描述现在的情况。

真是惹出好大一出麻烦。

而当你极力想避免一件事往更烂的方向发展时，它往往会以更迅猛的速度倒向无法挽救的深渊——

西里尔的通讯器响了两下，在看清内容后，雄虫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哈罗德虫化了！在中央星的闹市区！”

S级的雌虫虫化！

“该死的虫屎！”西里尔失了风度怒骂出声——

哒哒哒——

极快的脚步声响起，在刚刚虫皇所在的会议室方向，快速地跑过来一位雌虫。

一身红色的长筒军装，是虫皇的通讯官！

“西里尔殿下！虫皇有令，命你立即前往中央星B-2区帝国大道，逮捕虫化的雌虫！必要时可以就地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