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场病,做了段梦,却像一下子跑完几场马拉松,汗潮未平又起,黏着衣服,发根里也濡湿一片。
斯里鹤将半身重量放在了卡洛斯身上,慢慢搀扶走向浴室。
若非他执意拒绝,卡洛斯原打算将他抱起或者背起。
梦里狼狈的背影在斯里鹤心头落下了阴影,就像创伤后遗症,他发现自己根本见不得卡洛斯跪下。
卡洛斯背对他矮了身,他心头一跳,反应剧烈到引起关切的回望。
“我好歹是个成年——”男人,虽然他现在种族不是人了,“雄虫。”
卡洛斯顺着力道被拉起,有种半推半就的拘谨和困惑:“这很正常。”
“扶我一把,走过去。”斯里鹤反问,“哪里正常?”
“雌虫手册上写着。”
“雌虫手册?”浴室的灯光随着他们的进入自动打开,暖风吹拂,斯里鹤的声音回荡开来。
他尚且一无所知,世界重置前的记忆并没有全数想起,系统说,上辈子的记忆全部导出需要消耗大量能量。
或许现在如此疲惫,是因为他们最终的结局刺激他强行回忆起零碎片段。
雌虫手册,听名字听不出具体用途。斯里鹤倚在门框上注视着卡洛斯在浴池里放水,等他起身转头时再度对上视线,虚心好学。
手册是虫族默认的行为规范,也是雌虫的生存法则,方方面面事无巨细。
只斯里鹤的行事风格在一些年轻雄虫中都相当特立独行,与手册描述的雄虫截然不同。而且卡洛斯所困惑的也无法在其中找到答案,那这本手册真的有用吗?
卡洛斯像是忽然被噎住了,略略回忆里面的内容,一条条强行对上去愈发觉得荒唐。
“……没什么,只是一本书。”
斯里鹤应了一声,却在脑子里惦记起来。
说没力气也不可能真的让卡洛斯伺候,一来斯里鹤没有被人伺候的习惯,二来,没谈过恋爱也知道该怎么对待未来伴侣。
卡洛斯将手虚虚搭在斯里鹤的衣服上就要替他脱衣服,柔和灯光下,他乖顺得要命,斯里鹤的小心思愣是被他自己压了回去:“已经很晚了,回去睡吧。”
斯里鹤说得认真,渐渐熟悉他脾性的雌虫知道他没有勉强自己的意思,于是点头退了出去:“有需要就叫我。”
这段时间锻炼的成果卓有成效,只是可惜了。
斯里鹤将自己撑起,陷进温暖的水池中。
他没忘了刚才琢磨的东西,在雾气朦胧中导出光屏。
一个苛刻的,古板的,匪夷所思的世界向他打开了大门。
这本手册的编纂者大概十分青睐穷举法,从各个方面规定了雌虫应当与不应当做的事,条条框框,只有做不到,没有他们想不到。
更荒唐的是,这本手册描述最多的是雌虫该如何与雄虫欢愉。花样无数,道具繁多,姿势多样迷人眼。
斯里鹤在浴池里泡了很久,直到皮肤发皱变白才捞起浴巾擦干身上的水,他有些走神,注意力仍被那本荒诞的手册牵着,却稍微偏了轨。
雌虫手册,必读必考书籍。
那卡洛斯……也受过这些荼毒。
回到卧房,卡洛斯半坐在床上,面前的光幕上是整理完毕的审讯记录。对于格兰维尔的审讯只能称得上问话,弗兰冷静有礼,而雄虫还有放肆撒野的权利。
斯里鹤从另一侧坐到床上,见卡洛斯并没有避讳他的意思,光幕仍旧静静悬浮在空中,于是分了些注意力过去:“……格兰维尔。”
他眼底沉沉,面上却一派云淡风轻。
“雄子阁下闯入军部直播,做的例行审问。”卡洛斯将光幕范围拓展过去,“刚刚发过来的。”
因为卡洛斯被牵涉其中,审讯记录没有向他开放权限,弗兰凭借记忆一字不差整理出来,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有问题吗?”斯里鹤粗略扫了一遍。
他看过格兰维尔的直播间,结构功能与他在地球上看过的没什么大出入,当时他还疑惑不解,虫族既然已经能做出这种产品,为什么娱乐版块依旧贫瘠得可怜。
直到今天才明白,原来这位大名鼎鼎的雄子阁下,也是一名穿越者。
“直播是他故意打开的,他说了谎。”卡洛斯点了点光幕上的文字,“但这暂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朋友。”
“赠送微型摄像的朋友。”
*
“雌父!你当初答应过我,这个公司只会是我的,不会让家族中的虫族插手!”
凯瑟尔家族古老而富有,一整层书房几乎可以媲美重要场合的会议室。
两米宽十米长的巨大原木桌案前,卢瑟置若罔闻,敲响了桌岸上的铃,几个仆从低头躬身进来,送来茶水和点心。
“把门关上,不要惊扰雄主。”卢瑟淡声道。
“是。”
直到书房的大门被紧紧关上,卢瑟这才将目光放在怒气冲冲的格兰维尔身上。
“到了这个地步,你想如何?“卢瑟反问,对于自己的虫崽,他一贯偏爱,然而格兰维尔最近忽然变得荒唐起来,“你当真不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吗?”
卢瑟很少用这种尖锐直白的语气和他说话,家族之主不怒自威,骨子里的矜贵和气势旁人无可比拟。
长桌不仅隔开了他们的距离,仿佛也在身份差距划下云泥之别,格兰维尔恍惚见到了顶头上司,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卢瑟是这具身体的亲父,是他的倚仗,他有什么好怕的?
“我知道。”格兰维尔照着蓝发中将的话囫囵复述了一遍,烦躁地拉出椅子坐在卢瑟对面,“但我也是为了卡洛斯,一时心急,雌父你最清楚我对他的爱慕之心……”
卢瑟很轻很淡地笑了一下,说不清是礼节的微笑还是若有似无的嘲讽,同那双狭长的眼睛对上,仿佛可以洞察内心,他云淡风轻地开口,格兰维尔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真的是为了三殿下吗?”
金发雄虫愣在了原地,心中有些慌乱,随即大脑冲上来莫名的愤怒。
“什么意思?雌父,你还不了解我吗?我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雌虫,只有他能让我感到心动,我所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他!”
卢瑟心中渐渐涌上疲惫,面前的雄虫忽然被刺激得大喊大叫,与直播中彬彬有礼温和自信的形象差距甚大。
“上次,我同意了你的请求,面见君主,告诉他你想用直播公司的部分股份换取三殿下。君主没有正面回应,我也将希望不大的结果告知了你。”卢瑟继续说道,“如果你喜欢他,在乎他,即使君主同意了这种无礼的请求,只要三殿下仍旧是雌奴,你也要多体谅殿下的处境。而不是像今天这样——”
“自我感动。”
犀利尖锐。
格兰维尔呼吸一滞,顿时面色涨红。
金发家主视而不见,刀刀见血的机锋藏在优雅从容的言行举止中,他将尖刺收回完美自持的外壳下,继续说着:“格兰维尔,这些年你帮助凯瑟尔家族攀上新的巅峰,功劳我看在眼中。但,君主已经开始不满了。”
“我们每年缴纳那么多……”
“和钱财无关,帝国拥有四十多个星域,君主不会在意凯瑟尔一家逐渐增长的财富。我原以为你只是小打小闹,才会在最开始同意你独立控制一家公司,但你已经触碰了帝国的逆鳞。如果今天不是家族控制,往后就是君主。”
这些年卢瑟以及他的下属渐渐开始感到担忧,远超直播带来的暴利。
雄虫喜奢,但主星的奢靡享乐与星域20区往后的纸醉金迷并不在同一个档次。同时,长久以来不知为何,研究院有虫族发现,绝大部分C级雄虫并不认为自己和A级的雄虫有何差别,觉得应该得到同等条件的待遇。
然而现实情况是,精神力优秀的雄虫会在等级测试结果公布的第一时间被安排到主星或者主星周围的星域生活,由此形成从高到低的等级排序,同时匹配对应等级的雌虫,确保帝国的尖端力量集中在中心区域。
星网一直有意无意淡化其中的差距,然而直播**裸地撕开了这层蒙纱,由此引起的非法售卖中心星域居住权问题愈演愈烈,还有一些其他变化,研究院还在采集数据研究,但结果并不乐观。
总而言之,弊端逐渐壮大。
更别说今天,直接将军区内部的武力装备暴露于公众视野。卢瑟心里清楚,如果他得知消息后没有立刻引导舆论,请求雄保会会长出面求情,恐怕虫皇已经忍耐不了了。
“只有十几秒,就被那只军雌派手下捏碎了,我,我也是无心的。”格兰维尔仍要狡辩,声音却在卢瑟平静审视的目光中渐渐低了下去。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那枚摄像,从哪来的?”
格兰维尔心中打了个突:“朋友送的。”
卢瑟向来冷淡,家族的产业放手交给底下的虫族去做,对他也是这样,除非到快要无法收场的地步才会干涉。
这枚微型摄像真的有那么重要?
“哪个朋友。”
格兰维尔躲开他的视线:“他也是一片好心,知道我要……”他猛然闭了嘴。
书房里陷入一片安静。
卢瑟端起茶水抿着,再开口时嗓音艰涩而笃定:“知道你要去军部找三殿下,是吗。所以根本不是一时心急。”
计划被戳穿,格兰维尔却没有一开始的紧张了,反正他现在是雄虫,直播公司还需要靠他自己,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否认:“我没这么说。”
卢瑟忽然用一种难言的目光重新端详着金发雄虫,心脏再次跌落一层,底下是无尽深渊,卢瑟隐隐有预感,它迟早会跌到底层。
半晌:“这件事情,谁都别说。我不会再问那个朋友是谁,但是格兰维尔,作为你的雌父,我最后衷心劝你一句——离他远点。”
*
格兰维尔一声不吭沉着脸走出书房,愤愤地将门摔上,巨大的噪音引得仆从有些不安。
他回到房间,二话不说立刻拨打了视频通讯。
像是早有所料,窗外天空已经漆黑,只能看到星辰闪烁,另一头早该休息的虫族却很快接通了。
水蓝色的眼眸温柔似水,可格兰维尔却仿佛觉得它们在发出嘲笑,不由得攥紧了手掌。
“格兰维尔,晚上好。”
雌虫仿佛没有看到他阴沉的脸,扬起泛白的唇角,笑意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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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一推预收《山神大人》
周潋被一段梦讹上了,辛苦奔波四五年,从湖里捞出来梦中的大美人。
大美人和他家那只漂亮贪玩又爱撒娇的女儿长得很像。
周潋如遭雷劈,对性别同为男的大美人问:“你……生过孩子吗?”
大美人十分怜惜,殷殷关切:“早些回去休息吧,你这样什么都不治就出来很容易被人打死的。”
*
大美人搬进了家里,周潋逐渐过上了有人带孩子有人暖床的生活。
他琢磨着开口:要不,咱俩继续凑合凑合过得了?
大美人欣然拒绝:不,我要拯救苍生。
周潋呵呵冷笑:这次轮不到你,别想再抛夫弃子。
*
后来周潋发现,女儿真有他俩的血脉,借题发挥奋勇努力。
总是懒散躺平的大美人触底反弹,将人踹下了床:至少,神不能这么死。
——
·非生子·
嘴毒王者口嫌体直小肚鸡肠霸道爹系攻x腹黑装无辜慵懒佛系心怀大爱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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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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