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室内,温度攀升。
整整两个小时,斯里鹤的意识脱离精神海回到现实,额头相抵的地方出了薄薄一层汗。
狂暴的精神海如同脱缰的猛兽,驯服不是件容易的事,稍有不慎他们都会受伤。
银发雌虫仍旧昏迷着,疼痛让他眉心微微拢起,汗水密布,顺着脸颊轮廓滑落,濡湿了鬓角长发。
斯里鹤坐起身,视线黏在卡洛斯脸上,一寸寸慢慢划下。
银发雌虫额角的骨刺收了回去,皮肤光滑白皙,汗水聚集滚落,在脸侧被手指截住。
咸的。
带着一股玫瑰的香气。
床上的雌虫眼睫颤动,但先苏醒的是铁链的撞击声。
斯里鹤垂眸看他,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仿佛骨头被捏碎的巨痛在蔓延。
疼痛没让斯里鹤有什么大的反应,他俯身,以牙还牙似的卡住了卡洛斯的脸颊:“是我,松手。”
眼皮底下不断转动,可手劲寸步不让,斯里鹤的手腕多半紫了,于是他以更大的力道捏了回去:“卡洛斯。”
脸颊汗水黏了一手,冰凉潮湿,但斯里鹤很快发现是他自己的问题。
他在发烫。
不知何时,空气中的玫瑰香气稠密得如同流质,在呼吸间吞吐。
“……阁下。”
那只握住他腕骨的手松开了,虚虚地握着,斯里鹤低头望去,苍白的脸色渐渐从底下翻出一丝薄红,像痛苦,也像欢愉。
深蓝色的眼眸再次睁开时,浅浅一层水意让斯里鹤瞬间,他有些明白发生什么了,喉结滚动,他反握回去。
“先别说话。”
这会儿汗流如注的成了他,禁闭室成了火炉,焚烧着数不清的玫瑰花香,唯有手底下温凉软玉似的肌肤。
连接脑部的数据线提示患者苏醒,通讯仪传来了医师的声音:“斯里鹤阁下,感谢您的帮助,剩下的可以交由我处理。”
斯里鹤克制着保持礼貌:“离远点。”
外面沉默片刻,又继续开口:“斯里鹤阁下,您和少将还需要什么帮助吗?”
“滚。”
医师看了看外面的几个大佬,一脸为难。
索恩:“又怎么了?”
弗兰更敏锐些,他接过通讯器:“阁下,我是弗兰,您……”
另一头呼吸浅快,压抑的喘息声让弗兰愣了愣:“……不要让其他虫族靠近这里。”
“……明白。”
他手指僵硬,按了两次才切断通讯,弗兰抬头同另两个虫族对视:“殿下的发|情期是不是快到了?”
洛曼脑袋宕机,目眦欲裂,哆嗦着手:“坏了,殿下前段时间信息素波动较大,该不会……”
弗兰:“等级越高的雌虫,其信息素对雄虫的吸引力越大。雄虫没有发|情期这一说法,但等级越高的雄虫,越容易被影响。斯里鹤阁下能成功安抚,他的精神力等级低不到哪去。”
“可殿下才从精神海暴动中恢复过来,身上还有伤,怎么能——!”
雄虫暴虐,因而结合多充满暴力。
话音戛然而止,洛曼浑身发抖,咬牙切齿。
禁闭室和外界隔绝。
热潮在四肢骨髓里流窜,反客为主的雄虫在这时候力气大的可怕。
卡洛斯一只手被紧紧攥住,雄虫的另一只手扣在他的肩关节处,黑发雄虫跪坐在身边,居高临下的,额头上的汗水滴落又和卡洛斯的混在一起。
“发|情期?”
昏暗的光线下,雄虫的眼睛黑沉,如果不是沙哑散漫的嗓音暴露了他的状态,卡洛斯几乎以为狼狈的只有他自己。
红色铺了满脸,好在他脸上的红足够多,已经不明显了。
卡洛斯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是。阁下,能先放开我吗?”
斯里鹤一眨不眨盯着他,片刻后稍稍松开了手。
这点空隙已经足够卡洛斯挣脱出来。手腕、脖颈、腰部、大腿、脚腕,粗细不一的金属链被什么东西瞬间斩断,切面平整光滑,仿佛切豆腐一样简单。
斯里鹤顿了顿,几乎快热化的脑子短暂清醒。
卡洛斯恢复了。
他眼眸幽暗,像是黑夜中蛰伏的野兽,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在火焰中发出噼里啪啦的炙烤声,火焰跳跃鼓动,招摇呐喊。
斯里鹤坐回床上,倚着冰冷的墙壁。
卡洛斯背对着他处理完最后一个锁环,热潮在翻涌,他手指颤抖,军装已经在混乱中破碎,他握住最后一枚扣子。
扯开。
丁零——
它落地滚了很远。
声音在这里变得尤为敏感,斯里鹤意识到自己的呼吸加重了。
眸光彻底融入黑夜中,他喉结滚动,却没有发出声音。直到卡洛斯转过来,膝盖在床单上磨蹭的声音被不断放大,抵达他身侧。
斯里鹤清楚地看完了整个过程。
他依旧没有说话。
“阁下……”卡洛斯低垂着眼睛,睫毛颤抖像是雏鸟的羽翼,在窒息的潮热中迷迷糊糊回忆着课上教授的内容,“您需要我吗?”
臣服,漂亮,温顺。
斯里鹤在心里加上第四个评价。
碍眼。
卡洛斯没有得到回应,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斯里鹤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空气中的温度还在攀升,玫瑰的香气铺天盖地,腺体正在疯狂分泌信息素,它以□□为载体,血液、汗液、唾液都可以成为承载物。
雄虫拥有发育不完善的腺体,他们的信息素味道十分寡淡,正常情况下几乎闻不到。
但现在另一种属于雄虫的气味逐渐掺杂融合,身体内像有弱电流攀爬过,卡洛斯浑身发麻,撑在大腿上的手支撑不住跌落在床单上。
冷眼旁观的雄虫忽然伸出手,捏住他下巴,模糊的视野中出现斯里鹤清晰的脸:“我是谁?”
卡洛斯脸上茫然,慢了半拍:“……斯里鹤阁下。”
他们的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短暂交换。
“坐过来。”
斯里鹤声音和缓了些,微弱,却被卡洛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将此视为鼓励的信号。
卡洛斯顺着指引坐到斯里鹤手边,骨肉颤栗。
“转过去。”
他照做了。
这只雄虫拥有罕见的克制与温柔,卡洛斯被怜惜过,因而忍不住想要更多,虫族的贪婪、掠夺和繁殖的欲|望在血脉中流淌。
黑发雄虫环拥着他,肩上是滚烫克制的呼吸声,裸|露的背脊贴着薄薄一层衣料,斯里鹤仍维持着衣冠楚楚的模样。
卡洛斯几乎以为他就要得到了,呼吸在颤抖中加快,却在这时,后颈的腺体被牙齿嵌入,胀痛和充盈感同时袭来。
斯里鹤完成了一个临时标记。
*
禁闭室内气味杂糅,堂而皇之昭告里面短暂变成了怎样**的场所。卡洛斯出来时,外面四个虫族不约而同捂住了后颈腺体。
他身上有股极其浓郁的雄虫素。
通风系统被立刻打开。
洛曼一边捂着一边拉着卡洛斯:“殿下!!殿下!殿下……殿下你没事?”
他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卡洛斯看起来很糟糕,衣衫褴褛也不为过,身上的血液斑驳氧化变成红褐色。
但实际上,除了暴动打斗中损害的皮肉,可以称得上状态良好。
军医从随身药箱里翻出阻隔贴给他们。
洛曼想帮卡洛斯贴上却被拦住了,那件丢在地上又被雄虫捡起的衣服严严实实地包裹身躯,卡洛斯松了松衣领,露出后颈醒目深刻的齿痕,丝丝鲜血已经凝住了。
索恩扭头往黑漆漆的禁闭室里看,又转回来盯着那枚咬痕,发出灵魂质问:
“一个临时标记?”
进去了这么长时间,涌出来的信息素差点把他们呛死,结果里面两位主角只干了牵手接吻这种纯情的小事。
好比朋友说今晚要做大餐,忙活了半天最后端上来一盘干巴黄油配干巴面包。
弗兰皱眉迟疑,轻声道:“一会儿去医疗室,您要不要把斯里鹤阁下带着?”
早检查早发现早治疗。难不成以后的发|情期都要靠临时标记来完成吗?
军医捂住耳朵,默默点头。
卡洛斯白皙菲薄的耳廓红着,他捏了捏太阳穴,精神海暴动和发|情期接连来临,他有些疲惫。
“他没有……”
都是雌虫没什么好避讳的,索恩懒得听他说话,眼见为实,他一把拍开洛曼的阻挡,扯开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
他只看了一眼就被卡洛斯反手扣住了,好死不死受伤的是同一边臂膀:“卡洛斯你扭上瘾了是吧?”
蓝发军雌推了推眼镜,冷淡靠墙,专注寻找一会儿可以下手的地方。
索恩脱身的时候踉跄两步,已经踏入了禁闭室的门槛,他听到有脚步声在前方停滞片刻,瞳孔微缩。
黑发雄虫穿戴整齐,除了发丝略有些凌乱,披件西装外套就能去参加宴会。
他没有理会索恩,径直走向卡洛斯,他们视线齐平,眼睛黑沉,如同撞翻的墨水。
“还有多余的舱室吗?”斯里鹤面色平淡得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视线不易察觉地偏了偏,落在被他掐红的双侧脸颊。
玫瑰味的信息素持续隔靴搔痒。
卡洛斯怔然:“……您想换单独的卧房?”
后面几个虫族屏息凝神。
不仅只有临时标记,现在还要分开睡,如果雌奴被雄虫不喜,根本过不了雄保会每月一次的满意度调查。
按照律法,这种不合格的雌奴会被带走处罚,流落到拍卖场等待下一个雄虫。
虽然卡洛斯的身份不至于让他沦落至此,但后果也足够羞辱。
卡洛斯却不关心这个,他们是心知肚明的协议关系。他利用这层关系做卑劣的偷窃者,尽可能顺从以博得雄虫更多的目光,可刚结束温存,斯里鹤就要避开他。
他被厌恶了吗?
这不光是卡洛斯的疑问,也是在场其余虫族的疑问。
斯里鹤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疑惑,那双临时标记中淌出泪的蓝色眼睛像是又攒聚了水光,涌动着看不懂的情绪。
听说这个时期的雌虫会比较敏感,情绪脆弱。
斯里鹤沉默着回想,实在想不出他对卡洛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他已经足够克制。
黑发雄虫想了想,抬手,在洛曼瞬间紧张的目光中轻轻捏住卡洛斯的下巴,左右检查,虚虚搭在浅淡的红色指印上。
“疼?”
他抬手的时候,露出左腕被攥出大片淤紫的痕迹,叫旁人一时分不清这句疼是询问还是嘲讽。
索恩眼角一抽,无声骂出脏话。
“……不疼。”卡洛斯低声道。
斯里鹤放开了他,对自己的伤痕视若不见:“去做检查吧,有问题再来找我。”
转头看向带他过来的弗兰,礼貌道:“麻烦了。”
黑发雄虫走远了。
索恩眉头越皱越紧,细看瞳孔恍惚,他抓住卡洛斯的肩膀灵魂质问:“他真的只给了你一个临时标记?”
希望、失望、希望、失望、希望。
卡洛斯闭上眼睛向后仰:“你以为有什么?”
“这只雄虫不对劲——”
“斯里鹤阁下。”
“行行行,斯里鹤阁下,他不对劲,太不对劲了。”索恩被卡洛斯无声嫌弃,收回手,转而用视线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先不说他是你的雄主,合情合理,换成其他雄虫,要是碰上这种事能放过你?”
卡洛斯在考虑要不要让弗兰给他报个语言艺术管理班。
“反正我理解不了。”索恩啧声,凑近看卡洛斯脸上残留的手指印,浅红色,几乎看不出来,“但目前来看,你的境况没那么糟糕。”
2024.10.03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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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标记(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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