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高空,火光乍起。陆清被白光刺激的闭上双眼,不一会,身边传来温柔的呢喃。
“四月生的孩子有福气,这时候春光正好,山清水秀,不如叫她芳水?”
“早说让你取名了,这时候才想。”女子假意抱怨了一番。
“都赖我不记事,这么大的事都给忘了。娘子消消气。”
二人又私语了一番,女声说,“都说‘玉水清流’,不如叫芳玉。”
“好,甚好!”男子逗了下小婴儿,“从今天起,你便是‘陆芳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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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世上真有灵魂这件事。
陆清因为飞机失事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度过了七年。家里有点小钱,人口简单,父亲陆嘉学在军队做事,母亲程嫣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还有一个漂亮懂事的姐姐陆照花。
陆清小小年纪,经常会在镜子前看自己今生的脸,无他,太可爱了。溜圆的猫儿眼,恰到好处的婴儿肥,眼眸半垂时,长长的睫毛会在脸上落下一片扇形的阴影。
陆家的基因本来就不错,陆芳玉更是十分会长,融合了父母双方的优点,可爱加倍。
她照镜子时被家里人撞见了好几次,家里人一边觉得好玩,一边又多给她添了几个镜子。某日陆清的便宜父亲还带回来一个十分稀罕又平整的大镜子。
陆芳玉此时年纪小,刚好能照到全身,每天都要换着衣服在镜子前玩奇迹玉玉,姐姐嘴上说她臭美,但是每次来都要矜持的在镜子前转一圈,看一眼在走掉。
陆芳玉的姐姐陆照花像极了高冷娴雅的大小姐,从小识千字,一言一行一动一静都十分规矩。步子迈的刚刚好,一句话不超过十个字,但是能转五个音。
陆清刚好相反,她对这里的一切既新奇又陌生。不像史书上任何一个朝代,但是人们的穿着打扮又很符合她‘想象中’古代的样子。所以她十分闲不住,每日爬上爬下,抓都抓不住。
她的便宜爹娘没少头疼,夫子奶娘换了一个又一个,都不见效,最后索性随她去了。
陆芳玉得了爹娘的默许,从此更是‘奉旨玩闹’。不过因为她年纪小又调皮,所以玩闹的场合只限家里的大院子。
姐姐十二岁左右的时候,爹娘会带着陆照花去赴宴。陆嘉学和程嫣还担心小女儿要闹脾气,没想到她倒是没有硬要跟着,还十分听话的让他们早去早回。
程嫣摸摸陆芳玉的小脑瓜:“爹娘和姐姐就在隔壁,晚上就回来了。阿玉要乖乖的,早点睡,知道吗?”
陆芳玉巴不得他们都不在家呢!这下家里就是她说了算了!
平时不让上树,爬起来!
假山不让玩,钻起来!
锦鲤……还是不抓了,让他们自在的在水里游。
家里丫鬟小厮不多,今夜都呼啦啦的跟在陆芳玉的身后。她上树,丫鬟在下面喊,家丁搬来梯子爬;她跳到假山上,几个家仆分散着堵在出入口,还有拿食物诱惑她的。
倒比平日里她自己玩好玩多了。
陆芳玉最后玩累了,扒在奶娘的背上迷糊的睡去。睡前她想,难不成是年纪变小了,所以性格也被影响到了吗?
等她一觉睡醒,暮色四合,夕阳剩下一丝余晖透进纱帘,照着她雕花精美的拔步床。
陆芳玉坐起来,这床有些高,她的腿只能悬在半空中。因此她的床边总放着一个小矮凳,她从矮凳上跳下来,自己把鞋袜穿好,又搬着矮凳去桌边给自己倒水喝。
她没有使唤人的习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方面的乖巧懂事经常让陆家夫妇既欣慰又心疼。
她走出小楼,哒哒哒跑到长廊上。长廊悬空,一部分搭建在湖面上,夏季天热的时候,经常有锦鲤在长廊下避暑。长廊上是陆芳玉最喜欢的位置,她特别喜欢悬空双腿,看日头从树梢处落下。
“啪——”
今日却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陆家与隔壁家公用一堵墙,墙的那边种着枇杷树,树冠高大。月亮升到最高处时,就在这棵树的树冠上。今日,一个身穿绛色衣袍的小少年翻过墙头,不小心折下一颗树枝。
这颗树枝摇摇晃晃,最后越过墙面,落在了陆家院子里。
陆芳玉和这小少年双目相对,对方竟然丝毫不慌张,还淡定的冲她点头。
他年纪不大,但眸子很亮,五官十分精致,脸上褪去了些许婴儿肥,能看到一些轮廓感。偏偏神情严肃,学着大人的样子不动声色。
陆芳玉可不是这样,她既然又做了小孩子,那当然要过的随心随遇!
她反手掏出了一个弹弓,用糖果做暗器,飞速的射了出去。
她眼色准,手端的稳,出手速度又快,因此弹弓射的极准,军功在身的陆嘉学都曾夸奖过她有射箭的天赋。
只听“嗒”的一声,芝麻糖准确命中少年的额头,一击就把他从墙上打了下去!
陆芳玉突然想起来,奶娘丫鬟们曾经讨论过,隔壁好像住的是陆嘉学的顶头上司。
她又“哒哒哒”的把折断的树枝捡起来插在院子的角落里。装作无事发生的回房去了。
隔壁一片兵荒马乱,但是跟她一个早早睡觉的人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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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的幼子偷偷从宴席上溜出来,又在翻墙的时候跌落,被路过巡逻的家丁发现后,整个萧府都乱了!
夜色降临,萧府灯火通明。宴席中断,陆嘉学作为萧大将军的左右手,自然要留下来帮着招呼宾客。
萧府难得宴饮一次,发的贴子却不多。多少人私下里散了千金才求得一个机会,如今中途散席,宾客中难免有心中带气的,不好对萧家发作,总是对陆嘉学看不顺眼。
这白身出来的青年,武艺一般,考取了功名才拜在萧将军座下,偏偏又得了萧将军赏识,得了看护后方粮草的职位。
“蒋大人,夜深路暗,还请带着灯笼。”他伸手将灯笼递出。
蒋墨却不接,冷笑一声,“蒋某一介武夫,怎么敢劳烦陆大才子。大才子可是萧将军面前红人,可惜蒋某空有一身武艺和忠心,却比不得会耍嘴皮的吃香。”
陆嘉学面上笑容不变,“不敢不敢,蒋大人折煞在下。萧将军做事自有他的考量,陆某不敢置喙,也不敢妄加议论。”
这是在说他私下里质疑萧将军?!
蒋墨冷哼一声,“告辞!”
待人走远了,陆嘉学这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委实不是好差事。
萧将军何许人也?
当今圣上还是皇子的时候,萧将军萧明远的妹妹就嫁入王府。等到圣上继位,她又诞下了深受皇上喜爱的三皇子。
萧将军本人出身武将世家,继承祖荫护国公。他本人军功在身,得胜回朝的时候,圣上还亲自来迎,尊称他为“国舅”,划分宾州这一块作为他的封地。
宾州地处中原,重峦叠嶂环绕,内部又是一片平坦富饶的平原。易守难攻,物产丰富,实在是块不可多得的好地。
他与萧夫人青梅竹马,年轻时在外征战,聚少离多,唯有这个小儿子是他从小养在膝下,因此格外珍视。
“我儿怎么了?一群庸医,他怎么这么久都没醒!”
长夜已深,这群府医中年纪最大的人擦擦头上的汗,战战兢兢的说,“小少爷无大碍,看着像是,睡着了。”
萧将军:……
萧夫人走上前去看了看,萧文成面色红润,实在不像个病人。
最后她拍板,“大家也忙了大半夜,既然成儿无事,散了吧。”
陆家一行人回府的时候,天都快亮了。陆照花在萧府客房睡了一觉,半睡半醒间被父母抱回了家。
程嫣还去看了陆芳玉一眼,后者早早的就进入了梦乡。程嫣帮她掖下被子,也回去睡觉了。
次日父母都没醒,姐姐陆照花却早早的把陆清喊起床,带着她开始温习书本。陆清学的哈欠连连。好不容易等到中午,她把书在腰带里一塞,忙不迭的溜了。
今日阳光甚好,树影斑驳,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陆清突然想起昨夜的少年。
不知道隔壁的院子是什么样的?
她找来一个梯子,把梯子横放在地上,拖着一边一步一停的把梯子挪到枇杷树下,然后努力的把梯子架起,放到墙头。
这一步累的她气喘吁吁,她在树荫里休息了好一会,这才又开启攀爬。爬到最高处的时候。她攀着墙头,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
树荫茂密,她把一根横在眼前的树枝拂开,猝不及防,又跟昨夜的少年四目相对。
他今日换了一身黑底金线的袍子,斜靠在树干上,腿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
阳光穿过树影洒落在他身上,风吹过,他的五官明明暗暗。
少年挑眉,缓缓从背后拿出了一把……弹弓!
陆清脸刷的白了,紧张的疯狂眨眼。
他拉开弹弓,装作要弹。
陆清心想,与其被打下去,不如她主动跳下来好了。
她转身就要跳,突然被人揪住了后脖处的领子。
少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怕什么,你这个小东西掉下去,少不得要躺着了。”
陆清努力的眨出眼泪,这才转头,小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泪眼朦胧中,看到少年挑了挑眉,“我怎么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他松开手,随意的拿下一个果实,拉开弹弓弹出去,一只路过的小麻雀被打下来,掉落在陆家的院子中。
“拿着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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