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完了药，两人回到客栈，被他们扔下大半天的从令犬饿得满地打滚，看到大小主人回来，立即哼哼唧唧小跑过去蹭他们的腿。

秦慕生先没管饿到前胸贴后背的从令犬，而是唤来了店小二，给他们备一桶热水。

从令犬在他们脚边打转，时不时扒拉下裤腿，可怜得不得了。

这时候泡澡还略嫌早，用浴桶的人不多，热水便很快送到，秦慕生把药材放进热水里，浸泡于热水中药材散出难闻的苦味。

严潇脱去衣服，解开染成红的麻布，背上经过处理的地方凹陷成小小的坑洞，鲜红的血肉外露，若是轻微的一个动作牵扯到伤处，渗出的血就会流淌整个背部。

伤处还在渗血，这到底要怎样浸浴？

秦慕生眉头几乎拧成相交扭曲的毛虫，严潇似未有所觉，身子就坐在浴桶中，任难闻的味道覆盖身体，让药效随水渗进体内。

“小潇！”

秦慕生急忙迈前两步，爪子勾着裤子的从令犬重重站回地面。

热水洗刷着伤处带来阵阵有如细针戳刺的刺刺痛感，轻微但又不容忽视。

秦慕生清隽的脸容上除去担忧再也找不出其他情绪，严潇表面不察，心中却是无比的欢愉。

他真的很喜欢师尊这个表情。

独独是对他露出如此情绪。

“没事的，不是很疼。”

他撩了下水面，此时浴涌里再也不是带着雾气略有一点混浊的水，热水里淡淡的木色混杂其中，秦慕生知是药材渗出的药汁，大有用处。

可他的担忧仍然存在。

严潇浸泡了多久，秦慕生便忧心了多久，他一踏出浴桶，秦慕生马上检查他伤处，见那处已经止血，原本的红艷被药汁浸泡染上了色，看着没那样的瞩目惊心了。

秦慕生悬起的心落了大半，始终剩下小小的忧虑，也不知道能否这样入浴，若感染了或是甚么，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一直处于思虑中，直到手中被严潇塞进卷成圆的麻布才回神。

“可以帮我包扎吗？”

严潇刚泡完澡，皮肤被蒸得发红，脸蛋更是红通通的，比往常要可爱几分。

平常的严潇是不自然的苍白，不健康的白之下，连嘴唇都失去水润而干裂破皮。此时在氲氤雾气蒸腾下，竟然见得了小脸充满血色的一刻，不再像奄奄病人似的病态，更趋向健康活力的常人，使得秦慕生对严潇的未来多了一分触手可及的期许。

未来的严潇，许是像现在那般，双颊红润可爱，或许身体要再胖一点，现在太过瘦削了。不，也许还要更瘦，小潇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身体抽条，比他要高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可别太瘦了。

秦慕生再次捏了捏他的脸颊，没使出几分力，脸颊却更红润了。

秦慕生眼里的笑意满溢。

真好啊，未来的严潇……

眼前突然闪过一幅画面，伴着叶片的“沙沙”声，玄衣少年被压跪地上，妖风至，那沾了血红的玄色衣襬半飘空中。

玄衣少年被压制着，他筋疲力尽，显然是反抗过后的疲弱。一双血瞳与他对视。莫名的，他心底涌上内疚与心虚，逃避似的，他抛下伪装出的厌恶，逃出那血瞳的注视。

那是在医馆里看到的画面。

未来的严潇……

严潇提了张矮凳坐到秦慕生身前，连日来的进补没有为他带来丝毫增益，他的肩依旧窄小，双臂没有肌肉，肋骨条条分明。

秦慕生抬手为他缠上麻布，布条在身体与臂间来回穿绕。他并不熟练，穿越前没机会学习急救包扎，秦慕生是仿着秋大夫的手法把严潇裹成个粽子的。

“唔……抱歉。”

别说是绑得不好，那根本是没法看。绑得杂乱无章不提，严潇的动作也因为包扎不当而僵硬无比。

秦慕生拆了乱糟糟的存条再绑一遍，然而他根本没有包扎的天份，尝试十数遍之后终于在从令犬飢饿的叫吠中放弃。

就在秦慕生思考夜间叫大夫过来包扎的可行性之间，严潇就拿起麻布，熟练地缠绕在身体上。

不过是手腕转了几下，严潇就为自己完美的包扎好。

秦慕生一阵愣怔。

严潇扯了扯他的衣袖，秦慕生低下头，烛光被如瀑般的长发遮挡，朦胧间，他还是看清了秦慕生的表情。

比之方才的忧虑，此时更增添了难以言喻的茫然与怜惜。

“咕咚”。

喉结上下滑行，严潇咽了口唾沫。

“我饿了。”

秦慕生如梦初醒，不知为何，他的声音中掺杂了些慌张，“我下去吩咐吧，有甚么想吃的吗？”

严潇摇头，秦慕生转身离开时再次被抓住了，他顺着严潇所指的方向看去，从令犬已是饿得走不动，蔫巴巴的趴在地上。

从令犬一整天没吃东西，走不动，也哼唧不了，现在严潇提醒秦慕生一句，才解决它的膳食问题。

严潇暂不能沾腥荤，从令犬倒是可以，饿了一整天，秦慕生就拿了一大盘生肉当赔礼，它干瘪的肚子终于能够填满了

二人一狗解决了晚饭，秦慕生情绪也平复不少，他拿出一包用黄纸包成的东西。

“知道这是甚么东西吗？”

严潇摇头，眸中闪烁着好奇。

亮光闪闪，秦慕生勾起唇角，小反派……开始成为真正的小孩子了。

对未知物的、不掩饰的好奇，就与天真稚嫩的小孩没分别。

“这是你待会得吃的药，我让大夫加了不少黄莲，待会得喝完。”

而后，他便看见严潇不情愿的皱眉。

秦慕生把药交给了店小二，上来一碗墨汁似的汤药，浓郁的苦味充斥整个空间。

严潇更加不情愿了，他捧起碗，舌头沾了一点点，瞬间把他苦成苦瓜脸。

秦慕生也不是非要他喝，要是严潇亲口对他说“不想喝”，那他就把汤药倒掉。

严潇不想喝的，他的表情已表露无遗了。

他是在逼迫他，其实言明想法没甚么难的，只要严潇愿意说出来……

然后他看见，严潇闭着眼，把那苦得要命的汤药一口气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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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所以要做个诚实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