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冰棱发出清脆断裂声。江含墨正将一碗热粥放在案几上,目光却不自觉地被窗外的少年牵动。
沈宵正握着树枝,在雪地上勾画着复杂的阵法图。
让他学习阵法,本是自己的权宜之计。毕竟,阵法依赖的是灵石和技巧,而非□□的锤炼与灵力。
这法子不耗灵力,正适合经脉脆弱的少年。只是没想到沈宵竟如此痴迷。
当然,这份阵法大全也是从三一那里剥削来的。
“该换药了。”她轻声招呼,“先让我瞧瞧如今你的经脉修复得如何了”
沈宵闻言,乖顺地伸出手腕,那上面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痕。
当冰凉的指尖无意间擦过他的虎口时,自己敏锐地捕捉到一缕转瞬即逝的能量波动——那并非灵力。
她正思索着,少年忽然仰起脸,蒙着素绢的眼窝微微凹陷,唇角却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师父教的九九歌,弟子已能倒背如流。”
他的声音轻柔,带着些许雪沫的凉意,竟真的将乘法口诀娓娓道来。
不觉间,他已悄悄抽回了手腕。
一边听,江含墨的目光自然地落在阵法旁的算式上。那是她昨天刚教过的方程,墨迹边缘晕开细小的冰花。
她心中不禁感慨,这孩子的学习速度远超常人,不过几天科学文化素养便已超越花国某些明星了。
“做得不错。”一边说着,她扶着小孩的肩,拆开过去缠好的绷带,照例给少年涂上了公司专供的药膏。
沈宵静静坐着,身形瘦弱得几乎蜷缩在椅子上,身上的伤痕如同一幅惨烈的画卷。虽然大部分已经结痂,但现在看起来依然触目惊心。
而且小孩一直习惯忍着痛哼,她很难察觉到自己是不是下手重了。将背后他自己够不着的地方涂完,她顺势问了一下:“剩下的......”
“剩下的徒儿自己来吧。”仿佛等待这句话已久,沈宵闪电般的拿走了药膏,翻身关门。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江含墨:“不是......?”
说回学习。
每次早饭后,两人便一起进了书房,一左一右的坐在沙发上翻阅着准备的书籍。书房成了二人的秘密学堂。
对于江含墨来说,既然沈宵在之前学过通用文字的书写,那么也不用花什么大功夫教写字了。
沈宵的聪慧令人心惊,在读书方面,基本上过目不忘。她教他的过程非常简洁,他也只需要看一遍或者再反复琢磨一下便能记下了。
原本自己打算一天教他两三节课就够了,但没想到沈宵就像海绵一般,狠狠吸收着自己所能吸取的一切知识,学习进度快得令人咋舌。
短短一个月,他便掌握了小学阶段的所有知识,第二个月更是顺利“升入”高中。
江含墨担心他操之过急,不由出言劝慰,让他慢慢来,别太勉强。
但没想到少年只是抬头冲她浅淡一笑,答道:“我很享受。”他的眼眸亮晶晶,带着兴奋的光芒。至此也打消了她的顾虑。
她也从答疑者渐成旁观者,只能任他自学网课。
对沈宵而言,在奴隶市场的时候,每个人都在为生存而斗得头破血流。在那里,他永远是一副胆怯懦弱的模样,从未像现在这般畅快。
这样的文字,这样的知识,是他从未接触过的更广阔的天地,甚至他觉得这样的文字甚至不属于这个愚昧的蛮荒世界。
而且,师父给的还不够。他想要知道更多!
夜深人静时,微弱的灯光下,沈宵第三次被逮到偷阅她带来的《资本论》和《花国近代史》。
上次还是被她发现过在偷偷看《伟人选集》《导师选集》这些。这些书都是她自己度假的时候带过来的,不属于公司财产。
少年裹着单薄寝衣,神色专注地要将这些文字刻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听到推门声也不惊慌,只是将书册往身后藏了藏:“弟子...想多学些学问。”
扶额,孩子太好学怎么办。身为小镇做题家,她其实很喜欢沈宵这种好学上进之人,而且他感兴趣的还是**,但是......
她心中既无奈又欣慰,这些屠龙术虽未被公司明令禁止,但这就跟FBI从某海庄园搜出国家机密文件一样,若被发现,终究是个麻烦。
她本想直接将书销毁,一了百了。可每当看到沈宵那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眸和书里的句句箴言,她便忍不住心软和舍不得。
幸好三一最近沉迷于小短剧,没有发现。她毫不留情地没收了这些书,敲了敲小孩的头。
第二天深夜,沈宵端着沏好的茶敲响了她的门。
睡眼惺忪地推开门,江含墨揉着眼睛看着他,“这么晚找我干嘛?”
少年唇畔梨涡清浅:“弟子愚钝,猜想师父当时的动作应是让我今夜……”话还没说完,就被不客气地打断。
“好了,我知道了,这些给你”她迅速将一摞东西塞到沈宵怀里,“以后你犯了事儿,可千万别把为师供出来”
然后转身关门,一气呵成,算是报了上次之仇。
怔愣之间,沈宵有些不知所措。用神识探查那些东西,原是那些被偷偷拿来看的书被录入到了灵牌之中。
少年睫羽轻颤,蒙眼素绢被鼻息掀起一角,露出底下暗金流转的瞳孔。依稀可见眼角笑意。
在沈宵的学习不再由自己操心之后,江含墨在下午就专注于修习术法。
公司提供的那具躯体徒有高深的境界,可是在她手中却象是一个万吨重的狼牙棒。
按照她的设想,在与少年下山前必须能发挥原主六成的实力,这样才能够避免被那群宗门的老油条看出什么东西。
没有商城,没有挂,只能白手起家,袖子一撸就是干!这几个月来,她是每天两眼一争就开始练。
而三一那个比她还懒的家伙,天天就带着一个粉色的耳机,哼着小曲,磕着瓜子,一会儿围观她教课,一会儿又吐槽沈宵。没事的时候大多数时间在她的识海里看小说、看高血压短剧,搞得她修炼都不得安生。
好在有一天,她看到了一个粉色的按钮,把三一给屏蔽了,才短暂地清净了。
而此时,上午学完师傅传授的知识后,沈宵一般会在自己的房间里修炼神识之术。
这本书的封面上用这个世界的通用语龙飞凤舞地写着“太虚引神诀”五个大字,仅仅看着这几个字,他便能体会到其中的玄妙。
书卷记载此术十重境界,前三层不过强化与模拟常人五感,四层起竟能幻化感官。这十层当中,越到后面的层数,对应的各项感官能强化自身,而且可以控制他人五感,相当于一个无处不在的监视器。
仅从他修炼的第一层便能发现这本功法的不凡,但是在他的记忆中,却从未在天元大陆赫赫有名的功法中找到这个名字。
至今他已经彻底掌握了第一层的神识之术,相较于第一次使用时只能维持了十几息,如今已经可以使用神识模拟五感半个时辰。
然而,随着修炼的深入,沈宵的心中却渐渐浮现出一丝不安。他翻开书卷,目光停留在第九层和第十层的修炼记录上,那里虽不是空白,但也只留下一些模糊的暗示。
少年不禁皱起眉头,直觉告诉他,这两层如果练成了将会非同小可。甚至沈宵猜想,控制其他人的五感——那么即使是夺舍修仙者也是可能的。
“便宜师父究竟是什么人?”他暗自思忖,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那个人虽然总是表现得温柔和善,但他身上所蕴含的神秘与强大,是他从未见过的存在。让他在依赖之余,也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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