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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山腰那边约莫四五人，林却想带着甘礼从藏器塔最高层往那边飞。甘礼用的是木剑无法御空飞行，林却便在二人脚下捏了朵云。

当二人飘到玉露面前时，玉露正在指使着那几人种树。

“这一带多种些五百年的苗子，昨日我来这还没有这么秃，那些小兔崽子是不是又偷偷砍了？！”

正在施法挖坑的几位修士背后一寒，小心翼翼觑着玉露的脸色。发现她只是抱怨了一句，便接着做自己的事。

“师姐，真巧啊。”林却远远同她打招呼。

“玉露师叔安。”甘礼恭敬行礼。

这个地方离峰顶还挺远的，再加上视角阻挡，所以玉露一开始没看到两个人。直到林却在她面前的空地把甘礼放下来，她才稍稍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冷淡至极。

“我往峰主那里送了一座藏器塔，往后这藏器峰的树大抵不会消耗的这么快。”林却已经明白玉露改变态度的原因是什么，他既感觉到莫名其妙又有些好笑。作为玉露唯一的师弟，他自信自己并不会像那些小弟子一样被抛弃，哪怕现在长得老大一只。

师姐只是还没有适应而已，他只要给足时间，玉露自然会像从前那样待他。

“嗯。”玉露语气依旧冷淡。

“这样师姐便不必耗费时间到藏器峰种树了。”

“无妨，也并非是我亲手种树，他们不过是戒律堂送来受罚的弟子，也不费什么事。。”

“师姐待藏器峰的剑修同门可真好，师姐也是剑修，自然同剑修更为亲近些。”林却悠悠的说。

站在旁边听两人对话的甘礼再次汗流浃背。

“自当如此。”

玉露郎心似铁，林却节节败退。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自讨没趣，就先行离开了。”林却表情不变，又像是想起什么，“我再多嘴问一句，为我接风洗尘的宴会，是由师姐操办吗？”

还真仙门大多琐事都是玉露这个大师叔一手操办，玉盘掌门只在大事上进行决策。林却的接风宴也算是祝贺他进阶化神的宴会，再加上他鞠月峰弟子的身份，也算是仙门最近的头等大事。

“由掌门全权操办。”玉露回答。

林却愣了一下，他真没想到自己的接风宴是掌门来操办。如果是掌门的话，他邀请的人自然不会是林却之前考虑到的那群人。

来的甚至可能是站在修真界顶端的那些人，即便那些人不出现，也会派小辈弟子前来。

正合他意。

“多谢师姐告知。”林却作揖，玉露也受了这一礼，仿佛现在在她眼里，林却与她身后那些受罚的弟子没什么两样。

对于师姐的冷淡，林却现在并不放在心上，他心情一好，自储物空间拿出一柄灵剑，“多年前我在魔界说过要赠小甘礼灵剑作为奖励，那时师姐也在，今日正好做个见证。”

那灵剑上有一层金绿色的华光，一看就品阶不低，便是藏器塔五楼的那些高阶灵剑的都没有这一柄高。

“小师叔，这太贵重了！”甘礼急忙推辞。

“非也，这柄灵剑要等你元婴期才能驾驭，现在赠你也是希望你能上进。属于你的奖励都不拿吗小甘礼？”他笑得很温和。

玉露脸上带着看不懂的表情，对甘礼说，“收着吧。”

甘礼还是有些惶恐，但剑修是不可能拒绝一柄好剑的，他颤抖着手接过来抱在怀里，笑得很开心。

“既然没别的事，那林却先行告退。”

甘礼还是抱着他那柄宝贝灵剑笑嘻嘻，玉露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叫住了林却。

“你要去哪？”

他要去哪？还真仙门十八峰，他自然都要走一遭。

“去百草峰交流一番。”

“甘礼，你先去守着你那些师兄种树，我同你林却师叔还有话要说。”

玉露支开甘礼，在她与林却身边设下一层透明结界。

“藏器峰是剑修圣地，你此番举动意在何为？”

她开门见山问。

“鞠月峰数千年来未与门内十八峰来往，我既身为鞠月峰的人，自然要联络感情。”林却解释。

“这话你听了自己信吗？”玉露冷冷地说。

林却含笑不语。

“说话！人长大了脑子没长吗？笑什么！”

林却被训了但并不生气，因为他小时候师姐就是这样教育他的。年幼的他独自一人待在雪山上，多亏了藏书阁的玉笺和玉露每月的探望才让他顺利长大，没有变成茹毛饮血的野人。

“师姐猜猜我要做什么呢？”

“我猜个屁！你最好别再给我搞什么事情出来，即便是鞠月峰回不去，我们主峰也能永远养着你。林却，你也算是我带大的，别以为你现在化神期我就没资格管你。”

她越说越着急，原本强装出来的冷硬也化为乌有。

林却沉默不语。

“林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离开魔界抱的是什么心思！”

“师姐别急，即便是我飞升你也永远有资格管我。我再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师姐信我。”

已经达成目的的林却却并不很欢喜，他知道自己可能又要骗一次师姐，所以心里也染上阴霾。当初离开魔界得知林斜源的消息后他确实心存死志，就连师姐也看出来了，那现在的局面呢？师姐也看出来他想做什么吗？

“我虽然不知道你此次回仙门的契机是什么，而且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所经历的事我也全然不知。林却，你从来不说，你从来不说！即便是你外貌改变这么大的事，我也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林却面容呆滞，竟看到玉露眼角泛起了不易察觉的湿红。

师姐这是……哭了？

林却慌了神，手足无措，“师姐，我……”

“闭嘴！”

林却老实闭上了嘴。

“今日之事不可外传，林却，你记着，我会永远盯着你！”

玉露恶狠狠放下狠话，收了结界就直接化为流光消失在了原地。

落荒而逃，竟连瞬移都用上了。

林却站在原地没回神，甘礼走近问，“小师叔，玉露师叔走了，那师兄们怎么办呢？”

“交给你了，小师叔相信你。”林却丢下这句话，也离开了藏器峰。

徒留甘礼原地迷茫。

“相信我？我都不相信自己！”

——

百草峰的人大多都能一眼认出林却，当初林却在宗门大比上一剑劈开擂台的英姿让众多弟子折服，其中受惠最多的便是百草峰和炼器峰。

万年灵木做的擂台虽没有寒木那样珍贵，但到底对炼丹炼器都有帮助，两峰峰主连追林却的功夫都没有，便指使着峰内弟子把擂台对半分运了回去。其余峰主再到大比地点后，见到的就是干干净净的空地，原本放擂台的地上空空如也，连残渣都被一并带走丢进丹炉。

所以百草峰的弟子热烈欢迎林却，得知林却代表鞠月峰来交流，峰主更是热情招待。

“本君此次先去了藏器峰，藏器峰峰主为人宽和，本君与他交谈甚欢，恰逢上个月峰主寿辰，本君便补了一份贺礼。不知百草峰峰主的寿辰是何时？”

“那个老不死的那能收到什么贺礼？上个月他门内弟子给他烤了条鱼他就知足了。”百草峰峰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站在身后的小肖按了一把老腰。

“哎哟！”他酸爽的叫了一声，对上小肖的表情立马收了声，讪讪地笑起来，“不小心闪了腰，劳烦林却仙君过问晚辈的寿辰，不过这寿辰已经过了——”

白胡子峰主的老腰又被按了一下，他酸疼得面部扭曲，止下了话头。

小肖上前一步，“晚辈见过林却仙君。”

“本君还记得你，你叫……小肖。当初你也在魔界。”林却说。他自然知道面前这两个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不过来此一番他本就是为了送礼，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即便是百草峰峰主寿辰过了很久，那他也有的是方法把礼品送出去。

“小师叔居然还记得我。”小肖看起来受宠若惊，高兴极了。

“自然，师姐带出来的都是很好的孩子。”林却温柔笑着说。

“敢问仙君，仙君赠与藏器峰峰主的寿礼可是那藏器塔？”小肖小心翼翼的问。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不错，正是那藏器塔。”

小肖睁大了眼睛。

“本君一向一视同仁，该给诸位峰主的寿礼并无高低之分。”

他是要送一份足以媲美藏器塔的大礼！小肖心神激荡，藏器峰谓之于剑修可谓是圣地，那小师叔赠与百草峰的又是什么？

“什么藏器塔？”百草峰峰主终于从酸痛里缓过来，他凑近了小肖问。

小肖是他的亲孙女，将他这个峰主收拾得服服帖帖，但他甘之如饴。就像方才小肖按的那两下，其实并非毫无章法，这两下足以让他几月的腰背劳损恢复。

不愧是他孙女，随便两下隔着衣袍就能精准找到穴位！

“小师叔赠与藏器峰的一座五层高塔，贮藏了上千灵剑，且有一部分开了灵智。”小肖解释。

“什么！他也配！？”

林却好笑看着这对祖孙。

“所以峰主的寿辰是？”

“仙君您定就好，晚辈什么时候过寿都可以！”白胡子老头期待看着林却。

“这不好吧。”林却嘴角抽了抽。

“峰主一向如此，小师叔不必放在心上。”小肖拉开凑林却越来越近的自家祖父。

“既然如此，那本君先将寿礼奉上。”

林却抬手 。

“轰——”

整个百草峰抖了抖，那些忙着种地的弟子纷纷抬头看向主殿。林却来的声势并不大，主殿就只有小肖峰主和他三个人，虽然如此，却仍显拥挤，因为宽阔的主殿外生长出了一棵参天大树！

“这是……”峰主喃喃。

“九日居上枝，一日居下枝，扶桑木也。”

那树红绿流彩，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一下子把整个主殿都照得亮了几分颜色。

“传闻中太阳栖息的神树……”小肖也看着扶桑树出神。

“虽是九千年一生实，但这株扶桑的枝叶皆对百草峰有帮助，也勉强算是本君的心意。”

小肖连忙点头，拉了两下还在痴痴看着扶桑木的自家祖父，没拉动，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无妨，既然东西送到，本君先告辞了。”林却看了眼正在从山下往上赶的百草峰弟子，心道动静太大，连忙乘云而走。

徒留峰主和小肖对着那棵巨大的扶桑树发呆。

扶桑珍贵林却是知道的，不过无论是藏器塔还是扶桑木，都是卢雪深留给他的东西。他不知道卢雪深哪里来的这些东西，但既然到了他的手上，自然由他来决定去留。

这些东西终会成为他以后的助力，林却微笑，前往下一座峰。

还希望玉盘掌门不要让他失望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