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违逆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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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却的确把圆缘的事当成了正经事来办,毕竟罗荡是掌门那里指定邀请的人。

散修是陆陆续续到仙门的,林却安排了人看着,只要罗荡一到仙门就来通知他。

只是现在圆缘来仙门已过了三日,也就是说,在宴会开始的前一天罗荡都没有赶到仙门。林却开始怀疑这个散修罗荡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终于在宴会前一天傍晚,小肖那边传来消息说罗荡已经赶到仙门。林却一听,直接出了院子在主峰里寻到圆缘,拉着人就飞到仙门安排的散修居所那里去。

“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圆缘柔和的问林却。

“你的因果怕是要来了。”林却兴致勃勃。

察觉到圆缘疑惑而怪异的眼神,林却打断他,“别问,问就是算出来的。化神期的事情你少管。”

月色舒朗洒在庭院,这里是主峰安排给散修们的居所。虽是招待客人在主峰旁边开辟暂居的院落,但也细致清雅,院里的修竹别有一番雅趣。

“先别说话,我得了情报说人在西左十二院子,就是那,”林却指了指左边的院落,“人刚到,估摸着还在休整,你现在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二人站在院落外的大树上,林却仗着自己修为高深掩去了两人的气息,所以没人发现他们藏在这里。

“不可,贫僧这样……”圆缘犹豫,倒不是因为觉得偷窥不道德,只是总归是偷窥陌生人,显得他这佛子十分猥琐。

“佛子,你想不想知道自己欠下什么因果?”

圆缘犹豫再三,还是默许了林却的做法。

二人在树上蹲守了片刻,西左十二院的院门被推开,从里面走出了个男子。虽夜里昏暗,但林却他们修为在身,自然能看的一清二楚。男子容色艳丽,气质却过于温润,就连身上的衣袍也是选择不适合他的浅褐色用以遮掩锋芒。

总的来说,就是长相和气质十分割裂,给林却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把他记忆里的两人强行融合,罗荡的外表,徐衰兰的内在。

“他是谁?”圆缘低声问林却。

“那个人不是他吗?”林却惊讶。

“我身上的因果线没有缠在他身上。”

嗯?那会是谁,眼前这个罗荡并不是徐衰兰的转世?林却疑惑。

比起徐衰兰的板上钉钉,罗荡成为修真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何况林却还在幻境里遇到罗荡留下的执念,就是那一抹执念与上古密器做了交易,才能创造出那样的幻境。

院门前罗荡已经离开,林却两人隐没了身形不远不近跟着他。圆缘没有感觉出罗荡身上的因果线,却还是默默随着林却跟踪他。

罗荡似乎想要在周围逛逛,一路上遇到了许多跟他一样的散修,但他一个都不认识。

林却想到那份卷轴,上面关于罗荡的人际交往都是空白一片,可能他真的习惯独来独往,甚至连一人都没有结交。

“他的名字是罗荡,散修,受还真邀请参加此次宴会。据调查他是凡人遇上了机缘才踏上仙途,在此之前他并非修真界之人。”林却对圆缘说。

“他亦是凡人登仙吗?”圆缘手里握着串佛珠,眉头轻皱起。

“对,但与你不是同一时期。”

真实世界线里,林缺登仙后徐衰兰才开始找替身,也就是这样她才能选中自小养在公主府的面首罗荡。既然圆缘在眼前这个散修“罗荡”身上感觉不出因果,那这个“罗荡”的身份就有待商榷——他到底是不是徐衰兰?

此时罗荡已经到了一处断崖边,月华如水洒在整个世界,断崖边上视野开阔,但因为地方偏僻,大晚上的自然没人来。他坐在断崖边上望着弯月出神,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很悲伤的气息。

“若是实在感觉不到,那便换个人。”林却也出来得有些久,看罗荡似乎就打算在这里坐一夜,便想跟圆缘先行离开,明日正式开宴再好好调查。

但是圆缘没有回话,眼神越来越深邃。

“我感觉到了,他身上藏着很深的因果的气息。”圆缘手里的佛珠在他开口的瞬间应声断裂,滚落到草地里。

“什么?”

“那份与我有关的因果被天道——”圆缘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被天道,斩断……他身上……残存着一部分。”

银色月华也撒到了佛子的白袍上,他面容慈悲,眼尾却有如朱砂的一抹红,泛着肃杀的气息。

“天道?你的因果被天道斩断了?”

林却狠狠皱眉,他理解所谓的天道不过是规则推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天道就像是原著。可原著现在偏移这么多,怎么可能还有能力做什么?

“是。”圆缘闭上眼睛回答,唇缝溢出的鲜血被他抿了回去,眼尾的朱红却无法消退。

“你还好吗?”既然因果已经被斩断,圆缘仍感知出隐藏在罗荡身上的残余部分,想必是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找到了因果,自无不好。”

他蓦然睁开眼睛,眼神清明,却吐了一口血,金红的血液洒在草地上,一部分沾在草叶间,一部分渗入泥土。

林却:看上去不是很好的样子。

血腥味在空中溢散,独属于佛修那充满功德的气息再也藏不住,静静对着月亮发呆的罗荡也往他们这边看来。

“我先带你走。”林却搀扶着圆缘,在罗荡发现他们踪迹之前瞬移离开。

那金红色的血液没有处理,被留到了原地。

林却把圆缘带回来自己的居所,此时圆缘已经有些眼神涣散。自从吐血之后他就像是在跟什么东西作斗争,时而清醒时而迷惘。除了清醒的时候他还能对林却说不用担心,其余都在发呆吐血。

“无妨……贫僧……”圆缘咽下一口血,被呛住,“咳咳咳!!贫僧!咳!!”

然后他又开始发呆,眼神涣散。

这也是林却不敢把他送回佛修院子原因,这位佛子一边发呆一边吐血咳嗽,还要对林却说不用担心,简直骇人至极!

“既然你能应对,那我便不在这里干扰你。若有什么要紧事只管传音与我便是。”林却在周围布下一层结界,然后离开了房间。

他需要去处理留在草丛里的那些血迹。

全修真界只有佛子一人的血液金红交加,为了避免麻烦,他必须要防止有人发现那些血迹。

但是当他到那处断崖的时候,草地上一丝血腥气味也没有,甚至连渗入泥土的血液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他看向一直坐在断崖上的罗荡。

青年形销骨立,背影瘦削,崖边的的风吹起他披散的长发,似乎再用力点就能将他带下悬崖。

“罗荡,你发现他了。”林却肯定的说。

佛子之血不可能自己消失,若有人窃取,罗荡不会这么平静。

“仙君在说什么?”

崖边的青年微微侧身,启唇说。

他在装傻。

“你找了他多久?”

林却不跟他绕弯,罗荡索性不再装傻,“四百年。”

时间对得上,现在的问题就是判断眼前这个“罗荡”到底是真正的罗荡,还是徐衰兰。

“仙君如何得知我在找人?”

“就像你知道我的身份,我能知道这些自然有我的渠道。”

既然佛子留下的血迹被罗荡清理过了,林却就不再追溯下落。圆缘违逆天道才能感应出自己身上的因果在罗荡身上,想来罗荡为了找到圆缘,也是历经千辛万苦。

方才圆缘留下的血迹,让他瞬间就察觉到了圆缘的身份,也知晓佛子就是他一直在找的人。

“罗荡,你为什么一直在找他呢?”

“冥冥之中总有什么牵引着我去找人,我要保护好这个人,哪怕付出生命,因为这是我为一人许下过的承诺。”

冷风吹过,罗荡拢了拢自己的衣袍。他姣好艳丽的面容被月华度了一层柔光,举手投足却自带一派风度,是世家公子才能有的温润气质。

他身上的割裂感太强,林却还是分不出他到底是谁。

“仙君要听我的故事吗?”他轻轻地说。

“好。”

山间时不时有鸟鸣和风吹树叶的声音,罗荡的声音带着几分空灵,说与林却与月光。

“我本是凡间世家子,那是四百年以前的事。”他停顿片刻,像是在回想之前的记忆。

“凡人得机缘成为仙人,说明你天资出众。”

罗荡摇头,“有灵阁之人游历到家族,言明我本是残魂,残缺之人长久待在凡间必会夭折,所以他将我带到了修真界。”

林却眼眸一转。

“你现在并非残魂。”

“说来也奇怪,前几月那缕魂魄归位,我也清明了不少。”罗荡虽说自己清明,但眼神还是有些许迷茫。

几月前,林却破开幻境拿到上古密器,与上古密器签订契约的罗荡怨气消散。想必就是那一缕残魂回归本源。

“如此,你专心修行便可。”

罗荡还是摇头,“修行并非我所愿,我只想知道为何我会与佛子有牵扯。”

“天道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我一直再找他,自我在凡间记事起我便一直在找他。”

他抬手,金红的血液悬浮在半空凝成一个球。

佛子之血千金难求,炼丹服下可治百病,自身炼化可增长修为。但罗荡看向那血液的眼神却没有贪婪,只有浓烈的恨意。

对,没错,是恨意。

“他如跗骨之蛆纠缠我四百年,四百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寻找,亲族友人全比不上他重要。我终于找到了。”

他说着,笑了一声。

“找到之后呢?”

“自然是反抗命数,为何我要顺应天意为他付出性命?!”

林却一怔。

“所爱皆离,逆天而行,罗荡,你修的可是无情道?”

林却终于发出了疑问。他与他并肩坐在悬崖,已经不愿再探知眼前这个人的身份,无论他是谁。

罗荡收回看向林却的视线,抬眼看月光,良久。

“嗯。”

这一瞬间,林却感觉无论眼前这个人是谁,他身上的信念都是徐衰兰和原本的罗荡不曾拥有的。

“天命难为,祂无时无刻不再规定着我的行为。这俗不可及的衣裳,温吞窝囊的性格,甚至于那些恶心的癖好都是祂在引导我,强制我。但是只有名字是我能自己决定的,只有名字。”

他的笑容越来越大。

林却心里发寒,难道原著里的罗荡天道强制修改出的,属于主角林缺的替死鬼吗?

不对,主角林却早就变成了佛子圆缘,追寻四百年的罗荡也已经快要打破桎梏,他修习的无情道,不会因为感情甘愿赴死。

“这便是天命石上,你甘愿为救我而死的原因吗?”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人的声音,兴许是两人交流得太过投入,再加上罗荡手上还有佛子之血,竟没有察觉到圆缘的靠近。

“你看了天命石?”

圆缘:“方才贫僧用了半数心头血,奉请真佛,窥见天命石只言片语。”

他慢慢走到了悬崖边上,林却看到他身上的白袍已经被鲜血染得黑红透金,完全能想得出在他走之后,圆缘又吐了多少血。

“我不会这样做。”

“贫僧亦不需道友相救。”

圆缘靠着林却坐下,再没说话。想来方才几句话已经消耗了他的大半体力。

不愧是佛子,在用了半数心头血请真佛之后,还能行走到这里来。

“如此便好。”

二人在林却的一左一右相视而笑,留一个满脸疑惑的林却夹在中间。

林却看向圆缘,佛子面容依旧慈悲,只是他这一笑露出了齿缝唇瓣里干涸的血块,再加上衣袍上斑驳的血迹,着实有些渗人。

林却:?

“现在已然是深夜,明日一早有宴会,我先带佛子回去调息,罗荡道友自便。”

他半搀扶着圆缘消失在原地,徒留罗荡一个人坐在断崖上。

月华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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