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那天之后，林却头一歪，一觉又睡了两天，醒来的时候头脑无比清醒，神清气爽。

他盘腿坐在床上慢慢分析：现在他的身边没有系统，但好在自己是修仙之人，有元婴期的修为，只是自己身上还有一个疑点——石头精。

对自己并非人类这件事林却并不怎么在意，他只在意自己作为一个石头化成的精怪有什么技能，只是他现在又没有系统不能询问。

闭上眼，他试着用异能让自己变为石头。

良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石头有什么特性呢？”

想着想着他光脚下地走到铜镜面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思索着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与常人有什么不同。

三百年前他在四方天地冲击元婴期，因为灵力耗尽而失败，境界反而会倒退。

后来因为阵法和雾气的原因自己失忆被捡走，之后他一直保持着十六岁少年的身体和面目，死遁珠之后，靠着系统修复了灵脉和境界，一下飞跃到元婴期，甚至一下子变成了现在这样青年形态……

石头的特性是恒定不变。

“所以我的境界没有跌落。”他喃喃自语，眼神落到镜中自己的一头长发上。

“若是境界不会跌落，那身体的其他特质呢？”

说干就干，他右手灵气化刃，拿起了一缕自己耳边的长发干脆利落的削断。

墨色的长发飘落在地。几息过后，那里长发开始缓慢的长了起来。

“果然，恒定不变才是石头的特性，包括我的境界和我的形态。”

这样他的手里就有了另外一张底牌，当年他用匕首自刎，分明喉咙已经割断，却又能在西山被皇太后捡回去，说明他在被捡的时候人还是活的——他是不死之身，就算是暂时的死亡，这具身体也能够自愈。

三刻之后，镜中青年断掉的长发已经长到了原来的长度。

林却很开心，走到床边拿起衣服，那是一件白金色的袍子，用浅橙色的花纹打底，细细看来那是海榴花的花纹。旁边还放着一个白玉发冠，看起来很不错。

应该是穆衔蝉吩咐准备的衣服和发冠。

林却满意的穿好衣服，带上发冠，活脱脱一个富贵温润的大家公子。

“不若出门去看看，左右佛子还没到魔界。”

推开院门，他的眼睛就被院中躺椅上的人闪了一下。

穆衔蝉躺在一个精致的红木贵妃椅上，穿着前几日那身绣着海棠花的红衣，红衣似火，美人如花。他的鬓边还簪了一朵红色山茶花，娇艳的像个妖精一样。

眼尾绯春色，鬓边红茶花。

“小十六都睡了两天了，睡得可还好？”

林却慢慢靠近他，没有回答他的话，眼神一直落在那朵红色山茶花上。

“怎么一直在盯着这朵花，可是喜欢？”

穆衔蝉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想要将鬓边的山茶花摘下来给林却。

那只手还是像以前那样好看，手腕和指腹泛着淡淡的粉，□□色与正红色的山茶花造成视觉冲击，让林却不受控制的伸手阻止了他。

“不必，你带这朵花很好看。”

穆衔蝉娇笑着又问他：“是我好看，还是山茶花好？”

“穆少主人比花娇。”

穆衔蝉显然是被明确的话哄得开心了，他伸手将他的黔石折扇摇开，十分风流倜傥的扇了两下。

林却在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看着林却。林却身上穿着他精心挑选的衣裳，白金的颜色让青年看上去生机勃勃，他合该是与这颜色相配的，而不是在人界做暗卫只能穿黑衣服。

“小十六穿这身看起来很不错，不愧是我选的衣服。”穆衔蝉伸手牵起林却的垂落的侧带，上面用浅橙色的线绣着海榴花的纹样。

“确实不错。”林却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只是少主为何选的是海榴花？”

“海榴花有何不好？什么花都好，像这山茶一样，都好看。”穆衔蝉抚了抚鬓边的山茶。

“我以为你喜欢海棠，戴的也会是海棠花。”林却问他。

“方才本少主路过花院，见这红山茶开的最好，随手摘了一朵。”

穆衔蝉伸手指了指院子外面。

“穆少主居然有花院，你很喜欢花吗？”

林却笑起来，看上去他对这个院子很感兴趣。

“你喜欢花？随我一赏。”

穆衔蝉向林却伸出邀请他。

他明媚的笑着，娇艳的山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样的偏头一笑，再板正的人也不会拒绝他的邀请。

林却迟疑了一下，伸手握住扇子，由着穆衔蝉带他走。

“我原以为还真仙门的小师叔林却仙君，会是像掬月仙尊那样光风霁月的人物，喜欢的也只会是像文竹青松那样的事物。”

穆衔蝉边走边说。

“到人界之前，我从未见过花。”林却说的很轻描淡写。

“还真仙门居然是没有花的吗？”穆衔蝉状似很惊讶。

“我自小待在掬月峰，从未踏出一步，此次是宗门任务出了意外，滞留人界数百年。”

林却回答的滴水不漏，回答了又像是没有回答。

“这么说来，林却仙君还真是有些可怜，人间四时风物，百花萃英可是比仙山更值得一看。”

穆衔蝉悠悠的说着，站定在一个院子外面。

林却也停下脚步，松开了握着折扇的手。

穆衔蝉收回折扇，另一只手不留痕迹的握住了林却方才握的地方，像是在感受着林却留在上面的余温。

这是一个单独开辟出来的地方，用篱笆围了起来，里面到处都是花，就连篱笆上也攀附着藤萝。

林却的眼睛慢慢的亮起来。

穆衔蝉打开院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里就就叫花院，一定会有小十六没见过的话，进来看看吧。你若是看上了哪朵我都送给你。”

如何形容这个院子？姹紫嫣红。

各种各样的花用渐变的颜色排列，最中间大多都是红花像海棠和山茶月季还有各种各样林却认得和不认得的花，一朵比一朵好看。

“可还喜欢？”

穆衔蝉一身红衣，站在百花之间也没有被那些娇艳的花朵比了下去，反而更显得他风华绝代。

“很漂亮。”林却由衷说。

他素来很喜欢一切代表生命的东西，比如浓烈的比生命还张扬的海棠花。

现在穆衔蝉就站在海棠花丛边。

“我见穆少主衣服上大多都是海棠，你可是最喜欢海棠？”

“小十六喜欢海棠吗？你若是喜欢，那我也喜欢。”

“我……很喜欢海棠，见了那么多种花之后，我还是喜欢海棠。”

他的眼神澄澈，穆衔蝉似乎读懂了他的意思——经历了凡间与皇帝的那场相恋，往后再遇到其他的人，他喜欢的依旧也是皇帝。

这样纯粹的感情既让穆衔蝉疑惑，也更加大了他想要得到这份感情的**。

“海棠确实很好，小十六，你看。”

穆衔蝉伸手捧起一丛已经完全盛开的垂丝海棠，艳丽的红色像是火焰烧灼着这幅图景，林却看着这丛花，不知为何心跳擂鼓。

仿若记忆里也有这样一丛海棠花开得如此绚烂，也有这样一只手捧到他面前。

是谁呢？

看着林却有些呆愣的样子，穆衔蝉问：

“小十六这么喜欢？”

他伸手在花枝上一折，一支海棠便落了下来。

林却的眼神黏在那只手上，站在原地任由穆衔蝉动作，看着穆衔蝉慢慢走近，将那支海棠十分细致别在林自己的衣襟。

林却再次恍惚，往日林斜源也是这样将杜若别在自己衣襟上……

“小十六，小十六？你可想摸一摸这朵花？”穆衔蝉在他耳边哟诱哄，用十分漂亮的手包裹着林却的手，引导着林却伸向海棠花。

“喵——”猫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却猛然惊醒，用力一眨眼，恢复了神智。

穆衔蝉这混账居然对他用美人计！那朵山茶花有问题！不对！他这个人有问题！

他慌乱的挣开穆衔蝉的手，后退了一大步才探头看声音来源。

此时他们站在一棵木犀树下，木犀花零零碎碎的开着，香味清淡不刺鼻。树上有一只慵懒的狸花猫蜷缩着，口吐人言：“小却，你们将姐姐吵醒了噢。”

是期。

“姐姐在这里休息啊。”林却不留痕迹的又离远了穆衔蝉，问树上的期。

“姐姐刚被你们吵醒了，正要下来呢，接着姐姐。”期说完，双腿一蹬从树上跳了下来。

林却灵敏接住。

“期姐姐好睡，不再睡一会儿吗？”穆衔蝉微笑着靠近期。

“不睡了，穆小少主。”期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若不是你昨日来小却院中告诉本座你有个花院，本座还真睡不了这么好呢。”

“期姐姐好眼光，这株灵犀树是我从地煞秘境里带出来的，受了秘境灵气滋润，已然是灵树了。”穆衔蝉仍然在微笑，只是笑不及眼底。他对期这个坏他好事的猫咪没有好感。

期十分不要脸的往林却怀里送，慢悠悠的冲穆衔蝉挥了挥爪爪。

穆衔蝉：……

他正要同期好好争辩几句，院门传来了敲门声，三人看过去，是一个黑色的魔将站在那。

“少主安，林仙君安。”魔将单膝跪地向两人问安。

穆衔蝉背着手回答，拿出了魔界少主的架势，他挥手让魔将起来，对林却说：“这是挂角，你有什么事都可以问他。”

挂角，原著反派魔尊穆衔蝉手下的得力干将之一。

挂角向林却颔首，对穆衔蝉说：“少主，天水河那边有消息传过来。”

“说。”

“这几日末将们一直在天水和两岸巡视。前几日阴天，水河对岸是人界，末将并未深入查探，方才手下人来报，说是天水河对岸幸存的人族皆往一个方向聚集。”

“哦？为何他们不逃离天水河，反倒是聚在一起？”穆衔蝉问，期和林却也好奇。

“他们是前往一个叫入微城的地方，据说在城内有城主的庇护，不会受到恶灵的侵扰。”

“入微城？”林却疑惑，因为原著中并未出现过这样的一座城，也没有什么城主。

“在天水河近百里内能建立一座城池，还拥有能够庇护一座城池的力量，那这位城主至少得是大乘期。”穆衔蝉说，瞥了一眼缩在林却怀里同为大乘期的期。

“穆小少主别看本座，本座是假的大乘期。”期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不若我们先去探查一下情况，”林却提议，“又不能让你手下的魔族去，若是去了，引发两界争端也不好。”

魔族进入人界虽然会受到压制，但若让人看见大量魔族出现，总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也好。”穆衔蝉点头。

“我也去。”期也点点头。

“那就走吧。”林却也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