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营中万籁寂静。
百禾走了一半路,碰见阿术向她迎面而来。他脚步急促,过来攥住她的腕子,就要把她扯进怀里。
百禾一惊就把他推开了。
阿术没用实劲,被百禾推出去,踉跄地退了好几步。
他本就憋了暗火,这回又被百禾一把推开,幽深地盯住百禾,目光能冻死活人。
“你见我父亲了?”
百禾忙不迭收手,心底一阵发毛,怎么有了种对不起他的感觉。
明明她和兀良合台什么都没有,而他可是在宴会上和乌图娅亲亲我我地好久。
她深咽一口气,不至于在他面前显得心虚。
“兀良合台将军找我看病。你怎么也去了?”
阿术扬起眉头,说,“难道我不该去?”
百禾被他的话头刺了一下,哽住了。
兀良合台的意思,她也能明白,可她并没有大的企图,更别说兀良合台还是阿术的父亲。
“兀良合台将军要我去,我也不能拒绝。”
百禾叹了口气。
她目色清澈,如初生的小兽,能一眼望到底。
阿术端着的脸色明显好多了。
他缓缓说,“以后,你和我一处吧。”
百禾苦了脸,一肚子哀怨,说,“我现在不就是和你在一处吗?”
还说,自从被他掳来,她就被关在后营里,出去一趟都难。
阿术楞了楞,脸上立马起了薄薄一层红晕,他转过身说,“你若是愿意,我给你找个单独的帐子住。 。
百禾一时明白他的意思,等回过神来,她竖起眉毛,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你要我住去你的地方?”
后营只有家蒙古人的家眷们才会单独一处方便探视,他难道是要她做他的情人?
百禾本来想能离开这座牢笼,他还打算将两人的这种关系长期地进行下去?
百禾觉得刚才推他的那一下实在是太轻了,握紧了拳头,狠狠地锤在阿术肩膀上。
提着拳头对他说,“你现在再动这种念头,我不会再理你了。”
阿术被她刺过一刀的肩膀,又再次被她击中,生生地痛。
他满脸怔忪,一只手摸着她拳头打过的地方,另外一只手迅速地抓住急欲逃走的她的胳膊。
“为什么?”
他族中民风比汉人开化得多,认为既然两人相悦,想要亲近一点又有什么不对。
百禾的委屈涌出来,别人误会她接近兀良合台也罢了,可阿术也怀疑她;他怀疑她就算了,还借此来胁迫她。
她眼眶红了,眼泪簌簌地滚落下来。
百禾也不想当阿术的面哭,可十五岁的少女泪水太足了,她控制不住泪珠儿一个劲地往下掉。
阿术抓着她的胳膊,完全不知所措。
他头一遭遇见女人为他哭,还是他肖想过的女子,心早软成了一滩水,“行了,你想住哪便住哪里吧。”
百禾红眼转头,努力地压住抽噎,“别看了。”
一边用手去擦鼻涕眼泪。
阿术恍然大悟,脱下外衣,把百禾从头到脚罩上,将她整个人扛了起来。
“我不看你,哭完了再让你回去。”
被扛在肩上包成粽子的百禾停住了抽噎,再也哭不出来了。
她转悲为怒,双腿乱瞪,愤然大喊,“你放我下来,你这个野人!”
乌图娅是宗王的女儿,但她并不受族人的欢迎。
因为她父亲昔剌木经常凭仗自己是大汗的堂兄,抢夺其他部落的兵权和财产,蒙古贵族们都对他是又恨又怒。
所以,这些年除了兀良合台等一些不怕他的蒙古老将,很少有人愿意和他来往。
与她相反,阿术不是大汗的宗亲,但很得大汗和宗王们的喜欢,人又彪勇善战,打小就没有孩子敢欺负他。
乌图娅也喜欢亲近英武的阿术。虽然阿术从没有对她表露过心意,可他不曾对别的蒙古女子比对她更亲密,乌图娅内心里,认为阿术也是恋着她的。
而且相貌上,她也是个足足的美人。
前几日昔剌木向兀良合台提了亲事,乌图娅满心欢喜等着,兀良合台却不给昔剌木答复。
她和昔剌木不日就要回蒙古了,乌图娅没有时间再等了。她送口信约阿术见面,打算向他挑明心意。
她很有把握,因为阿术从来没有米明面上拒绝过她。
他是一个不轻易表达情感的人,阿术看她时,乌图娅总感觉他眼中深藏柔情和宠溺。
她幻想着等他们确定心意后,若兀良合台还不肯同意,她就和阿术一起离开,到一个人找不到的地方去,狠狠地打一把兀良合台的脸。
时间如河水一样缓慢地流逝,她听到了马匹的嘶叫声,激动地站了起来。
来的却不是阿术,却是三个鬼面男人。他们的额头和脸颊布满了青紫色的刺纹,狰狞万分地凝视她。
百禾被蒙古人出动的喧哗吵醒了,出去打探消息的阿日善回来告诉百禾,乌图娅公主被鬼蛮人劫去了。
鬼蛮人百禾是清楚的,他们不从属于任何部落,流窜在大理国内,是大理臭名远扬的强盗。
大理各部落之所以要有民兵,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鬼蛮人的存在。
她也很吃惊,乌图娅落入他们手里,恐怕是要吃点苦头了。
阿术也出去了,连续两天,都没有来找她。
不过,两天后乌图娅就有了消息。
阿日善看见,蒙古人把她从鬼蛮人处抢回来了。她是被阿术抱着回了营地的,满身泥污,檐帽也没了,在阿术怀里呜呜地直哭。
这天日落,百禾照例采完药材回来,一个士兵在等她,要她跟她去一趟主营。
百禾以为又是兀良合台请她,正要想理由推辞。来人又说,“阿术受伤了,请你去给他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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