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棋差一步(上)

“那么,需要先询问一下您发现尸体的情况。”

在东京的某个公园内,身穿警察制服的刑警拿着纸笔,正在询问案件的具体过程。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披着和服外套的中年男性,他点点头,眼神流露出几分悲伤,开始了讲述。

“我们本来约好了在午后下棋,地点就在附近那家旅社的房间。但丸山说他有事,可能晚些过来。”

“现在想想,要是当时询问他一句就好了……”

中年男性垂下头,他一边回忆着,一边继续说道,“我们那时觉得,等丸山来了再开始活动会比较好,所以就先分别去做其他的事情了。我感觉房间里不太透气,所以就到旅社附近的这个公园闲逛,想放松一下心情。”

“大概待了很久吧,我坐在公园长椅上休息的时候,忽然听到公园的那间仓库响起了很大的声音。”

那位警官停下手中的笔,打断道。

“抱歉,请问胜又先生,您当时听到的什么样的声音?”

“这个嘛……”

被称为胜又的男人勉强回忆道,“好像是很多东西落到地上还有一些碎掉的声音吧,忽然响起来真是有点吓人啊。”

“然后,您就走过去了是吗?”警官认真地将这段话记下,并询问道。

“是的……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可能是因为丸山一直没有再联系我们吧。”

胜又先生停顿了一会儿,才努力继续讲道,“我和公园里的几个人听到仓库的声音后,一起围了过去,有人拍了拍仓库的门,但里面没有动静。我有些担心里面的情况,就冒然带着其他人强行把门撞开了。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会在仓库内,看到用绳子吊在横梁上的丸山……”

————————

羽田秀吉绕着公园的仓库走了一圈,虽然外面的墙壁上象征性地刷了新漆,但仍然可以看出明显的老旧,想来这间仓库也是修建了不少年头。

他很快确认,除了正面的仓库大门外,这间仓库便没有其他出入口。也就是说,如果想从仓库内离开的话,必定会经过正面的铁门。

——就在今日,在这间仓库内,发现了丸山良也先生的尸体。

据说被发现时,他吊在仓库的横梁上,地上是散落了一地的杂物箱,可能是原本丸山用于垫脚的物体。

而且,仓库的门当时是从内侧落锁,最后才被外面的众人暴力撞开。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似乎都只能得到丸山先生在仓库内自杀这一结论。

但丸山良也——早已约定好今日与他们一同进行将棋的交流活动,还特地发来可能迟到的讯息。

——丸山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忽然想要自杀呢?

又或者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导致了他的死亡?

——他们是否遗漏了什么?

羽田秀吉在看到尸体后,便一直直觉性地感觉到不对劲,其中的违和感异常强烈,让他难以忽视。

这使他一直在现场附近徘徊。

在仓库的背面停下脚步,羽田秀吉微微俯下身。在仓库背面贴近地面的地方,有一个小气窗。

虽说它使仓库内与外界相通,但因为过于狭小而不足以让成年人从中通过。

——是否是利用这个制作了什么机关……?

他试着从气窗向仓库内部张望,但因为气窗的位置实在太低,所以很难做到那样的姿势。

不过,在勉强凑近气窗的一瞬,他注意到了。

——好像……隐约有酒的味道。

——为什么?

羽田秀吉打起精神,努力分辨了一会儿,但那味道实在太淡,好似一闪而过的错觉,再难以捕捉到。

他又细细观察了气窗的前后,终于收获了一点新的线索。

在气窗附近的地面上,似乎有摩擦过的痕迹,大概是曾经有什么东西在这里移动过。

虽然也可能是多心,但羽田秀吉没有放任不理,他试着在其他地方寻找其他痕迹,并很快有了进展。

与其说是摩擦,不如说是什么东西被一路拖动着,仓库后面的树林地面上一直断断续续出现着类似的痕迹。

羽田秀吉跟着一路走到公园的一角,但地面上的痕迹却忽然中断,使他马上失去了追踪的方向。

——怎么回事?哪里出错了吗?

羽田秀吉走出树林,向四周张望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可能是机关的东西,也没有比较可疑的地方。

离树林不远处倒是有一个小型垃圾回收点,但只在旁边摆放着一沓旧衣物,并没有任何垃圾。

——难道……那其实是流浪的小动物留下的痕迹?

羽田秀吉默默思考着,刚刚抓住一点头绪,没想到就这样很快被切断了思路。

——丸山先生,究竟……

“所以——为什么不能卖给我啊?”

男孩有些沙哑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使他不自觉地看了过去。

一个穿着有些破旧的男孩子站在公园的点心摊位前面,正与店员对峙着。

他的脸上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声音也因此有些闷闷的。

“小弟弟……你的家人在哪里呢?”店员俯下身,有些为难地说道。

“有没有捡到钱包之类的呢?”

“那张纸币就是我自己的……”男孩有些无力地与店员辩解着,“到底怎么说你才肯相信?”

一边说着,男孩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似乎是有些感冒。

二人又僵持了几句,男孩最后放弃了争辩,无奈地说了句“算了”,便打算离开。

——那个男孩子,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羽田秀吉在旁边望着,恰好与转过身的男孩对上了目光。

那个男孩的面容也非常陌生,虽然仅仅只能看到没有口罩遮盖的上半张脸,但他确信没有见过这个男孩。

那个男孩注意到羽田的存在,露在口罩外的眼睛微微闪烁了一下,接着他便向羽田秀吉的方向跑了过来。

“堂……堂兄,你终于过来了!”

——咦?

这个从未见过的少年口中冒出了莫名其妙的话语,紧接着,羽田秀吉便猝不及防被男孩抓住了衣服袖子,他听到男孩继续说道。

“那家店怎么也不肯卖给我,可以和那位店员说一说吗?”

羽田秀吉打量着这位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堂弟”,全身上下都透着几分怪异。

不过,小孩子的话,应该和他正在追查的丸山事件无关。可能只是离家出走后迷路了吧。

他最后还是没有拆穿对方的谎言,而是走到刚刚的摊位前说道,“请问,发生什么了吗?”

“太,太阁名人?!”

店员很快认出了他,她明显听到了刚刚男孩对他的称呼,连忙歉意地说道,“……您是这个小弟弟的亲戚吗?真的很抱歉!因为这个小弟弟直接使用了一万元的崭新纸币,我担心是公园的人掉落了钱包……”

——一万元的纸币?

羽田秀吉看向跟在他身旁的男孩,身上的衣服已经显得破旧,确实不像拥有这么多零花钱的孩子。

——不过,也可能是从家里出走时,偷拿的家里的钱。

正疑惑着,他便感觉衣袖被偷偷拉了拉,只好转回头勉强向店员解释道。

“嗯……那个钱是我怕他迷路走丢才让他带在身上的,没想到会被用来买点心。”

“这样的话,就可以卖给我了吧。”男孩也连忙跟着说道。

“当然啦,对不起啊,小弟弟。”

店员再次道了歉,她示意二人看向摊位的菜单,询问道,“请问还是要买可丽饼吗?”

羽田秀吉看了眼菜单,上面的示例图看起来非常诱人,也难怪这个孩子坚持不懈地想要吃到。

男孩则点点头,指着摊位上的食材说道,“这个……要很多很多。”

“这么喜欢吃甜的吗?”店员将面糊倒出,笑着说道,“那么作为赔礼,就多给你加一些吧!”

——————————————————

几分钟后,羽田秀吉便与这位少年一同坐在了公园的长椅上。

少年手里捧着装有大量草莓的可丽饼,他微微掀开口罩的一角,小心翼翼地吃着。

就此,羽田秀吉对丸山案件的探究计划也彻底宣告失败。

这位少年看起来只有小学生年纪,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人流落在公园,羽田秀吉思量着得帮忙联系到他真正的家人才行。

他叹了一口气,掏出手机开始翻看里面相册的照片,打算等这个男孩吃完就带他去警i察那里,在这个空档里,他还能再思考一下案件。

照片内的光线比较昏暗,但仍然可以辨别出两个棋桌的轮廓。

这是他在警察到来前偷偷拍下的现场照片。在杂物箱散落一地的仓库内,其实还摆放着两个棋桌,靠近门口的棋桌基本没有被箱子砸到,棋子仍然工整地摆放在上面。

就好像,曾经有两个人在仓库内下过棋一样。

羽田秀吉盯着棋桌上的排列,双方局势胶着,正是战局进行得最激烈的时刻。

而且也看不出任何暗号,好像真的就只是一盘棋而已。

这时身旁的少年忽然说道,“这局棋,马上就可以将死了。”

“嗯?”羽田秀吉转过头,少年还未吃完手里的可丽饼,他正扭头看着羽田手里的手机,一边讲道,“无论对面下哪一步,这局棋都是……都是这个人赢了。”

“你懂得将棋吗?”

羽田秀吉有些意外,他将手机递到二人中间,一边说道,“2六步,这一手怎么样?”

“嗯……”男孩很快在手机屏幕上比划道:“2二银。”

男孩的反应很快,好像没怎么经过思考。

二人又来回几手,羽田秀吉渐渐即使到对方绝不仅仅只是了解将棋,甚至可能是参加将棋类比赛的少年选手。

“看来确实如你所说,是这个人要赢了啊。”

羽田秀吉中途停了下来,目前的局势已经不需要再下下去了。

“只是可惜……没有下完。”

少年遗憾地说着,他将最后一口草莓吃完,然后就不再吃了。这份可丽饼的份量对小孩子来说也许太足。

羽田秀吉询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他将剩下的可丽饼用袋子包好,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黑……”

少年张了张口,吐出一个音节又很快停下,他向羽田秀吉说道。

“季悟。叫我季悟就好。”

昨晚迷迷糊糊地码完,今早又改了改

关于将棋下棋的部分,请不要深究,外行人警告.jpg_(:з」∠)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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