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不要啊!师父,我好疼啊!”少年跪在铺青石板砖的地面上,扯住师父的裤腿。
师父俯身,手重重地扣在少年的肩膀上,“入这行哪有不苦的,开天眼也是为了你好。”
那口气颇为语重心长,就像是长辈对晚辈的谆谆教导。
“不要啊,师父!真的太疼了,我不要开天眼!求求您了,师父!”少年神色慌张,眸中尽是恐惧。
他松开师父的裤腿,使劲叩几个头,额头都渗出了血,却全然不知。
师父只是摆摆手,几个穿着黑袍的人径直将少年拖走,少年在地上挣扎着,五指深深抠进青石板砖的缝隙里,最终还是被拖走了。
旁边的小孩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盯着那几道少年留在青石板砖上的道道血痕,哭喊声好像还在耳中。
开天眼是什么?可潜意识里,小孩还是能感觉到,那一定是很恐怖的事。
师父并没有解释刚才的事,领着小孩走过厅堂,跨过门槛,进了一个庭院。
庭院中央放着一只盛满清水的大缸,寂静地倒映着天上游弋而过的流云。
师父带他路过了池塘,已经不是夏季,几片半黄半青的荷叶浮在水面上,显得有些萧索。
路过了书房,书房内排着一列列书架,书架高大顶天立地,巨大的架子上密密麻麻地放着数不清的书籍。
路过了……
庭院深深,一圈套着一圈,重重叠叠,像走不出去的笼子。
房屋的檐角下面都挂着一只铜铃,一长排的铜铃随着清风的捉弄零丁作响,轻盈的铃声伴着渐次摇曳的景象,令长廊显得格外幽深。
长廊尽头是一排长屋,师父指着其中一个房间,“你就住这里,进去吧!”
小孩推开房门,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只有靠墙放着一张孤孤零零的床,证明这里是一个可以睡觉的房间。
即使这样,床也不是多好的床,窄窄的一米宽的单人木床,铺着薄薄的竹席,摆着一只枕头。
小孩也不嫌弃,一屁股坐在床上,却发现床下传来细碎的声音。
认真去听,可又听不见,神经一旦松懈,再度隐隐约约地缠绕在耳边,窸窸窣窣地直往脑子里钻。
小孩低头往床底看去,床底什么都没有。
“不要在意它们,它们不会伤害你的。”一道温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小孩往门外看去,是一个纯白练功服的少女,大概十一、二岁,身材苗条,容貌清秀,深棕色的柔顺长发披了一肩。
少女眨眨眼,与小孩对视半秒,恍然大悟地说:“哦,你没有阴阳眼吗?那你没开天眼之前,是看不见它们的。”
“开天眼是什么?”小孩最终还是忍不住地问了。
“就是就是……”少女磕巴起来,眼神往窗外飘,“让你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是什么东西?”小孩又问。
“要去看吗?”少女绕开这个问题,突然说,她双眼死死盯着小孩,“要去看怎么开天眼吗?”
预感告诉小孩,不要去,可他还是抗拒不了好奇心作祟。
地下室里画着诡异复杂的法阵,少年被红绳绑着,双手双脚分别固定住,整个人呈现大字形,躺在法阵中心,四周点着丛丛小山似的白蜡烛,十几个穿着黑袍的人蠕动嘴唇念着咒语。
师父也立在近处,面色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啊啊啊啊啊!”少年不停地挣扎着,喉咙里全是锥心刺骨的哀嚎。
两颗眼球的瞳孔扩散,甚至侵蚀了眼白,他全身抽搐着,像是濒死的野兽。
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重新分解组合,小孩完全怔愣住了,扩大的瞳孔里映着蜡烛的光,还有少年因为痛苦而狰狞得不像人类的面孔。
他总有一天也会被绑在这个法阵上,接受这个古怪的仪式吗?
就像是悬于脖颈之上的铡刀,落下是迟早的事,可如果可以,谁都不愿意这把侧刀落下。
咒语却还在念着,一道金光从半空中降下,落在少年的头顶,他的眼睛里也亮起了光,然而少年却挣扎得更加疯狂,不过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惨死瞪大的眼直勾勾地望着穹顶。
一个黑袍人上前试探少年的鼻息,又摸他的脉搏,“死了?”
师父淡漠地扫了一眼,“别浪费了,拿去炼制肉傀儡。”又貌似不经意地朝小孩的方向一看,“既然来了,不如试试。”
试试?小孩还在震惊当中,就被师父抓住手腕,拖入法阵里……
疼,真的很疼,他感觉自己脑袋都快要炸开了,像有成千上万根钢针刺穿脑壳,又像有成千上万条长虫啃食着脑髓。
他第一次知道人能流那么多眼泪,比父母葬礼那次更多更多的眼泪。
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忽然不能呼吸,氧气像被抽光了,肺部的空气被不断挤压出来,耳朵里也开始轰鸣。
他张大了嘴,却发现自己失去了呼吸的能力,胸口上下起伏着,却没有一丝氧气吸入。
即将窒息之时,他开始咳嗽,大量空气涌入喉管。
小孩意识模糊之间,感觉金光照在他的眼皮上,耳朵捕捉到一个显然带了笑的声音:“……竟然一次就成功了。”
旭日东升,晨光熹微,这是一个晴空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山水湖的码头,一艘船靠了岸,首先下来一个红发挑染的美艳女人,然后是一个身材魁梧的高大男人,最后是一个扎着小揪揪的年轻人。
人群忙忙碌碌来来往往,不住地偷眼观察这诡异的组合,暗地里猜测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和身份。
最终一个貌似见过世面的大叔一拍大腿,大喊道:“拷死普雷!”
原来如此,合理!
阿七双手揣着口袋,扭转脖子四处打量,“靓女,你们不是都已经知道那个什么王什么墓地图在哪里了吗?是不是该放我走了?”
“哎呀,真是不听话,又想逃跑啦?”曼珠沙华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微微挑起眼角,一根涂了蔻丹的纤长雪白的手指轻轻触上心口,“难道,”渐渐往下,“你忘记,”在胃部狠狠一戳,“你这条小命是捏在谁手里了?”
阿七感觉心口一酥,可是紧接着,某种危险的冷意从她用指头戳中的地方扩散出来。
他打个寒颤,一连后退两步,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干什么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知不知道,我可是一个有男德的靓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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