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又开始扭曲变化，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噪点在视网膜上跳舞。

阿七感觉自己站到地面上，恶灵们如同潮水般退去。

“……谢谢！谢谢你救了我的女儿。”一道激动的声音传入耳中。

面前的中年男人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对着他道谢。

那时他刚叛离玄冥会没一个月，遇到一个被换命的小女孩，于是出手破除了邪术。

“大哥哥，这个给你吃！”小女孩挣脱父亲的手，跑过来，将一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塞进他手里，小脸上满是真诚的笑意。

那糖葫芦的甜味，似乎此刻还隐约残留在舌尖。

还有他救过无意闯入**的登山客，出手封印了学校的血池……

“这些就足够了吗？可以弥补你过去的错了吗？”一个白衣女子悬浮着落到他眼前，棕色长发随风飞扬，脸上戴着一张白色的笑脸面具。

眼睛透过面具的孔洞看着他，像在冰冷地审视。

“……不够，当然不够！”阿七猛地抬头，尽管眼神依旧涣散，却藏着一丝锋利，“但是这些关你什么事，你能代替他们来杀我？”

他并起中指与食指，往前一指，一把凭空出现的剪刀悬浮在眼前，震动着发出剧烈的嗡鸣，凝成璀璨的银光，裹挟着暴戾的疾风，朝白衣女子掠去。

面具被一分为二，露出面具背后那张秀丽的脸。

在这一刻，现实与幻觉之间的壁垒破开一道裂缝。

“……阿七！”那道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裂缝骤然扩大，无数碎片四散飞溅，幻觉彻底瓦解。

几乎同时，铃铛声停止，现实中的阿七咳嗽了两声，空洞的瞳孔里有了焦距。

“扑……扑街……”阿七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剧烈的喘息。

“醒了？！”大保又惊又喜。

柒没有说话，只是箍着阿七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可以了靓仔！”阿七却推了一下他，“你再勒，我就要死了！”

柒放开阿七，阿七往前踏了半步，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

“靠！”阿七看向那艘木船，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搞精神攻击是吧？玩阴的是吧？”

十几个肉傀儡从海底扑上来，阿七伸手在兜里一掏，剪刀已然在手，嘴上不禁吐槽道：“不是吧，这么多？拍僵尸大片啊？”

肉傀儡力大无穷，不知疼痛，不畏死亡，前仆后继地涌上快艇，挥舞着兵器。

剪刀划出几道银亮的弧线，精准地削掉了最先扑来的两个肉傀儡的头颅。黑色的粘稠液体喷溅而出，那两颗头颅滚落在甲板上，嘴巴却还在兀自开合。

阿七侧身躲过一道剑光，剪刀顺势插入那个执剑的肉傀儡的心窝，用力一转手腕，才抽回剪刀。

尽管情况危急，阿七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草，死了都不安生。”

魔刀千刃发出刺耳的蜂鸣声，紫光暴涨，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但是更多的肉傀儡从海里爬出，仿佛无穷无尽。快艇被它们拉扯得剧烈摇晃，几乎要倾覆。

大保扯着大烟嗓，拼命大叫：“顶不住了！数量太多了！阿七，快想想办法！”

这时白衣女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快艇顶上，居高临下，长发飞舞。

她手中拿着的，不再是铜铃，而是一支缠绕着浓重黑气的人骨笛。

笛声响起，充满了冰冷的杀伐之意。

“还来？”阿七拧着眉头，握紧了手中的剪刀，眼神陡然锐利了几分。

一道人影破水而出，等阿七看清那道人影的长相，眼皮不由得跳了跳。

歹势了，首领竟然被制作成了肉傀儡！

“首领”也是披着古代铠甲，头上戴着慎王的头盔，头盔镶嵌的血玉隐隐散发不详的光。

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空洞无神，眼底闪烁着两点猩红的光。

笛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首领”动了，转头看向阿七，身形快如鬼魅，眨眼之间，已经到了眼前，一记直拳直击阿七的面门。

阿七抬手抵挡，“首领”却手臂一拐，改变了出拳的方向，一拳捶向阿七的腹部。

阿七只觉得腹部一阵剧痛，好像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到，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快艇的金属墙上，甚至凹陷下去一个大坑。

“咳咳！”喉头一甜，阿七吐出一口血。

柒眸光微沉，魔刀千刃的攻势骤然狂暴起来，刀片风暴刹那间清空了周围一片肉傀儡。

他身影一闪，挡到阿七身前，迎向“首领”。

紫芒与黑气对撞，气浪翻涌，快艇剧烈摇晃，几乎要散架。

不能这样下去。阿七喘着粗气，背靠着墙支起身，目光越过刀光剑影，投向站在高处吹奏人骨笛的白衣女子。

擒贼先擒王，先对付这个靓女！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将手中的剪刀掷出。

剪刀化作一道银光闪电，并非射向“首领”，也不是射向白衣女子，而是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绕过了所有障碍，直射向她手中的人骨笛。

白衣女子往后一仰，但是笛声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紊乱。

“首领”发出一声恐怖的咆哮，竟然挣脱了白衣女子的控制，反身朝阿七扑去。

柒没有任何迟疑，魔刀千刃调转方向，一道凝练至极的紫色刀芒撕裂空气，斩断了“首领”的脖子。

“首领”的头颅却没有落地，反而张大嘴朝着柒咬去，满嘴密密麻麻的针管状利齿。

“首领”的身躯也发生了异变，根根白骨钻出血肉，就要朝目标刺去。

阿七往后闪避，控制着剪刀回旋，化作一道凌厉的银线，击中了人骨笛。

人骨笛碎裂，缠绕的浓重黑气猛地一滞，随即消散开来。

可是同时，头盔血玉的光芒忽地大亮，“首领”的头颅与身躯散发出浓重的黑气，与肉傀儡们融合，发生恐怖的异变。

它们的身体像是融化的蜡像般扭曲、拼接、膨胀，血肉疯狂增殖，瞬间化作了一个难以名状的巨大怪物。

柒的眼中寒光爆闪，抬手举刀，劈出一道几近撕裂空间的恐怖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