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上!咬死他!”
“好,漂亮啊!就这样咬死这小子!”
地下斗兽场里人声鼎沸喧哗非凡,全是攒动的人头,呼声宛如翻涌的浪潮。
层层叠叠的看台一环又一环,呈现递减的台阶状,包围住中央的场地,整个建筑巍峨宏大。
看台与场地之间隔着十米高的铁栅栏,仿佛一口巨大的兽笼。
没想到在城市的文明外衣之下,还隐藏着这么一处去所,空气中充斥着野蛮、原始、暴力的因子。
高达十米的穹顶装了射灯,明亮却不刺眼的光芒照着场地,也照在一头花纹斑斓的变异猛虎身上,原本光滑柔亮的皮毛已然沾了不少血迹,即便如此,在光下依然泛着丝绸般的微微荧光。
它绕着场地,拖着一条伤腿,慢慢逼近,投下巨大的黑影,将眼前的对手整个笼罩住。
对手是……一个小孩!
不是普通的小孩,他乱蓬蓬的头发间立着一对毛绒绒的深灰大耳朵,竟然是兽人小孩。
可就算兽人的身体素质如何优越,毕竟也只是小孩,和成年老虎相比,光看体型就已经如此悬殊,经过方才两个回合,小孩的体力已经消耗了大半。
小孩以两条腿勉强支撑着自己站立,胸膛剧烈起伏。
他不住地喘息着,两片肺叶就像风烛残年的换气扇,偶尔溢出几声剧烈的咳嗽,喉咙里也像装了台破旧的风箱,发出嘶嘶的声响。身上染了大滩大滩的鲜红,腰侧的伤口深可见骨,他却毫不在意。
猛虎猛地扑上,小孩身形一晃轻捷闪避,绕到它后方。
还没待小孩动作,猛虎疾速回头,一嘴锋利的牙直朝小孩咬去。
小孩往右一避,可始终迟了些,肩膀骤然一沉,眼见着长达九厘米的虎齿深深地嵌入左肩膀中,那颗牙甚至贯穿了血肉,将衣衫单薄的布料顶出个小小的凸起。
猛虎硕大的头颅使劲一甩,随着“呲”的一声响,红光崩裂,一大块肉连同布料从小孩身上撕扯下来。
腥烈的热血如泉水般喷溅了一地,映红了观众的双瞳,席间爆发出惊呼。
极致的暴力令所有感官无限放大,沸腾,咆哮,爆裂!
小孩痛得全身直抖,他却咬牙强忍,右手攥紧猛虎脖颈附近的毛皮,张口咬在猛虎的咽喉上。
这兽类的攻击方式,充满了原始的侵略**,挑逗刺激着观众的神经,他们咒骂着,尖叫着,高喊着,热情高涨。
在呐喊助威声之中,小孩撕咬着虎颈一侧的皮肉,顿时鲜红的液体如花盛放,喷了小孩满脸,一股浓重粘腻的腥味散在空气中。
疼痛刺激着猛虎,它喉咙里发出咆哮,疯狂地甩着脖子上蹿下跳,利爪不停地抓挠。
小孩全身条条道道,全是伤痕,鲜血淋漓,没有一块好肉。
但他依旧死死咬住虎颈,将所有力量都集中在咬肌上。
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两颊鼓胀得夸张,温热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和脖子流淌。
所流的血混到一处,将那虎半扇身体以及地面全都尽数染了色。
死虎庞大沉重的尸首一歪,小孩后退避开,踉跄着站直了身。头顶的光芒终于照到他身上,他跟被血沁透了似的,狠狠地抹了把脸上的血。
席间再次爆发了欢呼,灯光照亮那些赌赢的人们扭曲的脸。
阿七坐在贵宾席上,盯着场地里那惊人的血量,却有点心神不属。
隔着栅栏,他无意中瞧见那个小孩抬起头,他们的目光似乎有片刻的短暂相撞。
小孩黏腻稍长的黑发簇拥着一张稚嫩的脸,只见他的脸上满是伤痕和血污,连五官都难以分辨。
那双清冷的眼眸却在脏污之中亮起狰狞凛冽的光,就像一柄冰雪铸成的寒剑。
阿七感觉自己被狠狠刺了一下,收拢了心神。
这是阿七第一次来斗兽场,即使见过血腥与尸体,可到底是八、九岁的小鬼头,亲眼瞧见这么凶残的厮杀,还是不禁微微蹙起眉头。
“少爷,怎么样?这就是斗兽比赛,有趣吗?”见他看得入神,旁边一个油头大耳、衣着奢华的商人殷勤地介绍小孩的来历,“这是新来的柒号,是个狼族兽人,资质不错,已经连胜十场了,如果下一场还赢,我就培养他去当角斗士。”
柒?这么有缘?他老爸有时也叫他七仔。
再度望向那小孩,虽然知道他是兽人,可瞧这年纪也不到十岁,不知道他是怎么从野兽口中活下来的。
在人类国度之中,兽人并不少见,可人类对于这种像很自己的物种没有多少好感,认定他们野蛮、暴力、粗鲁,只适合干一些体力活,多数甚至成为人类的奴隶。
富人家中雇佣的都是人类,也不会让未成年的儿女有接触兽人的机会。
这是阿七第一次看到兽人,还是跟他差不多同龄的孩子……
“阿福,我要去放个水。”阿七站起身,对同行的仆人阿福说。
“这次伤得挺重,不会就这样死了吧?”
“怎么会,不是说兽人的身体素质都很强,要是死了就把它丢了。”
昏暗的走廊上,两个人影说着话逐渐远去,阿七悄悄地避开他们,来到一面门帘前。
他才抬手撩开门帘,里面黑黢黢的,一股混合着屎尿和血液的腥臭疯狂往鼻腔里钻。
好奇心立即被这臭味冲散了,他刚想转身离开,就听到金属锁链的撞击声。
他往深处望去,黯淡的光线之下,隐约可见深处放着一只一米高的笼子。
等他捏着鼻子走近笼子,透过栅栏的缝隙,才发现关的不是野兽,而是那个兽人小孩。
和在斗兽场的他不同,就像入鞘的剑,少了一丝凶狠残暴,多了一丝孱弱乖巧。
伤显然是处理过了,可还是能看到小孩嘴角破了,手背有好几处淤青,以及没擦干净的血迹。
他脖子上拴着项圈,小脸脏兮兮的,换了新的衣衫,却依旧褴褛,手里抓着东西啃。
他定睛一看,小孩抓的是一块吃剩的馒头,雪白软和的面皮上有些脏,黑印点点。
小孩也不嫌弃,狼吞虎咽地吃着,看样子还吃得挺开心。
“喂,你饿了吗?不要吃这个,跟我走,我请你吃好吃的!”阿七对小孩扬扬手。
小孩吓了一跳,挑着眼睛看着阿七,目光狠戾警惕,还抓紧时间把剩下的馒头塞进嘴里,整个嘴鼓着,拼命地嚼,好像生怕阿七会抢走。
就算给他,他也不会吃的好吗?那点不多的恻隐之心此刻轻微地动了动……
“少爷,您是不是迷路了?”阿福寻了过来,他瞧见笼子里的兽人,瞠目结舌,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少爷,离他……”远点!
后面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的好少爷却指着笼子里的兽人,“我要带他回家!”
一个兽人而已,又不是要星星要月亮。何况伍家少爷想要什么得不到?
商人殷勤地将铁链交给阿七,铁链另一端系着兽人小孩的项圈。
回家的车上,阿七无聊地盯着小孩看了好半天,这个小孩的皮囊竟然相当不错,目若朗星,眉眼深邃,就是黑眼圈太重了些。
他忽然发觉一件事,“你长得怎么……”难不成是老爸在外面的私生子?可小孩是兽人啊,难不成他老爸还是一个福瑞控?
小孩也盯着他看,从表情到动作都透着戒备,一眨不眨的漆黑眼瞳更是把“你要干什么”这五个字表达得淋漓尽致。
阿七疑惑地望向小孩,忽地咧嘴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你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
没想到小孩往车座里一缩,更是绷紧了后背,连头发都炸开了,更像一只受惊的幼年狼崽。
阿七呲着大牙,倾身靠近,“你会说话吗?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这个项圈太重了,我帮你解开。”
小孩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微微一愣,阿七的双手就搭到项圈上,这可把阿福吓了一跳……
阿福坐在副驾驶座上,紧张地往后看,“少爷,这个不能解开的!”
“为什么不能解开?”阿七不解。
“那可是兽人啊,会咬死人的。”
“但是,”阿七双手托着项圈,与小孩对视,表情懵逼,有点不知所措,“我已经解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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