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这么快,那么多年就过去了。”伍六七优哉游哉地双手抄着口袋,微微昂头,望了望放映厅光怪陆离的招牌。
一句话说得老气横秋,柒不禁看向这个贵庚二十的年轻人,但他没有打扰伍六七在伤春悲秋。
这三年以来确实过得不容易,说是如履薄冰也不为过。
柒记得三年前那个少年在参加了葬礼之后,在黑暗的卧室里把自己蜷缩起来。
他透过门缝,不小心窥见少年隐藏在外壳里的脆弱。
收拢心神,柒将视线投向眼前这人身上。
伍六七还是喜欢插着兜弓着背走路,时不时百无聊赖地瞅瞅四周。
他比三年前高了一点,单薄的肩膀已经有了结实的轮廓。
他和上一任玄武会的主人确实有点像,但像得不多。
年轻人的面部轮廓柔和内敛了些,黑眼圈和死鱼眼颓然了些,两道浓黑的剑眉添得一丝英气,满身的玩世不恭吊儿郎当,倒是有几分不好惹的凶戾。
可当他笑起来,到处招猫逗狗时,不像叱咤风云的大哥,倒像一只漫山遍野开屏的花孔雀。
路灯照着他,在地面投下一小片阴影。
觉察到柒的目光,伍六七扭头与柒对视,光亮在他眼里跳动,“柒哥,你看得这么认真,我会误会你暗恋我的。”
“想太多……”他不擅长说谎,抬手拉了拉帽檐,遮挡住表情。
……
走到公寓楼前,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刺痛了趋利避害的动物本能。
柒急忙将伍六七的头按低,哒哒哒的声响接连不断,密集的子弹横扫过来,两个人赶紧闪身躲到一辆豪车后。
“卧槽,什么煞笔半夜三更暗杀居然用机枪,这么大动静,街坊邻居不用睡了吗?”伍六七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掏枪还击。
他不确定对方埋伏在哪里,瞄见旁边有一根扫帚,很快有了主意,“柒哥,帽子借一下。”
柒直接摘下帽子递给伍六七,就见他用扫帚把帽子顶起来。
“砰砰砰——!”那个帽子特立独行地从豪车后冒出头,立刻引来枪声,帽子被打成了筛子。
凭借声音判断好了对方的位置,阿七与柒对个眼色。
瞧见柒动作极轻地颔首,跃身到另一辆豪车后,阿七探头连开数枪掩护柒,然后继续缩着,感觉到有敌人靠近,才偶尔开一枪。
他的配枪到底火力有限,对方机枪的子弹剧烈扫射,他的右臂还是中了一枪,血液四溅,疼得他龇牙咧嘴骂骂咧咧。
不知道放倒几个人,还剩几个人,那边没了动静,空气僵持凝滞,伍六七不敢轻举妄动。
忽然传来车轮急速摩擦地面的刺啦声,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闪入战场。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道人影就扛着枪从车窗里探出身,扫射了一圈,当真是威风凛凛,尤其头顶的耳朵特别醒目。
车门一敞,柒迅速闪出车外,一脚踏着引擎盖,跃上车顶,单膝半跪,利落地抬手两枪击毙了逃跑的敌人。
伍六七趁机打开车门,钻进去。柒也上了车,一脚油门,车四轮抓地,如同黑豹般飞驰。
“你那边暂时不要住。”柒不住地透过后视镜观察,利落地一打方向盘。
伍六七后仰着头,半倚着靠背,手臂的伤还流着血,他竟然能笑得出来,“柒哥,你是不是要收留我?”
谈话间,黑色商务车开入小区的停车场,柒脱了外套盖到伍六七的右臂上,遮挡住伤口和血迹。
两个人搭着电梯到了七楼,推开门,这是伍六七第一次来到柒的住所。
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不到三十平米,陈设十分简单,除了睡觉的床、吃饭的桌椅、储物的柜子,以及其它生活必需品,见不到任何装饰摆设。
柒找出医药箱,替伍六七处理伤口。幸好是擦伤,子弹没有留在肉里。
不过消毒水碰到伤口的瞬间,伍六七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脸顿时扭曲成团。
柒放轻动作,洒上药粉,再用绷带很仔细地缠绕住他的手臂,最后打了个结。
伍六七低头看了看,包扎得挺好,没想到柒哥还有这个手艺。
满身的铁锈腥味,很想洗个澡。好在他们体格差不多,柒找了一套衣服给他。
洗完换上柒的衣服,他听着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怎么突然有种情侣约会、一方等另一方出浴的即视感?
回忆起某些电影镜头,他不由得浮想联翩心神荡漾,心绪好似氢气球,飘忽忽地浮在半空中……
然而门吱呀地开了,白茫茫水汽后的人影挺拔颀长。
柒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穿着纯白T恤衫,头发还湿的。
水珠顺着脖颈往下滴,落在衣襟上,迅速没入衣料中消失。浑身水汽将衣料浸润得半透明,底下的肌肉线条流畅结实却不夸张。
伍六七吹了一声流氓哨,眼神绕了柒一圈,意有所指地说:“哇,好顶啊!”
柒没搭理他,从抽屉里取出吹风机。
伍六七溜溜达达地凑过去,“需不需要我帮忙?”
柒不说话,将吹风机递给伍六七。
“就放心交给我吧!”他呲牙一笑,伸手拿过,拇指拨动开关。
呼呼的热风从发丝和指缝中流过,吹了个八分干。
伍六七笑得像偷鸡的狐狸,特意用吹风机对着柒的耳朵毛吹。
也许是感觉到痒,柒的耳朵动了又动,抖了又抖。
伍六七坏心眼地翘起嘴角,压低声音,故意冲着柒的耳朵说:“柒哥,你别乱动啊。”
“……”就算清楚某只七在以权谋私,柒还是尽量保持不动。
湿漉漉的毛渐渐变得干燥蓬松,他使劲地揉了揉那对狼耳朵,手感真好!
还没过足瘾,手腕就被抓住了,伍六七抬眼瞧见柒正双眼定定看着自己,目光灼灼,绕是厚脸皮的某人也觉得脸上一烫。
虽然舍不得那种毛绒绒的触感,但伍六七还是从善如流地松开手,理不直气也壮地争辩道:“喂喂喂,摸一下耳朵而已,又不是摸你胸肌,柒哥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目光瞄准那条大尾巴,他已经眼馋很久了,“不摸耳朵,那摸摸尾巴?”
柒眸色微深,“你知道摸狼族兽人的尾巴是什么意思?”
隐约觉察到一丝暗流涌动的气氛,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什么意思?”
柒只说了两个字,他像触电似地登时后撤一步,嘴角抽抽,怀疑地上下打量着柒,“……不是吧,真的假的,你骗我?”
“信不信由你。”
这间公寓很小,只有一张狭窄的铁艺单人床,要躺下他们并不容易,可惜公寓里没有沙发,连凑合一晚的机会都没有。
柒听着身畔人均匀的呼吸声,双眼望向天花板,本来就睡不着觉,感觉伍六七在被窝里拱了拱,一条手臂横过来,压在他胸口上。
这下更睡不着觉了。
柒坐起身,回头看了看背后睡得四仰八叉的人……
不知什么时候天亮了,暖黄的光线溜了进来,在地板上烙下了一大块光痕。
伍六七睁开眼,瞧见柒背对着他换衣服。
柒外表看起来瘦,T恤衫一脱,露出的肩背线条却流利紧实,又不乏力量感,还残留着几分少年人的青涩。
随着他的动作,肩胛骨起伏如潜伏的猎豹,既有蓄势待发的气势,又保持着克制内敛的仪态。
衣柜的滑轨推拉门一开,在成排干净整洁的白衬衫之中,柒随便拿了一件,抖开穿上,将扣子一颗颗地系到最顶上。
选领带时,伍六七从柒身后伸长脖子瞅,“这条领带不是我送的吗?怎么没见柒哥你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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