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她火速搞完洗漱之后，艾吉奥正好从卧室才出来，靠在门框上悠悠地看她火燎屁股一样随便掏一件就要往身上套，他忽然想到什么伸手阻止了她，然后到衣柜里翻了翻，掏出一件递过去。
“求别闹，我真的赶时间！”
苏凛苦着脸看着他硬塞到她鼻子底下一条华丽的蓝色长裙，那些繁复精致的缎带和裙边此刻只让她头皮发麻：“现在不是臭美的时候……”
艾吉奥不为所动，一伸手就把她刚系好的衬衫扣子给解开一半，同时轻描淡写地说道：“穿这个，然后去做你约好的事，之后我会去接你，晚一点有个比较正式的场合。”
苏凛眨巴两下眼睛，不太相信地指了指自己：“正式的场合？我？你确定没搞错？”
她脑子里想到电影里那种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宴会，再假想一下自己出现在那样的情景下，在众人之间裙摆飘飘左右逢源地当交际花，顿时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一定要去吗？那个，你也知道，我不是很擅长唠嗑套话啥的，很可能要搞砸你的事……其实如果有任务目标的话，我不会介意你带别人当女伴，大局为重嘛——”
“停，停，等一下。”
艾吉奥哭笑不得打断她：“你这是想到哪去了？”
他看着她茫然的眼神，失笑地揉了一把苏凛的头顶：“安心吧，没有什么勾心斗角奇怪的东西，当成家宴就行，只不过今天有件比较重要的事情，所以才让你穿的正式一点。”
“……哦，这样啊。”
苏凛脑袋里的画面立刻从充满阴谋诡计的**晚宴变成了轻松愉快的霍格沃茨四年级舞会，她重新脑补带入了一下觉得还算能接受，于是乖乖接过了艾吉奥递过来的裙子。
而她裤子脱到一半，忽然看见膝盖上竟然有一块青色的瘀痕，不由愣住。
但是因为弯着腰，她的头正好挡住艾吉奥的视线，他疑惑她为什么突然停下动作，问了一句：“凛？”
“啊？没什么。”
苏凛猛地回神，趁着弯腰的姿势干脆背过身去，穿好裙子脸上毫无异样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化一下妆？”
艾吉奥摸摸下巴：“虽然我是支持的……但是一想到莱昂纳多这会儿应该已经等很久了……”
苏凛本来还在对着镜子捏自己的脸，闻言整个人一僵，突然提起裙摆就跑：
“——卧槽都怪你打岔我特么都把这事给忘了！拜拜！”
………
“……………………对不起我来迟了。”
莱昂纳多从一堆乱糟糟的羊皮纸里抬起脑袋，看见那风风火火闯进来的人，顿时露出了笑容：“没关系，凛……啊，裙子很漂亮。”
“呃那个……谢谢。”
苏凛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工作室里弥漫着一层淡淡的尘埃，一进入就让人莫名想睡觉，她用手在口鼻前挥了挥也不起作用，干脆来到窗前闭着气使劲推开，然后被窗棱上积攒的大量灰尘呛得直咳嗽。
突然嗅到新鲜空气令莱昂纳多精神一振，朝苏凛点了点头：“我好像是很久没给屋子通过风了……谢谢你啦。”
“咳咳——重点不是这个，莱昂纳多，你不是有个可以使唤的徒弟吗，他人呢？
苏凛愁眉苦脸瞅着自己袖口上蹭的一道灰黑痕迹，语气也不禁带上一丝埋怨：“这种事本来应该他负责的吧？”
艾吉奥那家伙为什么让她一大早就穿这么娇贵的东西出来，难道就不能晚饭之前回去换吗，究竟是什么事让他那么着急，呜呜呜她的裙子……
莱昂纳多因为离得远没注意她心痛如绞的表情，倒是很无辜地眨了眨眼：“你说萨莱吗？他一大早就跑去睡狐和人打牌……唉，大概回来的时候又要闹着没钱了。”
——所以你到底是找了个助手还是养了个小白脸啊喂！
苏凛本想槽上几句，但是看着莱昂纳多理所当然的表情，还是明智地闭上嘴巴不去管人家的“家务事”。
“咳，好吧，回归正题——但是在那之前，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她看见莱昂纳多努力在乱七八糟的杂物堆里往外抽出几张地形图，走过去神情凝重地阻止了他，然后示意莱昂纳多看着她，接着毫无征兆提起裙摆向上掀起。
“凛凛凛凛——！你你你你在干什么！！！”
莱昂纳多惊吓得音调都变了，也许对于直男来说一个妹子当场撩开裙子是天上掉馅饼，那对于gay来说那简直就是灾难，尤其那还是这个gay最好的直男朋友的妹子——
他差点一头摔进身后摇摇欲坠的杂物架，倒是苏凛眼疾手快，急忙一只脚踏上桌子，整个身体半跨过去拉住了莱昂纳多。
莱昂纳多这才站稳，然后涨红了脸努力把脸别过去：“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赶快把衣服弄好……”
他指了指苏凛踩在桌子上裙下裸露的半截小腿，后者耸了耸肩把深蓝色的布料往上掀了一点，直到露出膝盖上一块青紫的痕迹。
莱昂纳多的余光瞥到了那一块不和谐的颜色，他愣了愣，随即猛地扭过头来，一瞬间把先前的窘迫给丢到脑后。
“这是……怎么会呢？什么时候伤的？”
开启求知模式的莱昂纳多，与正常模式的莱昂纳多有着颠覆式的差别，要不是顾忌这条腿好歹还长在别人身上，他看上去简直想让苏凛直接平躺到桌上，好让他仔细研究研究。
“早上没留神，从床上掉下去了，磕的。”
苏凛试图用吊儿郎当的语调来掩饰焦虑，但明显是白费的，即便她形容自己的伤有多不严重，莱昂纳多紧紧蹙着的眉头还是让她心里咯噔一声。
他简单检查了她的膝盖之后抬起头，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安。
苏凛自己就不提了，莱昂纳多也是知道她外挂的极少数人之一，更甚至还“亲手”领略过她那强大的□□恢复能力，而就以他曾经在圣天使堡的见闻看来，苏凛此人身上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留下这样的伤痕，除非……
除非……
莱昂纳多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手有点抖地在打开一个抽屉胡乱翻了翻，拿出一件东西：“凛，恕我冒昧，不知道你能不能……”
苏凛抿了抿嘴唇，接过他递来的拆信小刀，屏住呼吸犹豫着举起，在自己食指上用刀尖戳了一下。
“……嘶。”
她忍不住皱了一下眉，萌生了不好的预感：尽管是个极其微小的伤口，按理说不应该有这样的疼痛度来着，简直就像是在穿越前三次元扎破了手一样……
锋利的刀刃毫无阻碍刺破了皮肤，她的指尖很快凝聚了一颗血珠，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一眼，苏凛扭回头不死心地捻了捻手指，那抹红色被均匀地碾散在指腹之间，刚一松开，那针眼似的伤口原封不动落在指头上，又冒出了新鲜的血丝。
………
45.
这下，无论是罗穆勒斯还是摸金校尉，俩人都一丁点兴致也提不起来了。
“啊哈哈，莱昂纳多，你不要弄出那么严肃的表情好不好，搞得好像我马上就要死了一样……”
苏凛干巴巴地笑着，把手指上的血随手往旁边一抹，表面满不在乎说道：“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啊，是不是，顶多是从狼叔附体变回普通人了嘛，只要不受到致命伤害——嘶！”
莱昂纳多面无表情拽过她的手，转而拿了一卷牛皮包“唰啦”抖开，从一众银光闪闪的手术刀里抽出一只，捏着苏凛的手指头给她把木头刺利落地挑了出去。
“明白了吗，凛，你早就习惯了那种能力给予你的便利，已经失去了远离危险的本能。”
“就好比刚才，我看见你完全条件反射把伤口往桌上蹭……现在的你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生命有多脆弱，你知道光是罗马每天有多少人死于伤口感染？”
大概是苏凛的不着调惹恼了莱昂纳多，他难得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跟她说话，颇带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想想你以往所经历的——在威尼斯、在圣天使堡，放在以后，那些随便哪一桩都会毫不夸张地要了你的命！”
“莱昂纳多……”
苏凛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失去外挂这件事，似乎比一开始想象的还要严重：“那、那我应该怎么办……”
“回艾吉奥身边去，告诉他这件事，尽可能不要在外露面，至少在刺客的地盘里你不会受到伤害。”
莱昂纳多缓缓吐了一口气，忽然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别开了目光：“抱歉，凛，我不应该对你凶，我太着急了，从切萨雷——咳，从艾吉奥救回你之后，我就下过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尽我最大努力……”
“等到艾吉奥夺回金苹果，我一定能解读关于你和它的神秘联系，帮你解决这个难题。等着我，凛。”
………
还真是，做梦一样的感觉。
她用了这么多年的挂，居然真的说没就没了。
苏凛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金刚狼3》狼叔没了恢复能力后的下场，艾吉奥也肯定料不到她和莱昂纳多的谈话会这么快就结束，尽管说呆在工作室里等他来接才是最稳妥安全的方式，但苏凛老是觉得自己像被剥了层皮一样周身凉飕飕的毫无安全感，她现在只想立刻回到玫瑰花开，躲进自己的被窝冷静一下。
不过通常情况下，哪怕是日式RPG里都常常出现的经典桥段，主角在跌入低谷后，总会如同命运的邂逅一般在街上撞到那么几个小混混，然后因为失去神装而被这些以前一眼都不会多看的垃圾给锤的妈都不认识。
而她，虽说还没有被锤的妈都不认识，但是目前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别躲啊，小美人，我的商船就在码头停着，跟我去坐一坐吧？”
苏凛：“……”
……喵的她在罗马好歹也呆了这么久，可从来都没见过这种“游手好闲的阔少带着几个狗腿子上街调戏良家妇女”的戏码，怎么偏偏是这种时候碰上了！
以及严格来说，这货说“阔少”就顶多占了“阔”的一半，从脸看约莫四十岁上下，虽然也算身材高大面目端正，勉勉强强挨个型叔的边，但是说到型叔……
可能换成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少女还能骗骗，而对于苏凛这种多年习惯奥迪托雷家的美貌养眼的人来说，面前这个人不仅毫无吸引力，反而油腻异常。
而且那一脸呼之欲出的猥琐表情，好歹收一收啊！哪里是“坐一坐”你丫想的绝对是“做一做”吧！
她想掉头就跑，结果险些被繁复的裙摆给绊了一跤，她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被搭讪了，以前出门自己可从来没穿的这么高调，除了今天……
“不说话？是害羞默认了？”
苏凛：“……”
我是你爹。
真的太难受了，这要是搁以前她早一套打游戏练出的喷子连招甩对面脸上，从上十八代问候到下十八代一个不漏。
而现在，她害怕被打，要是打了脸还可能留疤………
于是最后满腹脏字九九归一，只憋憋屈屈冒出一句：
“……走开。”
跟小猫儿叫似的抗拒落到男人们耳中，顿时引发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甚至有个人走过来要抓苏凛的胳膊，她勉强躲了几回，正当退无可退时却听到了恍如天籁的声音。
“……凛小姐？”
苏凛倒吸一口气，大喜过望地吼：“露西娅！救命！！！”
其实都不用她说，露西娅一看这情形早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瞬间一手刀拦下朝着苏凛抓去的咸猪手，然后顺势把她挡在身后。
对面那流氓蜀黍本要发作，结果一看来的竟是个颜值更上一层楼的金发少女，顿时露出了油腻的笑容：“哦，是朋友吗？两位一起来的话我也很欢迎啊。”
回应他的是来自金发碧眼美人的一个友情破颜拳，露西娅捏着拳头冷冷道：“没有人会对你那长满发霉花椰菜的烂金针菇感兴趣，需要我把它拉出来弹奏一曲东风破给你全家亡灵超度吗？”
苏凛缩在后面热泪盈眶：“干得漂亮！”
露西娅羞涩一笑：“还是凛小姐教的好，虽然我一直都不太明白，花椰菜和金针菇到底长什么样子……”
“岂有此理……”
流氓蜀黍捂着流血的鼻子，愤怒地吼道：“你们愣着干嘛，赶紧给我把这两个臭娘们儿绑到船上！”
狗腿子们却犹豫了，其中一个忍不住说：“老大，这不行吧，万一这俩女孩的家人有背景来找，我们不是惹麻烦吗……”
蜀黍啐了一口，怒道：“不会直接打昏灌点药？等醒了都快到威尼斯了，就不信还能漏口风出去？”
露西娅漠然看着几人争吵不休，苏凛却心里没底了，她清楚露西娅的武力值打两三个不成问题，可这都六个人了还有个拖油瓶的自己，不由小声偷偷问：“能行吗……”
露西娅眼神飘忽了一秒，嘴角微微开合：“稳住，别怕。”
那看来就是等救兵了。
苏凛顿时了悟，然后戏精上身戏剧性十足地翻了个矫情的白眼，装腔作势道：“哟，什么破船？要是我们俩在这里失联，怕是码头马上就要彻底封锁，惹不惹得起自己掂量掂量啰。”
流氓蜀黍大肆嘲笑：“真是那么尊贵的身份出门连个护卫都不带？小丫头别扯了，我看你怕是罗马有头有脸的人物名都说不全，还是乖乖就范，还能考虑晚上对你温柔点。”
“谁、谁说我不认识了？”
装逼被识破，苏凛梗着脖子硬撑，下意识浮现在脑海的只有一个名字：
“切萨雷·波吉亚！”
话音一落，全场静默。
看着面前几人苍白的脸色，苏凛还以为是自己狐假虎威的作用，正当洋洋得意：“怕了吧？想活命就速速退下，要是老子心情好还能——咦？”
突然一只手落在她肩上，苏凛一个激灵向旁边跳去，回身就看见白花花一片，本就不甚宽敞的小巷里，至少十个穿刺客服的挤挤挨挨站在那。
露西娅退到一旁，恭敬地低下头去：“艾吉奥先生。”
那群白色兜帽里为首的男人短暂地“嗯”了一声，流氓蜀黍突然怪叫起来：“艾吉奥？艾吉奥·奥迪托雷？！”
艾吉奥抬眼扫了他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哦，杜奇奥。”
这名字听着耳熟，苏凛一下想起来了：“卧槽，居然是他？！”
她在现代被限制了查看刺客信条相关的信息，但是打开游戏之前的页面还是免不了露出一些玩家的评论，于是尽管她并没有亲自体验过，却不影响苏凛了解到这个bug——
似李！淫枪小霸王！
“艾吉奥！千万不能让他拿到长枪啊！”
她使劲摇他的胳膊：“一拿到长枪他会变身常山杜奇奥的啊！会对你使用终极技能‘敌羞！吾去脱他衣！’然后你就会被他……呃……”
苏凛忽然说不下去了，她眼睁睁看着数个刺客一拥而上对杜奇奥以及几个狗腿子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暴打，艾吉奥用虽然茫然但是还认真的表情听着她说，见她懵住，才找回主场地把苏凛的下巴勾过去看着他：“行了，不管是那家伙手里有长枪会产生怎样的效果，前提也得是他有机会拿到，不是吗。”
“还有……”
艾吉奥望着她的眼神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来，悠悠道：“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刚才遇险喊的那个名字是怎么一回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