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生物钟准时将沈砚唤醒。
他睁开眼,有几秒钟的迷茫,随即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不是他那个安静得过分的家,而是充斥着另一个人存在感的宿舍。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昨夜那令人心慌意乱的对话和气息。
他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床铺。
陆野还睡着,面朝他的方向。
晨光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他睡得似乎并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额发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前,褪去了平日里的张扬和痞气,竟显出几分难得的、毫无防备的柔和。那条打着石膏的腿露在被子外面,姿势有些别扭。
沈砚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随即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移开。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溜进了洗手间。
冰冷的水拍在脸上,却无法驱散脑海里那张沉睡的脸。他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眼底淡淡的青色,脑子里太乱了害得自己都没休息好。
他用力闭了闭眼,试图将那些混乱的画面挤出脑海。
当他收拾妥当,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宿舍时,身后传来窸窣的声响和一声压抑的抽气。
“喂……”陆野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浓重的鼻音,“几点了?”
沈砚沉默着,不想回答。
“操,腿麻了……”陆野似乎试图移动,又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语气带着明显的烦躁和痛苦。
沈砚攥紧了书包带子,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离开,但脚步却像被钉在了原地。他想起昨晚陆野在黑暗中说的“脚疼”,想起那笨重的石膏……
他最终还是转过了身,声音紧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弦:“需要什么。”
陆野正半靠在床头,龇牙咧嘴地揉着没受伤的那条腿的肌肉,看到沈砚转过身,他愣了一下,随即眼里闪过一丝得逞般的亮光,但很快被可怜兮兮的表情取代。
“止疼药,”他指了指自己床头的书包,“在侧袋里,帮我拿一下。还有水。”
沈砚抿着唇,走过去,动作僵硬地翻开陆野那个塞得乱七八糟的书包侧袋。里面除了止疼药,还有几颗包装花哨的薄荷糖。
他的指尖微微一顿。
迅速拿出止疼药,又去接了一杯温水,递到陆野面前,全程避免与他对视。
陆野接过药和水,仰头吞下。他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线条清晰有力。沈砚下意识地移开视线,耳根又开始发热。
“谢了。”陆野把水杯递还给他,手指“不经意”地擦过沈砚的手背。
沈砚像被电击一样缩回手,水杯差点脱手。
陆野低笑一声,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他靠在床头,目光懒洋洋地追随着沈砚略显仓促收拾东西的背影,忽然开口:“今天放学别溜那么快。”
沈砚背影一僵。
“别人盯着我做康复训练,无聊死了。”陆野的语气带着点抱怨,又掺杂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你来监督我。”
“我没空。”沈砚冷声拒绝。
“你有空。”陆野笃定地说,“学生会今天没活动,你竞赛题也刷得差不多了。而且……”他拖长了声音,“‘男朋友’重伤未愈,孤独地进行枯燥的康复训练,于情于理,你都该来陪一下吧?男、朋、友。”
最后三个字,他咬得格外清晰,带着明显的戏谑和道德绑架。
沈砚深吸一口气,知道跟他纠缠下去只会没完没了。他抓起书包,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放学体育馆见!”陆野在他身后扬声喊道,语气愉悦,“不来我就去你们班门口堵你!”
沈砚用力甩上门,隔绝了那讨厌的声音。
一整天,沈砚都处于一种心神不宁的状态。陆野那张带着痞笑的脸,和他打着石膏的腿,总是不合时宜地闯入他的脑海。
放学铃声响起,沈砚几乎是立刻起身,下意识地想从另一个楼梯离开。
“沈砚!”一个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教室后门响起。
沈砚身体一僵,缓缓回头。
陆野果然拄着拐杖等在那里,身边还围着几个同样高大的体育生,都一脸促狭地看着他们。显然,他是“有备而来”。
“走吧,‘男朋友’。”陆野笑眯眯地看着他,特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
“既然将野哥送到了我们就先走了啊,嫂子。”
说完,林宇一群人就跑了。
在周围同学好奇和暧昧的目光注视下,沈砚硬着头皮,跟着陆野一行人去了体育馆。
康复训练确实枯燥。主要是些简单的上肢力量和核心稳定性练习,以及脚踝非负重状态的活动度训练。陆野做得很认真,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背心,紧贴在结实的肌肉上,勾勒出流畅而充满力量的线条。
沈砚坐在旁边的垫子上,手里拿着一本单词书,却一个字母也没看进去。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陆野。看着他因用力而绷紧的臂膀,看着他专注时微抿的嘴唇,看着他偶尔因为牵扯到伤处而蹙起的眉头……
一种陌生的、细微的揪心感悄然蔓延。
训练间隙,陆野单脚蹦跶着过来,毫不客气地坐到沈砚旁边,拿起他放在地上的水瓶就喝。
“喂!”沈砚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渴死了。”陆野灌了几大口,喉结滚动,有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滑落,滴在锁骨的凹陷处。他用手背擦了擦嘴,侧头看沈砚,“看入迷了?”
沈砚猛地收回视线,耳根通红:“是你的水吗你就喝。”
“连你都是我的,更何况这瓶水。”
沈琳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这句话。
“哥,哥夫。”
沈琳后面仍旧跟着蔡秀玲。女生跟在沈琳后面单肩背了个包,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像个酷姐。
“沈主席好。”
沈砚淡淡“嗯”了一声,“你们怎么来了?”
“妈妈说打电话给你你没接,我就过来看看,这不就知道你已经嫁出去了。”
陆野低笑,从口袋里摸出那颗薄荷糖,给了沈琳和蔡秀玲,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然后把另一颗递到沈砚面前:“喏,男朋友。”
沈砚看着那颗静静躺在陆野掌心、折射着体育馆顶灯光芒的绿色糖果,没有动。
“怕我下毒?”陆野挑眉,故意把糖往他唇边送了送,“还是说要我喂你?不过现在咱妹在这。”
“哦,嫌我碍眼了。嫁出去的哥泼出去的水。玲玲,我们走,不当这电灯泡了。”
沈琳说完,拉着蔡秀玲就往外面跑,跑到半路才回头又说到,“你两继续喂。”
“你故意的?”
陆野不置可否,将手中糖向前递了递。
沈砚下意识地往后仰,却因为坐在垫子上,动作受限。那带着陆野体温的糖几乎要碰到他的嘴唇,清凉的薄荷味隐隐传来。
他飞快地抬手,从陆野掌心抢过了那颗糖,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对方温热粗糙的皮肤。
陆野看着他有些狼狈的动作和泛红的耳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真是可爱。
沈砚捏着那颗糖,没有吃,只是紧紧攥在手心。糖纸棱角膈着掌心的软肉。
真是太羞涩了。
训练结束,陆野已是满头大汗。他拄着拐杖,看着沈砚,理直气壮地说:“一身汗,难受。回去帮我擦下背。”
沈砚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怎么?”陆野笑得无辜又恶劣,“伤员行动不便,室友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
“你自己可以!”沈砚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不方便。”陆野晃了晃拐杖,“而且,又不是没看过。”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沈砚通红的耳朵。
最终,沈砚还是黑着脸,跟着陆野回到了宿舍。
洗手间里,气氛比昨晚更加胶着。陆野脱了湿透的背心,露出精壮的上身,麦色的皮肤上汗水涔涔,肌肉线条贲张而流畅,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他将拧干的毛巾递给沈砚,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
沈砚拿着那块温热的毛巾,手指微微颤抖。眼前是陆野宽阔的、汗湿的背脊,肩胛骨的轮廓清晰分明,脊柱沟深陷,一路向下没入松垮的运动裤腰际。强烈的雄性气息混合着汗水和沐浴露的味道,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僵硬地抬起手,将毛巾贴上那滚烫的皮肤。
指尖隔着薄薄的毛巾,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肌肉的硬度和灼人的温度。他动作生涩地、胡乱地擦拭着,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酷刑。
陆野却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肌肉微微放松,甚至带着点引导的意味,往后靠了靠。
沈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的瓷砖墙壁。
陆野回过头,看着他满脸通红、惊慌失措的样子,眼神幽暗,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沈主席,擦个背而已……”
“你心跳声,快赶上我训练时的负重跑了。”
“还是说想和我……”
沈砚手里的毛巾,“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自己擦吧,我去给我妈回个电话。”
沈砚淡定的退了出来,只不过红透了的脸出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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