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深灰色的天鹅绒宝石衬垫，躺下来时可以看到闪烁的星星。理查德·格雷森木然地盯着这一块天空，他当然不懂什么宝石衬垫，美丽星星。

他现在很难过，胃在翻滚，空荡荡地肚子抗议发出肠鸣。但是他吃不下任何东西，他还在想他的父母。

那本来应该是一场完美的演出，理查德确信，那本来该是赢得满堂喝彩的演出。但是他的父母都死了。在空中飞翔的鸟会因为坠落而亡。

他的心脏开始一抽一抽地疼，他必须努力咬着下唇，用手死死捂住嘴才能不让人发觉他在哭。他也只能哭。他还是个孩子，孩子就应该哭哭笑笑，但话又说回来，这是在哥谭。理查德必须想想他要怎么活下来。

他会先去哥谭的儿童福利院——孤儿都要去——等死，或者被卖出去。哥谭就是这样的。

“小孩，你还好吗？”戈登警探用粗糙的大手拍了拍格雷森的背，温和地问。

理查德不是很好。他蓝色的眼睛，水汪汪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总是让戈登想起布鲁斯。

“我会被送到福利院是吗？我能活下来吗？”理查德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咬紧了牙关，把脸撇到一边，凌乱的发丝遮住了他半张脸。戈登立马意识到了什么，把手收了回来退后几步，又说：“你放心，我只是关心你，我不是恋童癖，也不是坏警察。”

在哥谭遇到一个正经警察的概率太低了，理查德把头埋起来没有回话。

“听着孩子，你是哥谭人，我不会跟你绕圈子，你父母的死亡不是意外，这是一场谋杀。我会调查清楚的。”

“但是我已经是孤儿了。我已经失去他们了。”理查德抬起头，他凝视着眼前的警探，他注视着这一位探员。“我会亲手复仇的。”

戈登的眼前又浮现出布鲁斯的影子。

“听着孩子，你得先活下去不是吗？我认识一个人。”戈登的眼睛有些闪烁，略微有些心虚。“他会成为你的导师——当然，要你自己去争取。”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正常的夜晚，布鲁斯陷进床垫里，刚刚经理褪壳的他只能闭上眼感受新生的肌肤被空气摩挲的细微疼痛感。他的意识几乎就要掉进那片网中了，那片由他的所有同族共同编织的集体神经网络。即使这片网已经破损，暗淡像被孩童丢弃在角落后被老鼠咬得破破烂烂的娃娃，但它依旧在诉说，在布鲁斯的每个梦里诉说。

床头的通讯器突然亮了，那是一种冷静的恒定的幽蓝色光。布鲁斯眯着眼睛朦胧地盯着那一片光晕，伸出手勾住了通讯器的一角，把它拿进怀里。

【你还记得“飞翔的格雷森”吗？】

布鲁斯当然记得，他的父母曾经带着年幼的他去看过，他们当时坐在第一排。

【他们被谋杀了。】

在蝙蝠侠休息的晚上，一对夫妻被谋杀了。

【留下了一个孩子。】

留下了一个孩子——就像我。

【那个孩子想要复仇。】

布鲁斯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泄露了一丝。一个要复仇的孩子。布鲁斯如鲠在喉，愤怒，理智还有一种痛苦混合在一起在此时酿成一腔酸涩。

他掀开被子，新生的肌肉和骨骼在运动时发出轻微地弹响。他凝视着窗外沉沉的黑暗，哥谭总是这样的。

哥谭似乎一成不变。

布鲁斯捏紧了通讯器，又缓缓松开，他吐出一口气，打开房门，阿尔弗雷德沉静地看着他。

“我支持您，布鲁斯老爷。”阿尔弗雷德说，这位老人用一种无比镇静地眼神掠过布鲁斯**裸的身子，继续说：“介于韦恩庄园可能会多出一个孩子，您最好还是穿好衣服。”

“阿弗——”布鲁斯诺诺地叫了一句又闭上嘴。

“我会准备好车，您放心。”

“是的，还有很多东西，我们要去接一个孩子回来。”

我要去把被命运抛入深渊的，幸存的“小鸟”捡回来。

“有一只小鸟需要一个，新的巢穴。”

“您还是先把衣服穿好，小心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