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有几串爪印。
黑黢黢的印子映在雪白的瓷砖上,我仔细数了数,1、2…5,和赛琳娜家的小艾西斯的梅花印不同,这个客人的四肢尖尖的。
毛巾擦拭过栏杆上的爪印时,我看见窗户的插销被拨开了。这是位心灵手巧的小朋友。
“大概是浣熊。”赛琳娜经验丰富,她攀附在我家的外墙上,仔细排查了一遍,脸从绿色的藤蔓中露出一半,“小红帽最近不在家?那就不用太操心,不过要接小姑娘回家前记得消毒。”
哥谭的巷子里的垃圾桶里偶尔会有浣熊的大尾巴从盖子里钻出来。我心领神会地微笑起来,余光在玻璃的反光里觑见了蝙蝠的一尾披风尖尖,把准备好的礼物放到她的手心:“约会愉快,女士。”
绿宝石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猫女含情脉脉的眼神从宝石上挪开,赠我一个飞吻,从我的窗户边飞走了。
蝙蝠跟着猫飞走了。
“一个适合约会的夜晚。”一只手挡在窗边,红头罩轻巧地落在阳台上,白色的眼膜掠过我从储物柜拿出来摆在窗台上的坚果。
可惜想要招待的小客人今天没来。
“我以为我这里不是蝙蝠的栖息地?”我的视线从他胸口的红蝙蝠处移开,“小红帽前几天被我传染了,有点咳嗽,过几天接回来。”
“我知道。”杰森很快接话,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袋骨头饼干,“我才去看过她。”
红头罩有个神奇的外套,我在里面塞过手机、小零食、做到一半的手工、速写的小册子……不管什么时候去找红头罩,都能被他找出来,偶尔会附带硝烟的气息、海水的味道,更多的还是血腥气。有时候是他自己的,有时候是蝙蝠的,幸好更多的时候都是不知道什么人的。
不过在我们分手后,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你的夜巡结束了?”我没有在哥谭夜晚的寒风里和前男友互诉衷肠的爱好。
红头罩听出了逐客的意思,他并不是那种对前女友死缠烂打的人渣——无论何时,我都相信他的品德,尽管他总是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不,这与我无关。
我把窗户关上。
红蝙蝠飞走了。还顺走了我的坚果。
我赶紧回忆蝙蝠侠不赞同的眼神,按捺住向韦恩索要补贴的**,忍耐地返回厨房又拿了些果仁放在原处。
希望它们明天被我真正想要招待的客人带走。
*
有着毛茸茸的耳朵、戴着形似罗宾的多米诺面具、四肢灵活、胖乎乎的客人来到我家了!
但也有位不速之客。
不请自来的现任罗宾站在昨晚红头罩跳下来的位置上,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爪抓住我裤腿的小浣熊:“红头罩昨晚夜巡的时候被魔法击中,目前下落不明——监控被毁坏,红罗宾还在修复,蝙蝠侠请人检查了现场的痕迹,很可能是让人变化形态的魔法。”
“他消失的位置就在五百米之外的巷子里,魔法师还没有被找到,你最近不要出门,小心陌生人。”
罗宾的眼睛在说话的过程中就没离开过瞪着他的小浣熊:“这几天很危险,你可以把他托付给我照顾。”
小浣熊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声音——大概吧,虽然哼哼唧唧的像撒娇,但他的眼睛凶狠地瞪着罗宾,抓着我裤腿的爪子都要扎到我的小腿了。
五百米…那就是才从我家离开没多久就出事了,我压下对行踪不明的前男友的担忧:“他只是我的客人,愿不愿意被你照顾得看他的意愿。”
罗宾原地下蹲,从腰带里取出肉干以利诱之,然而小浣熊不为所动,甚至整个熊都坐在我脚上了。
罗宾不舍不弃,窥间饲隙。
罗宾的手抓住了浣熊的脖颈,他要绑架代替购买!
可惜大蝙蝠在他背后出没,又大又宽的影子笼罩了在场的二人一熊,我的眉头忍不住动了动——我的阳台真是每天都在承受一些它不该承担的重负!
“罗宾,放手。”
罗宾的手一顿,聪明的小客人发挥出他那胖墩墩的身体让人完全想象不到的灵活,一爪子挠在他的下巴,留下两道抓痕,甚至还在扭着身体跳到我怀里之前奋力抓向蝙蝠侠的披风——可惜毫发无损。
天降浣熊!
我惊喜地抱着自投罗网的小熊,他的尾巴卷住我的手腕——哦不,实心的!
天呐,他在哥谭翻垃圾桶真的是很努力,连被我们精心喂养的小红帽在洗澡的时候都会缩小一圈,但我真怀疑他会不会缩水。
大蝙蝠临走前用他那古怪的白色眼睛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不发一言带着他家捂着下巴的愤怒的罗宾鸟飞走了——难怪赛琳娜和杰森总是和他吵架!
我今晚如果睡不着一定是他莫名其妙的谜语人行为的错!
所以红头罩为什么还不去揍谜语人一顿?
*
红头罩今晚没有出现,我顺利地给小客人奉上一袋低盐肉干和核桃,用小红帽备用的食盆接了水放在一边。
小客人坐在地板上,他用前爪捧起肉干在水里洗洗涮涮,我却成了失礼的主人,只顾着看向手上熄了屏的手机。
其实我们在分手后,也没有彻底断了联系,杰森有时候是个有点怕寂寞的家伙,他旺盛的分享欲全部倾注在我们的对话框中;至于我?我只是受够了每次被枪声从睡梦中惊醒时都要为不知所踪的红头罩担惊受怕的糟糕透顶的睡眠质量。
所以我们的对话框里通常是杰森发来的世界各地的照片(偶尔是外星景观)、书摘、情诗,还有我每晚惊醒时发过去的怒骂。
红头罩是个混蛋,他毁了我的生活、我的恋人,但我不希望小红帽的Dad真的就此销声匿迹。
她会伤心。
但是,我对他们义警的事业并不能提供什么帮助。
手机屏幕慢慢暗了下来,我把它随手放在身侧,要起身时又放到茶几上——现在可没有一个魔法口袋能收纳我的东西了,我得自己记着把手机放在什么地方。
*
最后还是没有睡着。
我盯着天花板发呆,卧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一条缝,隐约的光从缝隙中钻进来。
我已经习惯了杰森在凌晨回家的时候出现的这束模糊的光线,时隔半年再次遇见,也没觉得生疏,但今天是小浣熊从那道忽明忽暗的影子里钻出来。
“噢,宝贝……”我小声惊呼,看着戴着面具的小家伙回头把门关上,弓着背跳跃到床头柜上,像我和杰森去唐人街看见的收银台上的招财猫一样蹲在上面。
他的尾巴扫了扫我伸出被窝的手,眼睛定定地看着我,简直像在催促我赶紧入睡一样。
杰森也会这样,明明他才是经常通宵几个夜晚去寻找线索踢坏蛋屁股的家伙,偏偏总是监督我的睡眠时间。
我硬撑着不睡的时候他也不说话,也不看我,就像堵墙一样坐在床边,一直到夜巡的时候才板着脸把红头罩戴上,翻越卧室的窗户跳下去。
他一跑,我生气都没了对象,憋着气瞪着天花板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一直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卧室里出现了一点点光亮,被子里钻进来一阵凉意,一双手臂从背后抱住我,他的胸口和小臂在最初还有些寒气,很快就滚烫起来,几乎是把我烫醒的。
然后我在朦胧中转身钻进他怀里。
血腥气或酒精的味道太重的时候会直接让我清醒过来,板着脸的也换成了我。
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在把我和红头罩重新牵上线,连浣熊都能让我想到他——那双看起来总是不高兴的眼睛、壮实的身体、连故作不经意地在我手心里晃晃尾巴都像极了杰森在和我吵架后让小红帽来找我讨要罐头时的模样。
我摸了摸小浣熊的尾巴,叹口气下床,在茶几上拿起手机,敲敲打打、发送。
我相信红头罩不至于栽在这个不知名的魔法师的手中,所以,我只是问他小红帽回家的时候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顿晚饭——顺便早点过来给家里消个毒。
*
三十四个小时过去,小红帽的医生给我发了讯息。
前男友仍然杳无音信。
小浣熊贡献出了尾巴让我揉揉捏捏,阳光洒在他的绒毛上,金灿灿的,好脾气到逆着毛撸都不会生气,真是和我在街道上的垃圾桶里看到的精明的小朋友完全不一样。
我把对小红帽要变成单亲家庭小狗的担忧咽下去,忍不住捏捏他的耳朵:“要在我家里住下吗?你还有一个姐姐今天就要回家了。”
小浣熊岔开腿豪气的坐姿一收,他莫名坐直,我就这么看着他在原地僵坐了一会儿,突然用后腿蹬开我的手,把尾巴一收,无情地从阳台溜走了。
*
唉,给即将丧父的小红帽添个弟弟转移注意力的主意破灭。
我叹着气拿着灌满酒精的喷雾器在公寓进行大扫除,口罩鼓起一个小包,很快又消下。
门铃响了。
我有些不适地在原地愣了会儿——在这个身边人都是义警的世界里,我家的阳台和窗户替代了门的作用,已经很久没有人正正经经在门口等我开门了。
罗宾前夜的提醒让我升起警惕心,我在手机上调出门外的监控摄像。
黑发挑染、肩宽腰细、面部被两束花全部挡住,熟悉的魔法外套有些狼狈,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红头罩时的着装。
疑似我失去音信四十多个小时的前男友。
曾经目睹泥面人作案现场的我凝重地看着大门的方向,正准备问红罗宾泥面人是否越狱的时候,监控里的人把花移开,那双熟悉的蓝色眼睛看向摄像头,精准判断我的想法:“是我。”他的面容有点疲惫,但还有余力在监控里露出笑容,“不至于把我关在门外吧。”
那我确实很想这么做。
看在小红帽的份上。
我放下吸尘器,把门打开,花香迎面扑来。
得亏杰森的肩膀够宽,抱得住两束花,他似乎是有点紧张,我看见他的喉结快速滚动:“你喜欢哪一束?”
噢,黄玫瑰和红玫瑰。
我在花束的缝隙中看向他的眼睛。
红头罩真是混蛋,他毁了我的爱人、我的生活,哪怕和他分开,我依然每晚每晚都会被哥谭听了十几年的枪声吵醒,每一次都会为不知去向的红头罩的生死提心吊胆。
他绑架了我。
无论是否在一起,我的心都会因为红头罩跳动。
“我都要。”杰森陶德就是混蛋,他永远都得向我道歉,永远都要爱我,永远都不能离开我。
*
我们复合了。
杰森把花放在柜子上,我们要一起去选两个花瓶安置她们。
*
“在消毒?”新鲜出炉的男朋友接手了我的任务,我忍不住皱眉,推了推他的肩膀:“罗宾告诉我你中了魔法,不用去休息?”
“不用,你照顾得很好。”杰森AKA红头罩AKA两日小浣熊脱口而出。
我和他面面相觑。
“我是说,你把浣熊照顾得很好。”他捏着一撮粗糙的、在阳光下金灿灿的毛发,强行解释。
我定定地看着杰森,在他忍不住别过头之前举起手机:“罗宾很喜欢小浣熊,我拍了不少视频和照片准备发给他。”
“是的,我是那只浣熊。”红头罩的反审讯能力真的退步了,他反思了一下自己,试图辩解,“其实只是灵魂的一部分在浣熊的身体里,那段时间我没有意识。”
*
“他只吃肉干。”
热爱肉食的红头罩不敢吭声。
“守在床边盯着我睡觉。”
监督女友早睡早起的红头罩沉默以对。
“中午催着我去厨房做饭。”
红头罩给准时吃饭的自己悄悄点赞。
“几个小时前,他还在我手边让我摸尾巴和耳朵。”
红头罩决定揍一顿魔法师。
*
红罗宾因为注意到红头罩前女友一直在他的通讯界面停留而紧急入侵对方的手机,不慎听到一切,不慎打开录音频道,不慎发出笑声,并不慎分享到蝙蝠共享通道。
红头罩在被女朋友赶去补觉的路上打开一直滴滴叫唤的手机。
很好。
他要先宰了魔法师,再去宰了红罗宾,频道里的家伙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有份。
*杰森视角
杰森陶德偶尔会关注前女友的近况。
红头罩经常出差,小红帽便被他托付给前女友——她们关系相当好,以至于前女友对好姑娘的dad还能有个好脸色。
前女友感冒了。红头罩想,小红帽吃了她那么久的饭,于情于理他都该去慰问一下。当然,他也询问了小红帽的意见,小狗看见他的到来欢快地蹭了蹭他的裤腿。
*
不太愉快。
走夜路就是容易撞蝙蝠,见鬼!
红头罩在天台看到老蝙蝠的一瞬间就想躲起来,但蝙蝠侠已经看了过来——猫女正在外墙趴着。
这可是红头罩挑的公寓,安全性不该出问题。他在头盔下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说出的话也带了刺:“在别人家楼顶约会,哈?”
蝙蝠侠不动声色:“她的阳台有被进出的痕迹。”
红头罩不吭声了,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蝙蝠在甩出钩爪枪的前一刻才补充了一句:“中小型动物的爪印,大概率是浣熊。”他飞走的时候嘴角还悄悄上扬,也不知道是因为猫女还是因为红头罩。
*
蝙蝠侠约会去了。
但红头罩被前女友下了逐客令。
他走的时候还有些悻悻不平,于是把前女友给不知名中小型动物的口粮顺走了。
夜巡开始,路过巷口,有家花店在角落,这时候已经熄了灯,红头罩决定明晚早点过来给前女友送束花赔罪。
不为什么,主要是担心被剥夺小红帽的探视权。
*
红头罩在大种姓之刃发烫的时候意识到了意外状况的发生,但是、该死的魔法侧!他忍不住Fuck Batman,老蝙蝠今天真就是来约会的?魔法师进入哥谭都没发现?!红罗宾的脑子也被咖啡泡坏了?罗宾今天是被禁足了吗?
他在意识消失的那一刻想,该给前女友换个安全的住址了。
*
小浣熊在做客,拳打罗宾脚踢蝙蝠侠。
红头罩下线。
*
红头罩上线。
哥谭正午的太阳也不热烈,花店开门有点晚,红头罩甩开不堪回首的记忆从巷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正撞上老板在门口插花。
“这一束。”杰森陶德指了指黄玫瑰,思考一瞬,“用香槟和丁香点缀。”
他在等待的时候掏出手机,时隔四十八小时,军火库出品的手机还在运行,蝙蝠的讯息?已读不回。晚上红头罩会直接入侵蝙蝠洞拿资料。
——“小红帽后天回家,我中午去接她。”
“她很想你,要一起吃顿晚饭吗?”
蝙蝠洞入侵计划暂停,先让他和女朋友吃顿晚饭报个平安。
“再来一束红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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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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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红头罩说他不是小浣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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