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母又在激烈的争吵。你能看到剥脱的墙纸随着他们的喊叫声颤动,你的心脏随着物品摔在地板上的“咚咚”声不规律地跳动。
声音由客厅转移到了另一个卧室,你偷偷地把门拉开一条缝,铁托盘孤零零地躺在被污渍覆盖的地毯上。
女人在尖叫,男人在嘶吼,你悄悄地溜出这间几乎不能成为家的屋子。
楼道有些冷,有时风穿过,“呜呜”的啸叫着,和你的耳鸣声重叠,你穿的并不够多,至少不足以让你坚持到他们太累而不能继续,所以你爬上楼梯,再从几节台阶上跳下,试图用落地的响动遮盖他们的吼叫。
杰森结束了一天的巡逻,从消防梯翻进他在犯罪巷的安全屋,也是最接近家的那个安全屋。
这里条件不怎么好,街道永远弥漫着经久不散的烟叶味儿,空气中总是传播着邻居刺耳的叫骂。但是这里经过杰森的几条巡逻路线,方便进行歇脚。
更何况,在布鲁斯收养他以前,他在这里出生,长大,早已习惯了这些褪不去的肮脏底色,就如同他的血液也流淌着屋檐滴水兽淌下的雨,现在或许还要加上拉萨路池水,老天,他的血液已经足够浑浊了。
头盔被取下搁置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然后杰森意识到这响声并不来自自己,他拧起眉头,试图从隔壁的噪声中分辨——是楼道。
你的腋下微微出了些汗,但你并不想停止,于是又一次跳下楼梯,差点与面前正推开的门撞上。
“抱歉,我打扰到你了吗?”你很尴尬,匆匆扫了眼邻居额前的一缕白发就低下头,没有和他对视。
“没关系。”你看见杰森换了只脚倚靠在墙边。“呃—他们——你要进来坐坐吗,走廊有点冷。”杰森试图用更轻松的语气邀请。
你有些犹豫,你只曾见过杰森一次——那是几周前的一天,他和你一起上楼,就在你焦虑他是不是尾随你的跟踪狂时,他向你做了自我介绍。
“我是杰森,住501,不久前才搬来。”你还记得他从台阶下挤上来,只落后一步,你的角度由俯视转为仰视他,楼梯间并不宽敞,他几乎笼罩着你,你疑心闻见了硝烟味。
“忘了我说的吧——”杰森用扒在门顶的手晃了下那沉重的铁板,卷起的风吹在你脸上,你回神。
“谢谢。”你从他的胳膊下钻进了他家,用手理了理碎发。“我刚刚走神了。”
杰森的客厅和你家并没有太大分别,毕竟你们拥有着相同的户型,你不想显得太过打探,于是专注于盯着屁股下的沙发和脚下的地毯——等等,那团深色是血渍吗,你开始怀疑答应杰森的邀请是否为一个好主意。
这里隔音可不怎么好,喊叫声可以被听见,你安慰自己。
杰森给你热了一杯牛奶,塞在你的手心。
“喝光它。”他敦促,想起了阿尔弗雷德,“这样不会冷。”
你想说你并不冷,甚至还出了些汗,但是牛奶散发着热气的甜香真的很诱人,液体流过喉咙顺着食道滑进胃里真的很温暖,最重要的是,被人照顾的感觉真的令你难以拒绝。
你几口就喝了个干净,如果有哥谭的人贩子用这种方式欺骗你,你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心甘情愿地受骗。
杰森拿走你的空杯子冲洗,在水流声中,他说:“你可以随时离开,如果有问题,我就在主卧室。”
你耸了耸肩,想起水池在另一边,他看不见你的动作,于是你大喊了一声“好的”。
有了两扇门的阻隔,争吵声终于不再那么响亮,你不用刻意胡思乱想就能避免你父母争论的细节,虽然无非是酒精,金钱,过去的情谊这些你不用猜也知道的话题,他们重复的次数足够多了。
你仍然能听见重物坠落的响声,每当你对一段短暂的宁静怀抱期望时,隔壁就会传来一些新的动静,今天比往常更久,似乎是几年以来最久的一回了,也许你会在杰森家里度过一整晚。
你把自己窝在扶手与靠背的夹角,竭力不去思考每一声响动背后代表的意义,这里的沉默给你留下充足的想象空间,比哭泣和咆哮更加震耳欲聋。
杰森躲在屋里,完成了此前进行的调查工作,隔壁的安静有一段时间了,他没注意到你离开的关门声。杰森走到客厅,发现你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找来一张毛毯,盖在你身上,你没有被吵醒,只是呼吸不太均匀。
你从不安的睡眠中惊醒,喊叫在梦里也不停歇,唯一与现实的区别是你也参与其中,把无尽的愤怒和伤害反击回那对夫妻,梦里的嘶吼只残余一声低哑的呻吟,你呛咳了两下,感受胸腹部的紧绷,直起身子,注意到有厚实的布料从你身上滑落。
时间已显示为深夜,杰森的卧室没有透出光线,你悄悄把毯子叠好,像你溜出来那样,又溜回家。
你没有在客厅沙发上看到你的爸爸,考虑到这回争吵的严重程度,你确信主卧应当只有你妈妈在,他可能又去工厂将就过夜,当然,也许对他来说留在家里才是将就。
你躺在床上,试图快快焐暖被窝,怀念着那杯温热的牛奶,想到这儿,你又起身去刷牙,毕竟,你负担不起昂贵的看牙费用。
重新躺回床上,你在死寂和黑暗中默默流泪,疲惫地希望能在杰森的沙发上睡到地老天荒,哪怕在梦境中不得安宁也无妨,至少能远离一切杂乱,一切烦心事,一切的一切。
7章,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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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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