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顶高礼帽离开头发朝前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克里脸朝下，身体狠狠拍在了地面上，因为窗户刚被蝙蝠侠“投掷”火柴马龙打碎，他的手掌和脸都因地面上的玻璃碴擦出“激动的火花”。

气氛应该是凝固的，但现在，酒吧里目睹这一切发生的人群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嬉笑，短暂让这狭小的空间内充满快活的空气。

估计蝙蝠侠也想不到还有上来挑衅的是先表演了一个炫酷拉风的瞬移拦截，下一秒突然在他面前摔跤。

他的小弟甲乙丙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但往日老大英勇神秘的形象仍在心中，几人只是愈发好奇他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

克里一骨碌爬起来，动作很干净利索，就像在战场上被敌人一招撂倒了再重新振作。他扬起那张细小玻璃渣子嵌在了肉里开始淌血的脸，熟悉至极的样貌在阔别多年的当下——哪怕这两周内早已在监控摄像头和保持一定距离的望远镜里看过无数次了，如今带着浓浓“再相遇”意味的面对面重逢，还是让对面的人僵在了原地。

微卷的黑色披肩发用红丝带束在脑后，这让本就清俊的青年更有艺术家的浪漫气质，长发不显颓废邋遢，反而绅士雅致。他年轻，那张五官深邃的脸上皱纹都无，这是二十岁的、大学生的面孔。

殷红把这张面庞染得有些狼狈，血的颜色让那些细小的伤口也化做狠狠敲击心脏的重锤。他在那一刻忽然忘却呼吸，觉得蝙蝠侠的头盔和铠甲都太过沉重坚硬，自己要在这无坚不摧的壳子底下化成一杯滚烫的苹果酒。

“蝙蝠，你来这也不喝酒？”

魔法师头一次在人前显露出他的脸——尽管很可能是魔法变出来的容貌——是在和蝙蝠侠讲话的时候，这样的行为让认得他的家伙都下意识惊呼。

这份特殊待遇，很给人面子、很带范，就是显得对他的现任老大不是那么礼貌……

克里走去扶起倒在旁边不远处的火柴马龙，尽管男人根本不需要他搭把手。他们这对“难兄难弟”都是先拉风地挑衅蝙蝠侠又立刻吃瘪出丑、但依旧不减勇武之意的英雄好汉。

街边路灯昏黄，酒吧外没有耀眼鲜亮的灯光，火柴的蓝色眼眸便被环境衬托得深邃。克里拉他一把，对方竟然真的去握他的手，粗糙的掌心结实一攥，按理说虚扶就够了，他又不是真摔得起不来。

就算是象征意义的表示，魔法师也和火柴不熟……怎么，他这是在告诉老大，他有入伙的意思？

但多角度努力解读的克里还是被攥得懵了半秒。

用力过了头……还是火柴马龙本就是个大力怪？

“我来这里审讯——你这是毛遂自荐？”

蝙蝠侠回答了克里的话，看着克里爬起来就去把刚刚在质问下一口咬定什么也不知道的火柴给拉了起来。

这动作很微妙，围观之人更在意——这代表魔法师和火柴是一伙的，他背后的老板选择了火柴。

克里倒不是要给小弟出头的大哥，他是来劝和送客的。

“不不不，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他笑得温文尔雅。

气氛有点微妙，蝙蝠侠不可能把这两个被推出来顶锅的家伙当众暴揍一通，毕竟他只是来调查流言。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穿丨甲丨弹的事情是他们搞的鬼，这是虽然一定会发生、可确确实实还没有发生的犯罪。

安这个机灵的，已经从酒吧门口挤出来，从门外一片黑暗的角落里捡回了克里的高礼帽，走过来把它递到了他手边。

魔法师从善如流地接过，用力扣到自己头上，压低的帽檐让趁机盯着他脸看的安识趣地撇过眼。

“你是两星期前新来的，很难想象一个外乡人能这么快在哥谭混起来。”蝙蝠侠说。

克里打了个响指，然后便在众人骤然瞪大的眼中从风衣口袋里拎出一只活兔子，他提着那只白兔子的耳朵：“我没干什么坏事，先生，我只是个变魔术的艺人。”

蝙蝠侠站在那儿，没有任何表情。安在旁边飙戏，以一个专业小弟的素养对着他的把戏讶异地惊呼。酒吧门口的围观者很给面子地瞧着，有人还喊了声“再变一个！”

竟然还挺有氛围，显得他气势不输。小混混们对于好戏来者不拒，至少所有人都很想看蝙蝠侠被狠狠回击无能狂怒。

克里立刻把变出来的兔子揣回了兜里，尴尬地讪笑。点到为止，他又不是真的想借此出风头打响名声，现在和蝙蝠侠对峙还能不被揍到狗啃泥已经战绩斐然——这酒吧门口站着四个人，四个人都在不同程度地演戏，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一群演员站在一块，你知道我的身份我知道你的身份，你不说我不说，我和他默契你和我默契他和他也默契……

蝙蝠侠后退半步，身影融进了夜色里，钩抓枪发射的破空声听得人后背发寒一个激灵。

“我会盯着你的。”他最后状似深沉地看了这位哥谭黑丨帮的新晋奇葩怪人一眼。

就在下一刻，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自酒吧内传来，混混们发出惊呼，灯光在瞬间全部熄灭了，冒着电火花的配电箱噼里啪啦。

一阵叫骂和兵荒马乱之后，备用电源很快被拉起。

重现光明后，冷白的应急灯光下，电源上钉着一只特殊质地的漆黑蝙蝠镖，那只冷硬的小蝙蝠的翅膀尖，反射着雪亮的寒芒。

刚刚还在他面前的蝙蝠侠已经没了踪影，克里在这一片混乱中扶着头顶的礼帽震惊偏头，看向身侧的火柴马龙。

男人和他站得很近，刚刚自己和蝙蝠侠对峙时，他就站在那儿划水假装自己是块背景板，和安一样只是个充场面的，半句台词都不讲。

安还是很怵蝙蝠侠的，所以她递过帽子就立刻不动声色地挪远了。也正因此，刚刚她没有看见，丢出蝙蝠镖的根本不是蝙蝠侠。

以他蝙蝠侠那个角度根本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混混们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的同时将蝙蝠镖精准地穿过人群、只击中目标，还能快到让人看不清动作。

做了最后一环“警告”，把“退场”的气势补上，让蝙蝠侠鬼魅般神秘做到不可能又匪夷所思的小小花招，帮他震慑威赫所有人的，是他刚刚从地上扶起来的火柴马龙。

“……”

克里的站位完美地遮挡了他的动作，连他都不知道对方是何时从怀里拿出小蝙蝠的。那只蝙蝠镖从这个小胡子打理得精致的大墨镜格子西装男人指尖又准又快地飞射而出时，秋日的萧瑟夜风都为其避了开去。

“哇哦，灯一灭，他就飞走了，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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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第 15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