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最近的情绪很不对劲，他非常易怒，充满对黑暗的怨恨，每一次他动手，看上去就像想要他们的命。

他恨不得铲除哥谭的所有坏蛋，手下不留情的对待每个正在腐化这座城市的罪人，因为他们助长的黑暗在催生那样的疯子肆无忌惮。

在克里忍住把自己的胃都吐出去的悲哀感觉后，他叫住即将沉闷地开始今晚夜巡的男孩。

“杰森。”

天杀的，这句话什么时候能从他脑海里变成现实？能不能不要再像牢牢钉着纸片一样钉着我的身体，我敢确定周围是空气不是胶水啊！

“嘿，杰伊！”

“哈喽，小杰鸟？”

“嘿！”

这不应该，一个感叹词都不允许吗？！

假如你是一个社交恐惧患者，也许你曾经有过在同别人交流之前，把想说的话先在心里对自己复述一遍的习惯。

如今的克里只能做到这一步，他的身体伏在制图桌前，整个人聚精会神地画着蝙蝠女孩战衣的设计草图，连眼睛都不愿意抬一下。

是的，蝙蝠女孩。前段时间芭芭拉和蝙蝠侠在戈登的带领下会面了一次。她刚刚大学毕业，就任哥谭警署，戈登骄傲地将部分职责交给女儿，向蝙蝠侠引荐他的最得力助手。

年轻的女警察曾经在学生时期做过一段时间的蝙蝠义警，当然是没有版权的那种。最终她决定和父亲一样成为一名警察，将来接替他的职位，正式成为年轻的继任者。

蝙蝠侠对这位勇敢的女英雄非常赞赏，她有自己父亲的引领和教育，而且曾经在绑匪盯上戈登的家人时，芭芭拉穿上她的战衣完美地保护了家人。

他知道她的事迹，认可这位有勇有谋，在她父亲身后担起保护家人挡住危险责任的坚强女孩。

为了确保以后芭芭拉需要进行意外行动时的安全，蝙蝠侠和戈登商量要送她一套真正的蝙蝠装备。而假如有什么需要她帮助的时刻，蝙蝠侠会呼叫她，或许芭芭拉也有机会来蝙蝠洞瞧一瞧。

克里的身份至今还是秘密，芭芭拉不知道很久前在那个便利店救下的糊涂先生就是他——但他已经着手送给她礼物作为回报了，那就是亲手设计的战衣。

而杰森现在似乎就差拿起话筒，悲伤唱一句“很久很久之前，当一切还未发生的时候，你的身边只有我。”

迪克单飞成为夜翼开启新生活，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没有弟弟妹妹，他又突然冒出一个“姐姐”。而他从上次小丑闹事就开始担心了这么久的家伙不仅故意冷落他，还一门心思扑在她身上——一个都没受过蝙蝠亲自训练就被接纳了的成员。

他都能想象那个画面——蝙蝠侠带着蝙蝠女孩来到神秘的蝙蝠洞，带她参观各项设施，然后再给这添把椅子！蝙蝠洞的椅子够多了。

杰森很不幸地又莽撞了一次，他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是的，可能那也叫“关心”“担忧”什么的吧，但他最后还是愿意归咎为好奇。

杰森调查了蝙蝠电脑的案件记录，最后锁定那些他没有权限的部分。虽然在自己老家干黑自己老家这种被发现系数更高的事情确实艰难，但克里给他的“万能通讯录”还是挺好使的。

那是什么东西先按下不表，他很快在那位标记“他欠我一台相机所以可以随便使唤的小黑客”朋友的帮助下完成了资料窃取，而且没被家中任何人发现。

然后他顺利找到了克里口中那“很久以前的事情”，小丑抓住一个微妙的时机绑架了他，那时候正是蝙蝠侠被另一件案子牵绊住的时候，而他的行动快速且低调。

克里身上永远带着监听器和追踪器，于是这个档案还包括一份音频资料，从事发到最后解决的全过程都记录在案。假如他本人在旁边，肯定要说这像沉浸式的广播剧。

从小丑和他打个照面，上来就用他那滑稽的腔调高兴地说：“我们真是想到一块去了，对吗？”

起初他听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在往后拨动一些，放大背景的声音后才推断出，克里被劫的第一件事是关掉手表的报警系统，关掉身上的定位器，让布鲁斯晚一点再接到这个消息，让迪克根本不清楚他在做什么。

“你好贴心，替他选择了对吗？让他先救那边那个小女孩。哈哈哈，别误会，那边的事情可和我没关系。”

小丑对于他们秘密身份的知晓让杰森听得头皮发麻，但他也清楚，这不代表他们不够谨慎小心。小丑的行动完全建立在他的猜测之上，他也完全有能力猜到这些，毕竟某些阿卡姆的疯子很了解披风斗士和他的小鸟，他们接触太多次了。

但他们的身份这一项则永远都是个猜测。没有切实的证据，就算知道这个答案是正确的，它也永远只是猜想。

除非有人想要去证实它——但那并不是什么没法对付的事情。

蝙蝠侠对他说，戴面具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保护你在乎的人。

很显然，对于要针对你心灵的疯子，这样对你在乎的人还不算足够保护。

他点开那条音频。

长达20分钟的大笑，或许开头让你觉得心情舒畅——当然听者也会被过于高亢饱满的哈哈声吵得厌烦，因为它们听起来太高兴了。兴奋的笑声好像有人往字里注了过多的墨，让它们膨胀浮起，撑破漫画人物的对话框。

而后嘹亮的大笑变得有点力不从心，因为它持续太久依旧没停下。已经笑的把半辈子的力气都用出来的人开始感觉干渴。

喉咙发出的嗬嗬声代替了声带震动，他听起来更像在高频率的喘息，期间还夹杂着低笑，如同虫群爬过干草。

他或许开始啜泣了，似哭又似大笑的痛苦声音不像从人口中发出的，像动物的悲鸣嚎叫。

现在你已经体会不到半点愉悦的心情，比起汗毛倒竖的恐惧，更多的是代入感带来的窒息感。

当他开始边呕吐边流泪，还还在哈哈大笑的时候，小丑终于不再刻意保持缄默，用自己的笑声弥补这一刻的悲伤。

“不能再笑了，哦，你该停下来了Christmas，是吧？”

椅子腿在地面上拖拽敲打的声音响起，沙沙啦啦的响声是头发被抓起揪高。

“但是，圣诞节需要快乐的笑声——小丑先生有份大礼送给你，高兴吗？高兴就和我一起欢笑啊！”

然后是针剂注射的声音，小丑在他笑死之前打进了解药。

克里喘了几口气，得以安定下来一会儿。

但他不要。

“不行，不够完美，小丑，我这边还差个抡锤子站着摆拍的哈莉，你得，你得把她带来，然后给咱们仨拍合照，你懂吗？”

克里的声音完全变了样，你丝毫听不出原本那稍带着些英腔口音，平稳又温和的声线。它沙哑扭曲的仿佛另一个小丑，叫嚣着难听的疯言疯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捧场！”

小丑惊喜道，满意地鼓掌，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脱口秀。

而后是一声按动，阀门打开，内装物以预定的压力喷射而出。

一声惨叫，笑气毒液以喷雾形式直冲门面，猛烈的咳嗽声让人心惊。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哈哈哈……哈哈……”

反复如此，漫长的十几分钟，克里几乎每一次“中场休息”都会换一句挑衅，他惊人的反应都足够让人误会这是两个疯子在聚会。

“谢谢关照，在你还不认识我的时候，咳咳……我还有些害怕你，做梦都是替蝙蝠侠扇你几巴掌。现在反而不怕了，谢谢你无偿开放的微笑课堂！”

这条音频就快走到头了，听者只是浑身发冷。

而当事人克里犹记得最后他赢下来这场对峙的那一幕。

小丑差点以为他疯了，当然在下一刻蝙蝠侠冲进来救场之前，他猩红的微笑凝滞了一瞬，撇下嘴角同椅子上的男人对视。那双平平无奇的蓝色眼珠没有丝毫疯狂，它们冷静理智，连出格的愤怒与憎恶都没有。

“真是令人惊讶。”

小丑丢掉了手里的笑气罐，毫不犹豫、不假思索地伸手从西装外套底下拿出一把手枪。他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甚至面部肌肉都没有分毫改变。

他举起枪口，上膛、瞄准、击发，对着他的脑门，动作干净利索。

克里用尽所有力气带动身体，拉扯那张并没有焊接在地上的普通木质椅子，千钧一发之际他成功了——把自己连带椅子甩向地面，以他毕生最快的反应和最灵活的动作，躲开那致命的一枪。

小丑没有开出第二枪的机会，因为蝙蝠侠赶到了。

你没办法伤害一个成熟的看透一切的家伙，他了解你，了解自己，也了解能拯救他的盟友。

小丑明白了这一点，果断选择了抛弃这枚棋子。可面对一个被死死绑在椅子上，被折磨的毫无力气的家伙，是上帝让他精准地躲过那颗强势的子弹吗？

“……往好处想，这就是上天对他们的眷顾，就像祂每次总把蝙蝠侠从死线上拉回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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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 7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