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知道恩人和吉克斯阁下对话里提及的“他”指的是谁,这个“他”就是我在恩人事务所碰见的那位高级检察官先生。据说他当年也在伦敦发生那个大事件的现场,恩人、吉克斯阁下、亚双义检察官先生,他们三个人共同经历了那个大事件。寿沙都小姐和她的父亲似乎也以某种身份参与并旁观了事件,但归根到底处于激流中心的,应该还是我最先提及的那三个人。
我这样推断是有根据的,想到这里我其实心里觉得有点好笑,因为我自诩是个文字工作者,是个文人,不应该说什么类似“推断”这样的字眼,这是主笔《大侦探福尔摩斯》系列推理探案畅销书的爱丽丝博士的拿手好戏,却并不是我这种文学研究学者的专长。
很多时候,我们更依赖灵感、直觉、内心真实的想法,而不是环环相扣的逻辑。
正如最开始所说的那样,我相信命运和内心真实的指引。
但接下来要说的,确实是一番推论:我怀疑在恩人、吉克斯阁下和亚双义检察官先生之间存在着一种工作之外的关系——或者更进一步来形容——羁绊。
其实还在吉克斯阁下家中叨扰、尚未离开的时候,我已经做出了这个推论。或者是恩人的表情,或者是吉克斯阁下说话的语气,让我回想起我曾经在大街上偶遇到的一个情景。我已经记不清具体的时间和地点,但大抵是在街道转角。记得我当时从侧影看差点以为只有恩人一个人而冒冒失失地冲过去和他打招呼,幸好我心里想着要冲过去给他个惊喜但并没有真的那样做,稍微靠近他那么一点的时候,我看到了吉克斯阁下。
他们两个正因为什么事争论,因此没有立刻发现我的存在,让我扭身缩进一个建筑物的夹缝。
一开始我以为他们在吵架,后来以为他们在相互理论案件和证物,最后我发现他们是在讨论一个人,一个他们两个都认识但却无法统一对其看法的人。
他们具体争论的内容和事情我自然也已经想不起来了,那些东西对我来说无疑是天书。但他们也说了些我能听的懂的,那些能听懂的对话,我多多少少还留了些印象。
“我人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想法,我认为我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吉克斯阁下说,“我自然希望得到回报,而且越快越好。”
“我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了——所以可能实际上我比自以为高兴的程度还要更加高兴一些。”恩人说。
说这两句话的时候他们的音调还算平稳,我能听得到完全是因为我躲藏的缝隙距离他们很近。
“你这句话我应该怎么理解?是我期望的那样吗?”
吉克斯阁下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们陷入沉默,但是他们沉默的时间并不长。
“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恩人说,“亚双义现在这样,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
对,我当时听到过检察官先生的名字,在他还没有成为报刊杂志封面的常客之前。
“他不是一个人,一直都不是,你一直都在他身边。我知道你顾忌他的心情,我可以等,但是我恐怕等不了太久。”吉克斯阁下的声音稍微大了那么一点,“如果比惨有用的话,自从克里姆特被害之后,一直是一个人的是我。被隐瞒真相的是我,被背叛的也是我,连哥哥唯一的遗孤都是毫不相干的外人一手拉扯大的,她甚至不姓凡·吉克斯。”
就是这个时候——我记得很清楚——我终于忍不住好奇,探出头去朝他们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吉克斯阁下当时的表情我不是很确定,但是恩人的侧脸眼睛通红,却是一副立刻、马上、随时就要哭出来的模样。正是从那个时刻开始——如今我终于可以确认——我决定绝不向他们询问任何与伦敦相关的事,我发誓,绝不。
抱着吾辈从吉克斯阁下家中出来,我发现自己之前好像来过这附近,周围的某些街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是我应该没有理由会来这里。
这里离我家不远但也不近,放眼望去没有书店,咖啡店倒是有一家,再往远一点,是个宠物医院。之所以确定是宠物医院而不是医院,因为门脸上画着一只巨大的土黄色垂耳狗,狗脸上居然有着人性化的表情,这种一看就是用来吸引客人的店面可并不常见。
嗯?
我突然灵机一动。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家宠物医院的标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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