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呢,虽然是个书呆子,但其实也是有些小罗曼提克的,否则也不会去读《大侦探福尔摩斯》并跻身书友会初代会员。虽然我只读过一个案件:《巴斯克维尔的猎犬》。黑色的巨型猎犬曾经真实存在过,在伦敦漆黑的雾夜,也在那些活在“死神”阴影下贵族们惶恐不安的内心。
以恶制恶,以暴止暴,为了阻止恶魔的罪行,自己也变成了恶魔。吉克斯阁下的兄长,爱丽丝博士的血亲,克里姆特·凡·吉克斯在遗书中这样自我悔过。
一个念头,一步错,步步错。
大英帝国的黑暗世纪终是结束了,英国人迎来了法制时代的曙光,幕后恶人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尽管也有好人因此赔上性命。
在从恩人的事务所步行至医院的路上,我突然想起这段往事,大概是因为我要去面对的是吉克斯阁下吧。恩人在留英司法学习的最后一场庭战中,亲手为吉克斯阁下摘下他的“死神”头衔,他们共同见证了这一继往开来激动人心的时刻。尽管我暂时还无法驱除自己记忆深处对吉克斯阁下的恐惧,毕竟来自“死神”的诅咒给予过我沉重的死亡威胁和挥之不去的人生阴影。但此处必须要澄清的是,“死神”的真实身份——这则辛密是我近来从福尔摩斯先生那里听来的——是个组织,这个组织的成员既有我不认识的人,也有我认识的人:吉克斯阁下的兄长克里姆特大人,格雷格森刑警,我与村雨小姐第一次相遇法庭上的法官大人,等等。
还有亚双义检察官先生。
这谁能想象得到呢?
一脸凶相的吉克斯阁下不仅不是“死神”,还一直在暗中追查“死神”的线索;仪表堂堂的亚双义检察官先生——虽然他事后声明此举是为了追查自己父亲当年遭受的冤情——反而才是一名“死神”。
从福尔摩斯先生口中得知这个真相的时候,我一度震惊极了。
但随后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很坦然的接受这样的事实:世间万物的存在本身就足够令人惊讶了,外表与内心并非真能达到和谐统一似乎也不足为奇,外表的美丽与丑陋从不代表内心的善恶。从小到大,我了解过、听说过与此相关的童话、寓言和民间传说难道还不够多吗?
不过此时此刻——站在医院大门口——我心中所想的还只是:原来吉克斯阁下并没有他看起来那么邪恶,以及,想不到亚双义检察官先生原来也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
我在医院大门外的便利店买了一束鲜花。
医院住院部的大门是个很新潮的转门,由机关触发旋转。转门被分隔为2个半圆,这样行人可以不间断的自由进出住院部室内大厅和室外小花园。应对这种新鲜产品,我总是一方面充满了好奇和求知欲,一方面又因为担心自己知识储备不足或应对不慎导致犯错。正因如此,在发现转门的隔断即将转过我身前的时候,我原地止住脚步。虽然理智和逻辑告诉我走进去跟着转门一起前进的时间还够用,但是直觉和谨慎让我停在原地。大概和我的理性判断一致,一位女士从我身后快步抢进了转门隔断右侧的半圆区间。可惜她并没有算好时间——或者是脚步慢了——转门被卡在原地。
于是接下来的一幕就这样鲜活的发生在我的眼前,让我观察到了人的下意识反应。
被卡在同一个半圆空间里的一共有3个人,2个先一步走在前面的和最后急匆匆赶进去的女士。转门停下来的一瞬间,发出了“咔哒”的响声,前面的2个人自然而然的回头寻找、查看让转门停下来的故障原因。而就在他们回头的一瞬间,最后挤进转门的女士做了一个动作:她向前跨迈了一步,让自己来到紧贴着第一个打头人身后的位置。门是半圆形,打头人站在最前面,第二位进去的人很自然的站在打头人的右后方,并且面向外侧有弧度的一边。第3位女士在他们二人回头的瞬间改变了自己的位置,从最后靠近门的地方,变为站在打头人身后、第二位左侧几乎平齐的地方。这样一来,回头的两个人自然无从判断转门突然骤停的原因,只好摇头表示莫名其妙。
从他们的表情和姿态中,我可以判断出他们二人认为是转门出了机械故障,而不是人为因素。
但是他们没有注意到,三个人之中有一个人没有扭头去寻找转门卡住的原因,她没有这么做,因为反应的瞬间来不及去掩饰她心里知道的事实真相。
所以如果是突发事件,人们是来不及掩饰的。
我就这样站在医院住院部的大门外,突然意识到两件自己之前未曾在意的事:
第一件事,我来看望吉克斯阁下却没有买水果,而是买了代表歉意的黄色郁金香;
第二件事,当初的咖啡馆里,被害人在我和村雨小姐面前突然倒地的时候,有两个人的目光没有转向他,仿佛已经确认他迎来的是死亡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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