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的话能信几分？

你拼命抽出自己的手，被他暗暗使劲给拽住，疼得眼角都在发抖，偏偏不能让孙策发觉，不能扰乱他的思绪，你们和马超靠得太近了，孙策还把后背暴露给了西凉铁骑。

你已经不会随便相信谁，你悲哀地发现这个事实。马超再诚恳得抽象又怎么样，他口中的文远叔多用情又怎么样，经历了这么多，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爱，也只敢给寥寥数人。

死在一起是最好，要是孙策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死去，你活在没有他的世界里，半夜做噩梦的时候谁还紧抱你哄到天亮。

你一直是不被爱的那个，苦尽甘来终于有了爱，为什么不能留久一点？不求长长久久，只求多留一刻。

你要是强一点，要是厉害一点，要是聪明一点.…..怎么会引孙策到这般险境。自怨自艾毫无意义，你早就参透这个道理。

你一字一顿道：“马超，松手。”

他眼神如剧情里描绘得那样，初生的生灵，毫无恶意，是纯粹得可怕的本能。他歪着头，对你产生了莫大兴趣，作势把你拉下马，下一秒孙策的长剑就砍中他的肩。

你看着那道伤，深可见骨的骇人。

孙策难掩怒火，手腕使劲，刀口就要切断整条胳膊，你原想装作不看，可马超的手不动丝毫，温热的触感从手背传来，突然就带你回到了那年冬天。

面前这个浑身是血的鲁莽男人，曾经给了你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样礼物。

那只是随手的善意，他估计转头就忘了，你却记了很久。

你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在这个世界，茹毛饮血本就常态，如果你在这片土地出生，你可以毫不顾忌杀掉伤你的所有人，可你并不是。

你是能说出“民心为上”的姑娘，你是坚持内心原则的姑娘，你是自始至终没有迷失过自我的姑娘。

知恩图报在他们看来未免过于可笑，“达官显贵来，亲爹沙下埋”并不是一句调侃话。可在你心里，你有你的原则，人生来平等，你没有资格夺走谁的性命，翻脸不认，背信弃义就不再是你。

“伯符。”你轻唤。

剑霎时拔出，血溅了你一身，孙策大手挡住了你的脸，但还有一两滴烫到了你的眼下，你睫毛猛地一颤。

手自由了。你看向捂臂跪地的马超，“当日西凉初见，你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欺负我，你送我久久，让我从西凉走到蜀地，我得以摆脱孤寂，找到爱我的人，我必须要谢你。”

你握住孙策环着你腰间的手，突然有种莫名的安心，不管生死如何，他都会陪着你，既然这样，那也不必怕。

“昔日恩情无以为报，西凉笑关内虚伪，我的报答你未必看得上，如果孙策真要杀你，我没有资格阻拦他，你存了杀心，我也没有资本威胁到你。给文远叔告状只是我随口一说，他是否挂念我，如今我也不在意了。”

孙策堵住你那张让他心惊的嘴，你口中那个男人和你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过去？等他杀出去了一定要向你问清楚！

你攀紧他的脖子，以从来没有的热情回应他，要不说江东人潇洒呢，生死之际也不忘风月柔情，换以前你是做不出这样豪放的举动，但你现在不作他想。唇齿相离，他吐着少年狂傲不羁的英气，眼里是嗜血多年的自信，他直直凝望你的眼。

“信我吗？”

你笑了一下，“信。”

他耍了个剑花，把你拦腰抱起在空中转了个圈，你落到了他身后，双手环抱他，马匹发出长长的嘶鸣。马转了方向，直面西凉万千铁骑，长臂一展，你好似看到了艨艟压境，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号角长歌。

自古英雄爱江山，美人爱英雄。

一剑一马一双人，可以逍遥江湖，可以浴血重生。

你真正意识到你爱的人是个英勇神武的大将军。他挥舞着赫赫长剑，他带你杀出一条血路。

所经之处血雨腥风，人头一个个地落，惨不忍睹，他的凶名是真的，你总算见着了，却不觉得害怕。

你怕他做什么呢。你怎么会怕他。

年少成名，威名都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你手下的身体多少触目惊心的伤疤，那晚你看得清清楚楚。你曾试着去碰，他把你抱近了让你仔细瞧，“这是男人的战功。”笑得一脸骄傲。

这次他用行动向你诠释——

凄美壮烈地死，不如轰轰烈烈地活。

他杀得只剩三百，身上添了好多新伤，都是他为你挡下的代价，你强忍着呼吸，不让他察觉你泪流满面的模样。

你男人很厉害，你哭什么呢？

心疼到了骨子里，无病无灾，多福多恩，你爱他的心、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心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这辈子或许是来还泪的，不然怎么在他跟前哭得最多。你抱住他，渴望和他合二为一，天地万物瞬息变化，江水乔木往来复生，江东万千乔木里，终有一株属于你，万千王母庙间，每一抔香炉灰都藏着他的祈愿。

如果你哪天心情好了，碰巧天晴不下雨，尚香拉着仲谋上街，公瑾去了广陵，姓陆的碰巧也跟他一起去，那么他就要拉着你骑马，去看他为你种的一片乔林。

「每次我想你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它们长得可快了，你走的时候才到腰，现在已经比我高了。」

「现在你回来了，它们也就有了主，你要和我随时来看望它们，不能让它们再变回过去孤零零的样子。」

「你怎么又说我傻？明明你更傻。我对你一见钟情，你却早就爱上了我，乔乔，这哪里公平？」

「我是要爱你一辈子的。我是要守你一辈子的。一辈子不长也不短，眨眼就过了，我可要牵紧着你，看着你别乱跑了。」

「你相公我啊，要当你一个人的大英雄。」

「乔乔，我是你的长江之水，我是你的江东猛虎，我护你一辈子平安，就像，就像......就像你为我做的一样。」

模糊的身影逐渐重叠，你被精疲力竭的男人死死抱在怀里，他为你展开了绚烂的银河，他掩去背上没入的箭矢，他笑得见牙不见脸，他哄你开心。

“乔乔.…..我把他们都杀了.…..我赢了。”

他慢慢地擦去你的眼泪，抬手的动作牵连着呼吸，你已经痛得无法出声，你无助地四处张望，像他年少时养过的小白兔，应激而失去理智，害怕得一塌糊涂。

他只想抱抱你。

和从前做过的许多美梦一样，他只想要唯一一颗星星。

白兔向他奔来，他恍然。年少时或许也曾被生灵青睐，而非这般杀业深重。

他难过地问你：“你怕我吗？”

他已经乏力，承担不起太多诛心之语。倘若是怕，他也认了。

感情上一根筋的人走不长久，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在学着改变，变得温柔体贴，变得谨慎小心，久而久之他偶尔也会忘了：哦，原来我以前不这样。

爱情让人面目全非，娘没有骗他。

他拽住你的手，贴到满是血和灰尘的脸上。

他是永恒不变的信徒。

神女降下她的回应。

“笨蛋孙策，这才是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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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第 10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