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中午林如海下了衙,贾蔷也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二人在林府门口相遇,贾蔷道:“林大人,晚辈正好找您有事商量。”
“什么事?”
贾蔷将信递给林如海,说道:“是京中来信。一是问我事情办的怎么样,二是想让我请林小姐入京。老太太知道林小姐如今还在扬州,正好府中新修了省亲别院,要请一位代发修行的仕宦小姐入园。老太太想到林小姐如今也是修行人,正好可以入园同住。修行之余,也可以和姐妹们一处热闹热闹。不知林大人意下如何?”
林如海一来尊重林黛玉的意愿,二来想到自己年初在贾府的见闻,说道:“此事不由我做主,皆由小女自己的意愿。她如今回来也不过是暂住。若是要走,便是我也不好留。”
贾蔷沉吟道:“这事老太太亲自来了信,不好不办。晚辈恳求林大人问问林小姐的意见,无论如何,须有个回信才是。”
林如海点头。他收下信,进府后找到林黛玉把情况一说,问道:“你是如何想的,若是不想去我便去回绝了他,然后再写信入京请那边见谅。”
林黛玉自然是不想去,就要说拒绝的话,结果有人比她先开口道:“去也可以。”
林黛玉回头一看,跛足道人走了进来。她惊奇道:“师父为何说去也可以?难道忘了昔日的的谶语?”
癞头和尚跟着跛足道人进来,开口道:“昔日去是昔日果,今日去是今日果。”
“是极。”跛足道人点头,“你只要坚守本心,便无往不利。”
“弟子还是不明白。”
癞头和尚道:“你命中在那里是有些任务的,逃是逃不掉的,现在有此良机不去,日后不一定会以怎样的方式逼的你去。”
跛足道人道:“你要守住本心,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能力。”
林黛玉看着二位师父,点了点头。既然师父们如此说了,那势必她得去面对这个考验。想罢,问道:“我一个人去吗?”
跛足道人点头:“这是你的功课,当然是你自己去做。不过你放心,该我们出现的时刻我们一定会出现。你只要做你想做的就好。记住我说的话,一切随心。”
癞头和尚道:“还有我的话,境随心转。”
林黛玉点头,深施一礼,“师父的话,弟子一定谨记在心。”当她直起身的时候,面前哪里还有什么人,只有目瞪口呆的林如海在一旁站立。
既然定下了要去,林黛玉便安心接受了这一事实,既去之则安之。林如海将林黛玉的决定告诉贾蔷,贾蔷高兴道:“这下好了,我回去同老祖宗也有个交代了。”当即就去写信,提前告知了这一信息。
等贾蔷办完事,已经是三天后。第四日,林黛玉在码头辞别林如海,叮嘱他注意身体,只要少劳累,便可长命百岁,未来无虞。也让他不要担心她,她会好好照顾自己,有事无事多通家书。
林如海一一应了,送林黛玉登上了船,看着船驶离码头,渐渐消失在茫茫江面上。
林黛玉这次上京,并没有带任何人,也没有带多少东西,除了必须的,其他的一切从简。贾蔷本来想给她另外雇一艘船,也被林黛玉以她随行的东西不多,不必浪费为由回绝了。
贾蔷就带着林黛玉并一船的人从扬州出发。一路北上,来到京城。
他们到达的日子早已经知会了贾府那边,故而船一靠岸,就立刻有仆人上前,抬轿子接人并搬运行李。
贾蔷上马在前面打头,后面跟着林黛玉的轿子,再往后是十几辆马车拉着采买的人和雇佣的教习他们。最后面就是贾蔷置办的行头和其他的一些货物。
一行人,穿街过巷,往荣国公府而来。等林黛玉感觉轿子停下,她早已经进入荣府内。她掀开窗帘去看,就见抬轿子的换了人。等过了二道门后,轿子再次停下,婆子们上前,打起轿帘,扶着林黛玉下轿。
林黛玉出了轿,由婆子们领着往前走。在进一个垂花门时,贾蔷和她们分开。林黛玉前往贾母院中,而他则要王夫人院里汇报情况。
林黛玉进了垂花门,过了穿堂,来到一处高阔的正房大院。
正房门前坐着几个丫鬟,她们看到婆子们带着一位穿着道袍的漂亮姑娘进来,便知是林府小姐到了。一边起身打帘,一边笑道:“老太太刚还念了一句,这就来了。”
婆子们在门前止步,林黛玉由丫鬟们领着进入房中,就在一位银发慈祥的老太太被人扶着朝她走来。林黛玉便知这是她外祖母,在原地站定行礼道:“外祖母。”
贾母抱住林黛玉,眼泪扑簌簌下来,哭个不停。一会痛惜她母亲,一会有惋惜她出家。
林黛玉拍着贾母的背,好一通安慰,这才使贾母情绪缓和下来。贾母看着林黛玉的一身装束,皱眉道:“怎么穿的如此朴素?”
“出家之人当以节俭为主,华丽的装饰于我们修行有碍。”
“何苦出家,受那清苦日子。不若还俗了罢。”
“多谢外祖母好意,我已习惯这样的日子。且愿以至诚之心继续修行。”
“哎。”贾母叹口气,“你也大了,自然有了自己的主意。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说罢,就拉着林黛玉的手给她引见邢夫人和王夫人和李纨。
林黛玉一一拜见。
贾母便道:“一会你的三位姐妹就过来了,你们小姐妹一处,正好互相说说话。”
果然,贾母话落没多久,就有丫鬟挑起帘,跟着进来三位姑娘并七八个丫鬟婆子。
那三个姑娘进来先对贾母和邢王二位夫人行了礼,然后才看向林黛玉。
李纨走上前给林黛玉介绍道:“这位是你迎春姐姐,这个是你探春妹妹,这一个是惜春妹妹。”
接着就拉过林黛玉对三春说道:“这位就是林姑娘。”
四人互相见过礼。
三春在看林黛玉,林黛玉也在观察她们。她见迎春问过好后,就微低着头,半是看她,半是出神。探春眉眼英气,堂堂正正的回看她。惜春对她则是十分好奇的神色。
这时,探春见林黛玉身穿道袍,浑身并没有其他装饰,拉起她的手惊奇道:“你真的出了家,不曾还俗吗?”
“不曾。”
“出家可快乐?”惜春开口道。
林黛玉答道:“修行到便乐,修行不到便不乐。”
惜春点点头,若有所思,和迎春站着一块发呆。唯有探春顾盼神飞,还要继续问。然而,不等她开口,就听外面有人笑道:“我来迟了,快让我看看神仙妃子在哪里?”
林黛玉闻声看去,见从后房进来一个女子,身旁簇拥着大批的仆妇丫头。那人神色飞舞,一双丹凤三角眼,明亮晃人,此刻虽浑身气势收敛着,林黛玉还是能感觉到她的威权色彩,心中便有**分猜中了此人的身份。
那人来到林黛玉近前,不等行礼,贾母先笑着开口道:“她是府中有名的泼辣货,你只管叫她‘凤辣子’。”
探春忙道:“这是琏二嫂子。”
林黛玉心道果然,这位就是那位惯会弄权,精于算计的管家奶奶。林黛玉看了王熙凤几眼,便正常行礼问好。她来并不是为了结仇,虽说不怕得罪人,但是日子能清净还是清净的好。
王熙凤笑道:“哎呀呀,这样的礼我还是第一次见。”
林黛玉道:“这是道门中礼。”
王熙凤笑着拉起林黛玉的手,仔细端详了片刻,向贾母说道:“好标致的模样,好一个美人。想来姑太太在家时,便是如此的端方动人。”
贾母听王熙凤提起贾敏,就要落泪,连忙道:“快别招我,我刚好了。”
王熙凤笑道:“哎呀,我一心在妹妹身上,把老祖宗给忘了,该打。”说着,又对林黛玉说道:“妹妹如何穿的如此简单,若是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尽管告诉我,不要客气。”
林黛玉道:“多谢琏二嫂子,我自出家便是如此,已经习惯,劳琏二嫂子费心。”
王熙凤又问:“可带了伺候的人上京,够不够使唤。”
“我自己可以,不用人伺候。”
“那如何能行。”不等王熙凤开口,贾母先说道:“别的我都能依你,这个万万不行。府中这么大,哪里能够自己全办,还是要有人伺候才行。”说着,就让身边一个小丫头跟在林黛玉身边伺候,又让王熙凤另外安排几个丫鬟婆子。
林黛玉见贾母认真,拗不过,只能折中要了一个随侍的,其他的皆用贾母房中的。
这事定了,人们又说起别的。正说着话,门帘再起被挑起,跟着走进来几个人。
李纨见了,拉着林黛玉的手起身道:“我为你引见。这位是薛姨妈,这位是薛姨妈的女儿,你该叫宝钗姐姐。”
姓薛?林黛玉好奇看去,怕不是当日那个纵然刁奴打死人的薛家吧?等互相见过礼,她看着薛姨妈和薛宝钗,见薛姨妈面容慈祥,薛宝钗容貌美丽,瞧着都是和顺的人,心中又疑虑起来,难不成不是一个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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