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续还有很多话要说,或许,还想和拥在怀里的人有一点进一步的亲密,但笃笃的扣门声让他那点旖旎心思顷刻灰飞烟灭。
下床几步走到门口,周泽拉开门,王主任赫然在立。
把他上下打量个透,再扫一眼床上还未完全归位的程续,王主任一个大步迈进病房,反手扣上门,一脸严肃对周泽说道:
“他现在这个身体,可经不住你折腾。”
周泽的脸五颜六色转完一整圈,也没憋出个恰当的神色,这“禽兽”的帽子他倒是一直很想戴的,但要能戴得上才行啊。
“一切都还好吧?”王主任站床前询问,那表情,关切中带着八卦,八卦中带着怜惜,比四川省的地貌还复杂。
“挺好的”,程续努力绷住嘴角的笑,解释道:“没干啥,就是太久没见了,锁上门叙个旧,“
王主任抛给他一个“我都懂”的眼神,很官方地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严肃对两人说道:
“一周以后可以有限活动,但激烈的,绝对不行,至少等两月。”
……
王主任急匆匆离开了,周泽杵床边,半天憋出一句,“我还想上来抱抱你。”
“算了,人来人往的”,程续拉住他的手,耐心哄着:“等今后有条件了,你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现在这个条件我觉得也挺好的”,周泽黑密的睫毛扇扇,“我们第一次睡在一起就是这么大的床。”
嗯?程续被他讲困惑了,“有吗?”
“张文静给你表白那一次,我发烧了,你搂着我睡了一晚。”
“有点印象了,好像是初三的暑假,你烧得跟条火棍似的”。
他拽拽周泽的手示意他坐下,“你以前动不动发烧,还真是娇气得很。”
“那一次就是急的,看你和张文静那么般配,回来又听她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周泽坐下来,不错眼地看着程续,“我现在都还能记得那时的感受,简直是万念俱灰。”
程续瞪大眼,“你那时才十五岁啊!”
“已经开始有很多荒唐的念头了,你想知道吗?”周泽意有所指地笑笑。
程续被他逗笑了,忍不住就着他的话问:“后来…实现了吗?”
周泽嘴唇紧抿,眸色微沉,显得有点凶,“我想干的,都被你干了。”
“…委屈吗?”程续的声音里透着十二分的温柔。
“怎么会?”周泽垂下眼,拇指压在程续的手背一点一点的捋着:“和你一起,怎么都行,真的。”
“你那时没有喜欢的人吧,你骗张文静的是吗?”周泽语气一转,开始翻旧账。
“没有,我整个中学阶段压力都很大,根本没有心思考虑什么情情爱爱的事。”程续认认真真地回答一道迟来15年的题。
“只喜欢过我,是吗?”周泽拽着程续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摩挲,落在对方脸上的眼神竟是带着点怯意。
三十岁了,他依然克服不了对这个人盲目的占有欲,执着地想从他的嘴里听到那些能佐证深情的话,又害怕那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毕竟,两人经历过长时间的分别,而且程续也从没对他解释过当初为什么会出国,又为什么会在这之前一直拒绝他。
“只喜欢过你,要发个誓吗?”
程续脑子里情情爱爱的词汇极其有限,目前已全部使用完毕,只剩下发个天打雷劈的誓言了。
没等程续喘口气,新的清算又开始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欢吃樱桃?”
“…医院每年都给单身汉举办联谊活动,我刚来就被强行要求填了一份个人喜好表,也不知道为啥,就经常有樱桃吃了。”
他抽回手,撑臂坐起来一些,偏头看了看周泽带来的两大袋东西强行转移话题道:“饿了,你给我带了啥?”
心说,得亏只谈过一次恋爱,多了,可能得折寿。
周泽看他一眼,从这带着点幽怨的眼神能看出,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是很满意,但万幸没有想要继续纠缠的意思。
从保温饭盒里小心翼翼盛出一碗汤递给程续,周泽看了一眼时间,程续捕捉到了,一边喝汤一边没抬头地对他说:
“你先去忙吧,吃完我得睡会儿,回头有空再过来。”
确实是有事需要紧急处理,周泽点点头,应道,“好,等你吃完我就走,想吃什么发微信给我,我让阿姨做。”
……
从医院出来是正午时间,周泽抬头望一眼天际,彤云压城,一场暴雨已箭在弦上。
他摸出手机拨给了林熠,不过三秒,对方接了起来。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谈谈。”
“来吧,四季飞云阁11号房。”
二十分钟的车程,再穿过光鲜华丽的大厅,鎏金的电梯门缓缓划开,他大步迈进去,再出来时已身在云端。
黑云蔽日,设在七十九层的酒店大堂被全透明的玻璃幕墙包裹着,像暗夜里一颗流光溢彩的明珠。
转梯再上二十层,是另一番风景,小桥流水,飞石引路,锦鲤嗅香荷,一圈的包房围绕着这真正的空中楼阁。
穿旗袍的服务员拉开了包房的门,凭窗而坐的除了林熠,还有一个陆菁。
“周董,知道您要来,我想等您到了和您打个招呼再离开。”陆菁起身向他浅浅鞠了一躬。
与其冒着有可能被碰见的风险匆匆忙忙离开,不如大大方方地袒露自己和这个人有约的事实,明明是个聪明又体面的女孩儿,竟为了爱情把自己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周泽今天无法渡她,他只有一小时,必须要和她的心上人来一场触及灵魂的沟通。
雨铺天盖地落下来,周泽对陆菁叮嘱一句:“我的车在楼下,打电话给张师傅让他先送你回公司。”
……
木门拉开又合上了,密闭的空间在飘渺的雨雾中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孤寂,是个适合说真话的时机,周泽没有迂回,径直对他说:
“林熠,虽然我姓周,但这个身份真的不是我想要的,从小到大,直到你把我赶出莫瑞之前,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只恨自己的命运,从来没有恨过你。
后来是真的恨过的,因为在离幸福最近的那一刻被你一把拽进了沼泽里,我甚至一度失去对生活的信心…“
“弟弟…你是在和我谈心吗?”林熠打断了他,一脸的不屑。
“对,今天,在这里,我和你说的每一句都是发自真心。”
周泽并不在乎他的态度,今天他要尝试和这个交个心,不管效果如何,但真到鱼死网破那一天,最起码不会懊恼自己没有尝试过。
喝下一杯茶,不等回甘,他继续说道:“我并非一个很有事业心的人,成立丰泽,入职鸿昌都是无奈之举。
丰泽和莫瑞是完全不同的赛道,你们做产品,我们做商业,适当调整策略就能对双方有利,至于鸿昌,本来就是你的,如果你诚心想要我绝不觊觎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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