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不知岁，尤其是在墨脱这样一个拥有着全气候的特殊地带。

张起灵给解雨臣的提示，通向的是一座雪山。

那通往雪山的路上，还有喇嘛庙，庙里有张起灵的石像。

高大的雪山挡住了来自印度洋的暖湿气流，雅鲁藏布大峡谷用它特殊的地貌让温热的空气沿着峡谷蔓延，在离开蛇沼之后，黑瞎子没有想到自己又钻进了藏南的热带雨林中。

这里有各种体型的猫科动物，这些林中的精灵，灵动而又危险。

不过它们更多的时候是和其他动物一样，只是在林间、在树叶的缝隙中偷窥着他们。

这里最有威胁的是各种各样的毒虫，张起灵用他的血混合了榆木皮粉，请人制成了香，就这样，两个黑衣的男人提着一个镂空的香笼，行走在雅鲁藏布江沿途的密林之中，寻找一个名叫次仁的村子。

这个村子的信息，是通过银鎏金的拓片存下来的，但是现在大概已经不在原地了。

原因很简单，这一代的地壳还很活跃，每年山体还在往上抬升，雨量又很充沛，每年泥石流、塌方、山体发生松动等等都很常见。

要想在这样的地方定居已经很困难，黑瞎子甚至怀疑这个村子已经不在了。

“他们在这里生活很多个世代了，对于山林峡谷会产生的危险有天然的直觉。”

张起灵路上一改他在吴邪那里闷油瓶的属性，其实也确实如此，张起灵在吴邪那里使用易容术扮演另一个人的时候，话也一点都不少。

他那个悲剧色彩的形象当然是真实的，但是张起灵本身如果沉浸于这种宿命的悲剧感，那他完全可以给自己一刀。

既然选择了对抗命运，将古老历史带到现在来的黑暗中的巨兽一一斩除，那张起灵显然不会把那些出身赋予他的悲剧宿命放在心上。

张起灵所说的对危险天然的直觉，这种直觉黑瞎子和张起灵都有，张起灵的直觉尤为强大。

而这种直觉，林间的那些动物同样会有。

在很多文卷中，都有关于动物对于危险的预知能力。

地震、海啸，这些事件发生之前，动物都会先知先觉，候鸟甚至能在顺着气流迁徙时，绕过即将发生自然灾害的地区。

但是现在生活在城市的人类大多失去了这种直觉，就算是在古时候，人们完成社会化之后，这种本能对比野生动物来说，也是退化的。

难道说那个名叫次仁的村子里的人，都还具有这种野生动物一般的能力？

次仁这个词，在藏语里的意思是“长寿”、“长生”，以这个词作为村名，这个村子里的村民想必和张家脱不了干系。

银鎏金的拓片是清代的遗物，清代的皇帝借由对藏地宗教恩威并施的手段，来加强中央朝廷与藏地之间的联系，所以清宫之中有藏文的物品流传下来不足为奇。

这个拓片是哪一代皇帝留下来的东西，黑瞎子并不知情，但是这拓片需要合二为一才能得知信息，一半由皇帝持有，另一半由“守山人”持有。

黑瞎子的父亲上了年纪之后，不愿参与朝堂纷争，自请成为“守山人”，其中的曲折，他也并没有告诉过黑瞎子。

做“守山人”，必须要在京郊的藏传寺庙出家，或者成为俗家弟子住在寺庙，黑瞎子在那之后，只见过他父亲一面。

清室衰微，父亲告诉了他一个如何解出银鎏金拓片的口诀，又和他说了“守山人之墓”的秘密，说是他日如果皇族之中，有人持半块银鎏金的拓片，那么他就可以去守山人之墓中，取出另外半块。

但是张起灵是怎么知道拓片秘密的？

所幸，这次的张起灵不再是谜语人。

“我已经在明面上行走了很久。

这次，我要以一个‘不在’的身份，来完成我要做的事。”

张起灵告诉黑瞎子，长白山上有一个云顶天宫，在墨脱，也有一个和云顶天宫深处青铜门一样的地方。

这个地方黑瞎子不但知道，而且在陈文锦的日记中，看到了她在那里与张起灵遇见的内容。

“青铜门每隔十年打开一次，这件事真实性如何我暂且不谈。”黑瞎子说道，“根据陈文锦的日记，她在那里见到了终极。而我又听说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比如你之前和老九门有约定，什么守门这种事情，哈哈……”

黑瞎子笑声中略带嘲讽：

“这件事情里有很多前后矛盾的地方，不是吗？”

“确实如此，但是要让人相信，其实也很简单。”张起灵不紧不慢，“第一，当年的老九门，做的本来就是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营生，他们中往上走得最高的张大佛爷，他对于张家的事一知半解，但是地下世界古怪的事情见得多了，在某些特定的时点给出信息，就很容易产生强烈的心理暗示。”

陈文锦见到“终极”不假，但是那个“终极”，它现在并不是“活着”的状态，十年，是两次“终极”活跃的时间间隔。

既然名字都被称为“终极”，显然要靠张起灵，又或者老九门个别人去“守门”，就能不让“可怕”的事情发生，这种事就是天方夜谭。

而且十年在地底，吃什么喝什么？

说是和老九门有约定，但是实际上老九门也没有谁去守过这道青铜门。

再者就是青铜门的开启条件本来就很苛刻，张起灵的麒麟血是来自于他身上的蚩尤血脉，吴邪那个低配版的麒麟血，其实和张起灵的并不一样，而且，青铜门里的东西，并不会畏惧张起灵身上的麒麟血。

现在青铜门出于无人守的情况，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而据说接下来按照张起灵和九门的约定，下一个要去守青铜门的是吴邪。

吴邪那个身板，如果里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吴邪去守它，还是赶快去送。

但是不知道张起灵用了什么方法让老九门相信这件事的存在，并且显然现在老九门剩下的势力是在把吴邪往能去青铜门后的方向在培养。

借用秦岭青铜树的烛龙和铜铃阵，实现了激活吴邪那稀薄但是有返祖现象的血脉，又给了他强烈的心理暗示，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自己的身份都产生了怀疑。

未来，他可能还需要给自己使用费洛蒙，因为蛇都已经给他准备好了。

晚上，他们找了个地方歇脚，这里湿度很高，要想找干树枝可不容易，不过张起灵早有准备，他准备了一些分装的固体酒精罐，借助持续的燃烧，总算是把火点着了。

不过因为树枝不干，所以林子里升起了烟。

“这会不会太招摇了？”黑瞎子皱眉，但是在这样的野外，各种夜间狩猎的动物虎视眈眈，生火是很重要的。

“这里不在巡逻线上。”张起灵拿出地图和指南针看了看，确认又拿出望远镜确认附近的情况后，对黑瞎子说道。

两人不敢大意，不过好在他们经验丰富，是坐着也能睡觉的那种人，轮流靠着石头睡半个晚上，也就能对付过去了。

这里已经离拓片上记载的次仁村已经很近，到了后半夜，黑瞎子才入睡没多久，就被张起灵拍了起来。

“有人在靠近。”

按照正常地流程，他们应该熄火，找地方隐蔽，但是这次他们还没来来得及去打水，就已经被大约五六给穿着民族服饰，身上头上都带着树叶的人站在树木后面围住了。

这些人每个人手里都持有一把弓，此时已经扣着箭把弓拉满，有人在用藏语问：

“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