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大漠经》-陈雪燃

沙漠，烈日，缺水。

他可是把所有食物都留给黎簇那小子了，这条件往沙堆里挖吴邪，黑瞎子觉得吃力不讨好，反正有公主在，小三爷死不了。只要她想，九头蛇柏安静得就像条被驯服的狗。他干脆找了一块庇荫地坐下了，日轮被挡在沙丘后，他时不时悠扬地吹几声口哨。

突然一捧沙子兜头浇了下来。

他在第一粒沙子滚落时就翻身站起来了——公主走路声音太轻，他听见了吴邪和他那个伙计的，没算准她竟然接近得那么快。

董苳东眼疾手快，右手又是一把沙朝他眼睛扬了过去：“废物，你叫狗呢？”

“喂喂。”黑瞎子抬手偏头挡住，“你是真要我当瞎子啊？”

吴邪慢慢走上来：“怎么没来找我们？”

黑瞎子下巴朝董苳东一抬：“总不好打扰你俩度蜜月吧。”

王盟声音虚弱：“你和我换换吧。”

吴邪和黑瞎子同时转头去看王盟。

五分钟后。

被迫背上两个大包的王盟坠在队伍最后。董苳东手里捧着一台相机，是之前沙漠相机冢里最好看的一架。董苳东蹲那看了半天，嫌弃脏，还是没下手捞。吴邪一边教育黎簇，一边趁乱顺手给她捞了一台上来，不知道他怎么捣鼓的，反正修好了，现在到了她手里，镜头经过岁月与沙粒的侵蚀，自带一层昏黄光影。

“关老师。”当时董苳东捧住脸，“你真厉害，我都要移情别恋爱上你了。”

吴邪正食指虚点在相机镜头，右手放在董苳东肩上，指点她一张照片应该怎么布局，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王盟奇怪地问：“那你原来爱谁啊。”

“原来爱吴邪呀。”

王盟：……

在古潼京人影无法成像，董苳东不在意，她更喜欢拍下照片的瞬间。

十字镜头晃过吴邪，他又在抽烟。看到她过来，把烟掐了，朝她招招手。

黑瞎子：“你怎么能用招狗的动作叫公主呢。”

董苳东本来没动，只是看着吴邪，听见黑瞎子这句话，她突然快乐地跑过去：“干嘛？”

王盟：“……”他看看黑瞎，又看看老板，饱经沧桑地叹气。

吴邪挺乐的：“之后你是要跟着黎簇，还是跟我？”

董苳东就问：“不需要我保护黎簇了吗？”

“之后他要和汪家接触了。”吴邪不想神女接触汪家，她身上拥有终极的秘密，也有长生不老的诱惑，“你和我的关系不算秘密，他们会对你下手。”

董苳东哦了一声，眼睛“唰”一下就亮起来，跟星星似的：“我们是什么关系？”

吴邪：“……”

王盟：“天啊，救救我。”

黑瞎子从吴邪兜里捞走香烟，公主果然没丢他的：“你俩继续演爱情片吧，黑爷我荒野求生去了。”

吴邪没再说话了，表情也没怎么变，只是摸了摸董苳东的头。董苳东快乐地张开双手和他拥抱，没等他有动作，她转头又去玩相机了。就像溺爱小狗的主人，心血来潮地把趴在床上睡觉的小狗抱起来又亲又摸，等小狗摇着尾巴让她继续摸摸，她又转头去玩别的了。

心情好，她连黑瞎都愿意拍一拍。

他站在下风口的沙海中点了根烟，墨镜挡住他的眼睛，五官放松，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单纯在抽那口烟。烟雾袅袅，攀升过他眼角的细纹，打着旋儿散入黄昏时滚烫而静谧的空气里。

黑瞎子对镜头很敏锐，转头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晃到镜头外。

董苳东板起了脸。

黑瞎问：“公主，你一天天气那么多，你是气球精转世吗？”

董苳东冷笑，出手迅如闪电。黑瞎子有所防备，却全无抵抗，一瞬间天旋地转，只有手里香烟拿的很稳，他在原地躺着，自下而上的视线里看见大漠的天空，看见董苳东，她毫不犹豫地从他身上跨过去，切割瞳孔里的天空。黑瞎子等她跨过去，才拍拍头发上的黄沙，坐起来了。

他把落了黄沙的香烟塞进嘴里，毫不介意粗粝的口感，又吸了一口。

王盟忍不住问：“黑爷，你干嘛老惹她？”

黑瞎子笑了下，慢悠悠地看他：“有吗？”

公主的声音遥远地飘来：“因为他犯贱。”

吴邪走过来，伸出一只手，要拉黑眼镜：“别总惹她生气。”

黑瞎子自己站了起来，嘴里咬着香烟，掸了掸衣服，脸上还是带着笑：“我犯贱嘛。”

吴邪就收回手，什么也没说。

地平线将坠未坠一场大漠的落日。

-

最后董苳东也没跟吴邪走。

董苳东需要一个人走出沙漠，吴邪不太放心。董苳东古怪地打量他：“你会担心张起灵一个人走沙漠吗？”

黑瞎子在旁边乐得直笑。

王盟：“老板，不如你担心担心我。”

吴邪摆摆手，让王盟一边玩去：“小哥是小哥，你是你，怎么能比。”

董苳东沉思：“我觉得和他打我不一定会输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做什么担心一群从死人堆活人墓里杀出来的糙汉？妈的，一个两个腿都比老子命长，他不如担心担心自己的头发。但是董苳东再能打，她在他眼里总是需要被保护的，如果让神女露天席地睡戈壁，蓬头垢面下墓地，那他真不如直接被汪家搞死算了。

董苳东很少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从天山出来起，她就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总是一见他就笑，但他要下什么墓，会遇到什么危险，神女其实什么也不会说。

“这是你的命运啊。”神女说着就要抱上来，以前一有机会她就要和他抱抱，要不就是牵手，他都快习惯了每天一出房间身边就贴上一股热量，奶奶的，神女的爱就像痴汉，她兴头上来想对他表个白，哪怕他在厕所都会冲进来的，有一回他要洗澡，特意锁了门，结果被大开的窗户吹得蛋疼，转头一看，水汽缭绕里爬进来一只禁婆，他妈的，花洒都差点失手砸过去了，董苳东被他扔过去的浴巾从头盖到脚，在那狂笑，吴小狗心里憔悴地穿衣服，连抽两根烟压惊，“神女是最尊重命运的人了，从不干涉天授中的命运。”

听她乱讲。吴邪就问：“那为什么还要告诉我黎簇的存在？”他早就把那小子调查了个底朝天，除了他老爸，背景堪称清白，一个学习不好的北京高中生，性格浮躁冲动，极端不可控。

“那稍微干涉下老天又不会为难我，我可是神女，上天亲女儿。”神女理直气壮地叉腰，就这么仰头看着他，“但是吴邪，如果命中注定，我不会阻挡你受伤、生病、以及死亡。”

吴邪就笑了：“小爷我不太信命。”

董苳东捧脸：“吴邪，你什么时候嫁给我啊。”

“……”妈的。

神女不仅不会阻挡他受伤，有时候还会让他伤上加伤。

出发去长寿村只是他很临时起意的举动，【他在某一段时间，一直手下的人注意各地水土上的异常现象，整理了很多地方上的传闻，他对于异常长寿的村落和山区有着浓厚的兴趣，这种异常的长寿是指当地情况和长寿有着本源性的矛盾。或者在一个艰苦的、平均寿命不长的偏远山村，在地理没有特征性差异的情况下，十几个靠得很近的村子中出现了一个长寿村落，就很值得人怀疑。】

临出发前，她看了他的卷宗，咦了一声，说吴邪，你必须要待在你烧完的灰那不动，拜托了，可千万要保护好我的小狗狗们啊！他当时说哪来的小狗狗，还们，没想到夹喇嘛夹来的车总身份一掀，竟然是爷爷派来的泥菩萨救兵，他带来了一群狗，小满哥是爷爷送他的最后一只礼物。吴邪那时候完全明白了咚咚在说哪一个场面，他真是服了，什么“烧完的灰”，那分明是他被蠪王逼入绝境，没办法只能放火烧山。你奶奶个腿儿，嘴上说着最喜欢老子，实际上哪里死路把老子往哪坑。

既然不能往外跑，他只能咬牙一把抱住车总鲜血淋漓的儿子，那只小狗往他口袋一钻，他整个人护住它往坡下翻滚，其他那些被蠪王设计受了重伤的狗狗全部跟了上来。吴邪的背都被咬烂了，要不是有小满哥大发神威，给他缓冲时间设计谋搞死了那只东西，他非交代在那不可。他人生第一次对狗产生这么大依赖感，妈的，狗界闷油瓶啊！

最后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出山，董苳东就等在山脚，他已经很习惯即使他不告知地址，神女也能预判他在哪的行动了。格老子的，神女这身“定吴邪位置”的本领，以后出轨都难，幸好他吴小爷从不花心。她看到围着他和车总一圈的小狗，眼睛都快放光了。

“吴邪！”她先冲上来抱住他，然后声线都不一样了，“啊，啊，好多小狗，这里是天堂吗，我要死了，死而无憾了。”原著里二十多只小狗死得只剩下小满哥，她心都要碎了。

老子才是要死了好吗。吴邪简直是爬着下山的，浑身窟窿冒血，被她这么一抱差点晕过去。“劳驾，公主大人。”吴邪把手臂搭到她肩膀上，“扶你驸马一下。”

董苳东有点嫌弃他血赤糊拉的，皱皱鼻子，但还是很贴心地扶住了他的腰：“我公主抱你吧。”

吴邪真的要晕过去了：“……刁民，放开朕。小满哥，护驾。”小满哥歪头，疑惑地看着他。

靠，你一只长得和胖爷喝醉了似的威猛黑背，卖什么萌啊。

……

沙漠里。

“那你是什么意思？吵死了，我就要走，别烦。”神女脾气上来了，一口气走出好几里路又转过头，遥远又无声地朝他做鬼脸。

以为老子我没看见么？吴邪接过黑眼睛递过来的显示屏，上面是黑眼睛趁董苳东和他吵架，眼疾手快往她包里塞的GPS监听定位，心说老子大人有大量，不和你小姑娘计较。

-

董苳东是个很能自娱自乐的人，穿书到原著，有太多乐趣值得她仔细回味。夜幕降临，她就展开毯子就地一躺，数星星数到一万三千两百八，数着数着开始唱“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唱到她不记得调子，继续开始数数，两万七千一，两万七千三，三万，苏万……

她打了个哈欠，睡着了。

她是神女，沙漠里所有的生物都在为她开路。蝎子把沙子挖得更深，蜥蜴埋头将自己变色，响尾蛇吐着信子咬开挡在前路的猎物，自然的生物在黑暗的地底听她唱人间的歌。

沙漠深处的古潼京，有人问，老板，苏万是谁啊？

就这样，她慢慢地走出了沙漠，孤独又快乐。

-

苏万打了个喷嚏。

今天是黎簇和咚咚消失的第二十一天，也是黎簇回来的第一天，他一回来就阴沉着脸，谁都不搭理。苏万还记得黑眼镜的警告，他要忍住，不能露馅，所以他不能问他咚咚去哪了，老师说了，咚咚被传染了肺病，在住院，和黎簇休学几周的理由一模一样。

有关于两人的绯闻在班里渐起。

【一直到中午吃饭，坐在黎簇前面的苏万才转过头来。教师里其他人都走光了，苏万淡然地看着他，黎簇也看着苏万。两个人对视着不说话。

“干什么？”两人对视了很久，黎簇就问道。

“还钱。”苏万答。

黎簇这才想起来，自己向苏万借钱的事情。摸了摸空的口袋，钱早就没了。他看着苏万，想着怎么解释，但是想了想他就恼火起来了：王八蛋，我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作为死党，你见我第一面竟然只是让我还钱。就算真的要我还钱，也应该先问候几声吧。

“明天还你！”黎簇没好气道。

苏万继续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又问道：“你的病好了吧，不会传染吧。”

黎簇看着他：“什么病？什么传染？”自己不是被劫受伤吗？怎么就变成生病了？还是会传染的病？苏万道：“我们班主任说你得了肺病，会传染，所以休学几周。”

“他奶奶个腿儿的，老子是外伤，老子不是得病！”

黎簇一下明白为什么没人理他了，几乎跳了起来，自己被绑架然后获救的传奇事迹，敢情谁也不知道，全只当是得了传染病。

班级里现在也没几个人，黎簇心里郁闷，踹了几脚桌椅发泄，又转头看苏万，苏万拿着饭盒问他：“真不是传染病？”

“再问绝交啊。”黎簇指着他，想了想，就翻起自己的T恤，让他看自己的后背。等他再转过来，苏万正张大了嘴巴看着他，明显被他背后的伤疤怔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了。”黎簇回答，“去操场上吃中饭，我和你细说。”】

苏万跟着黎簇出了门，心说他妈的，小爷我真是世界上最牛逼的间谍。

自从他把地址给了电话里那个女人，越来越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寄到了他家里，今天直接寄来了一副棺材，他快晕倒了。黑眼镜给的那本武林高手日记还没看完，他隐约猜到神女说的是谁，只是还是不敢置信。一边要瞒着家长处理这些快递，一边要瞒着黎簇继续阅读，苏万简直要封自己为北京双面人。

诶，但双面人也不是间谍啊。

还不如当百特曼。

百特曼苏万今天必须让黎簇解决越来越离谱的快递，正打算把日记藏好，带黎簇去他家，苏万突然瞪大眼睛，猛拍黎簇：“哎，咚咚！咚咚回来了！”

黎簇猛地抬起头。

董苳东风尘仆仆地背着一个包，行色匆匆地从保安室门口进来，神色看上去很疲惫。

“咚咚！”苏万朝她喊。

猎猎的风吹得国旗哗啦响，董苳东没扎辫子，头发被吹得四散飞舞，她索性一把抓到了脑后，在原地高兴地挥手喊：“苏万！黎簇！”

她张开双手，朝他们狂奔：“想我了吗！朋友们——！”

黎簇突然跳起来，冲过去抱住了她。

保安看得目瞪口呆，怎么个事儿，现在小年轻早恋这么嚣张哒？

教导主任在教学楼上怒吼，转头朝楼下走来：“你们哪个班的！”

路过的学生们驻足了一堆又一堆。

苏万大叫：“喂喂，快跑啊！别互诉衷肠了两位！”

吵死啦。

黎簇埋头在董苳东的脖子里。

“黎簇，你哭啦？”董苳冬转头问他。

“没有。”黎簇扭头，用干净的袖子抹了把眼睛，“是北京今天的风太大了。”

……

董苳东本来还想嘲笑他的，但最后她只是抬起手，摸了摸黎簇的脑袋：“我没事，我平安回来啦。”

人生太他妈难了，黎簇想，他难道想做这个偏离庸常、惊心动魄故事的主人公么？

他不想，他太想念从前的生活了，哪怕爹妈吵架到家里空荡荡，他还是想每天和苏万聊天打屁，然后对那个叫咚咚咚的同桌说，同桌，考卷借我抄抄。

他肯定会在暗恋里过完他的青春期，他就是这样儿的，毕业后能上大学就上，不能上拉到。不知道咚咚咚会去哪，清华还是北大？

（董苳冬：你可真是高看我了。）

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和学渣谈恋爱啊。

但是他妈的，现在一切都毁了。

他恨死吴邪了，把他卷进来，又不告诉他一切，他对解密不感兴趣，他只想逃。

但吴邪指着董苳冬说，你要走了，你想想她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他黎簇只好完蛋。

脑洞都到重启听雷了，手速还在沙海2开头。

年上组下线了，神女的奴仆们要上线了！请猜上天（是的就是本人）为神女选中的奴仆是谁呢！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黑瞎一直被针对，但是只有写黎簇的时候，脑子里才会放那首《偏爱》，“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够被你偏爱，是否情话要足够动听才能叫例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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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吴邪与黑瞎与黎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