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狙击

透过来/福枪看到张海楼的时候,我有瞬间的不真实感,甚至没有办法第一时间确定,那个人就是他。

我们还隔着很远的距离,来/福枪的镜头可以将枪口对准的目标看得相当清楚。

那是个非常俊俏的青年,眉眼带着几分邪气,薄片的眼镜框让他看起来又很斯文。

青年穿着军装,绿色的制服还很崭新,没有一丝褶皱,他体态匀称,军装衬出他挺拔的身材。

青年身边还跟着两个穿中山装的男人,看起来与他岁数相当。

三个人突然停下来,街道中间横七竖八躺了10个人,中山装的两个人露出骇然的表情,但很快便归于平静。

这条街所有的埋伏都被我全部干掉,说是干掉也不贴切,我的子弹里装着的不是火药,而是麻醉,能在三秒之内弄晕一头成年大象。

他们短时间内醒不过来,就算醒了,如果没有专门的苏醒剂,麻药的效果退了之后,会出现长达24小时的肌肉松弛,除了眼睛,哪儿都动不了。

我带了正规的子弹,但对付张家人,特别是这个时期本部的元老,我的狙击会有失败的可能。张日山告诉我,以前张家本部的人,已经不算人了,他们接受的训练,是我们现在这些小辈难以想象的。

如果不能一枪毙命,我就再也没有机会补枪,到时候反噬的结果会相当凶残。

麻醉剂就不同了,只要注射进体内,就连现任族长也得倒下。

更何况我也没有杀人经验,还做不到直接杀了他们。

说回现在。

就是两个人一瞬间的表情变化,我马上确定穿军装的就是张海楼。

我立刻将枪口对准了中山装,这个方向,应该是朝码头而去,按照时间推算,张海楼会登上前往厦门的船。

那艘船的名字叫南安号。

两个青年的其中之一走上前去察看倒在地上的杀手,另一人押着张海楼不允许他轻举妄动,就在他们分开的间隙,两人一前一后的中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张海楼的脸上露出好玩的表情,他舔了舔嘴唇,突然望向我藏匿的位置。

心跳快了一拍,我觉得他发现我了,在狙击方面,我确实得心应手,张日山教过我许多东西,可我没有真正实战过,那双眼睛里透着一丝玩味,我不免心虚。

好在距离确实太远了,张海楼刚才可能只是察觉到了弹轨形成的微妙气旋,才往我这边看的,在这个年代,还没有一把枪能精准地从那么远的距离把人放倒而完全不偏。

张海楼将手放在青年脖子上,还有气,他又掀开衣服看了一眼对方中弹的位置,在腹部,那里有血流出来,不多。

他沾了一点血在鼻前闻了闻,有股奇怪的味道,但他说不上来。

这个味道应该是导致对方昏迷不醒的原因,子弹非常精准地绕过了这个人的要害,却瞬间让他昏迷。

我在镜头前看着张海楼东摸西搞的,有点着急,张海侠没有跟着一起来,就意味着他还未脱离危险。

我不敢贸然现身,除了张瑞朴,张海侠身边还有个更危险的人物,如今两个关键boss都没在明处,我必须耐心的继续等待。

这时的张瑞朴应该和张海侠在一起,我闹出动静就是为了让他和他身边的张家人能出现在我的射程范围,只要没人回去给他汇报工作,就会知道这边出事了。

张海楼似乎明白暗中有人相助,他同样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站在原地,这时候独自回去,他担心张瑞朴以为自己想开了,不管他兄弟死活,直接把张海侠给打死。

十分钟后,张瑞朴出现了,尽管我没见过他的脸,但当我看到他时,我就知道,是他了。

那种浑然天成的傲骨和走路的姿态,普通人是假装不出来的。

与他同时现身的还有四个跟他气质相仿的人。

我记得,这个时候的张瑞朴已经接近200岁,但只看脸的话,顶多不到40,而他身边的人资料上没有提到,说明并未做出值得被记录的举动。

除了张瑞朴,四个张家人和张海楼的年纪像是差不多,但气质却截然不同,显得更加稳重一些。

我对那样的感觉很熟,在张日山身上,我就能看到几乎一模一样的状态,明明很年轻,却表现得格外老沉。

在这群人中,我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装有轮子的藤椅上的张海侠,和张海楼不同,这个人和小时候那种安静祥和的表情如出一辙,只是面貌还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果不是他坐着轮椅,我其实也不敢立刻确认身份。

资料上记载,他和张海楼在1916年调查瘟疫船,在那年,张海侠经历了一次严重事故,导致变成了残疾。

虽然没有当场死亡,但腿脚不便在这个年代相当于废人了,面对敌人,他只能任其宰割。

很快,张瑞朴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打手们,脸色非常难看,他盯着张海楼,没有立刻发难,显然他不认为以这孩子的力量,能一个人干掉所有伏兵。

而且他们都没死,像是陷入深度沉睡。

张海楼摊了摊手,表示他毫不知情,并示意他派人去看看。

张瑞朴却很聪明,只派了一个手下上前,他自己则在张海侠身后,弓着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我没学过唇语,也懒得去琢磨,张瑞朴大半个身子都还射程范围,我调整角度瞄准他的左胸腔,扣动扳机。

如果是这个时代的枪,当子弹打出的刹那,张瑞朴可能就已经做出防御的准备了,因为没有消音装置,声音会非常响。

但我手里这把枪细如蚊声。

就在张瑞朴中弹倒地的顷刻间,张海楼口中银光一闪,两枚刀片直接打进离他最近的两个男人眉心,穿过头盖骨,钉在了身后的墙上。

剩下两人无不大惊,其中一人想挟持张海侠,却被他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的匕首抹了脖子。

最后仅剩的那个,也被我用枪击中倒下了。

现在就只剩下张海楼和张海侠,以及一个看起来不到10岁的小女孩儿。

我把枪口最后对准了站在张海侠身边的那个女孩儿身上,可她突然扑进张海楼怀里,视线受到了阻碍,我只能暂时松了松压在扳机上的食指。

这个小女孩儿,在资料里有提及,张海楼曾在槟城带回一个失去亲人的孩子,取名张海娇,然而她不知何时已经被一个白姓女杀手给顶替了。

对方应该会缩骨,而且易容术高超,张海楼他们一时间没有察觉。

这个杀手便是莫云高派来的,她最初的目标应该是张瑞朴,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张海侠的死,是被张瑞朴给连累的。

女杀手在张海楼登上南安号之后杀了张海侠与张瑞朴,以及跟张瑞朴有关的所有人,事实上,张瑞朴在槟城的势力,已然混入了别的暗桩。

张海侠就是死在这里的。

我又等了一会儿,可张海娇却被张海楼抱起来放在怀里,他和张海侠的心情大好,完全没有放下小女孩儿的意思。

我翻了个白眼,以前也没见他们这么喜欢孩子啊。

算了,他们以前自己就是孩子。

我只能放弃,再等下去不是办法,躺在地上的那些人大多都还活着,得花时间搬运。而且,如果我不出现,那个女杀手会一直在张海楼身上挂着,根本没机会。

我收起来/福枪挂在肩上,提着背包,从远处的民房走了出来。

他们身影越是清晰,我的心跳就不自觉的快了起来,两个孩子已经长大了,他们还记得我吗,见面第一句应该说什么。

我们的距离逐渐缩短,直到彼此已经很近了,我才停下来。

他们注视着我,我也望着他们,张海侠的腿果然问题严重,我注意到他裹在宽松裤腿下,有些萎缩的肌肉。

张海侠略显局促地捏了捏交叠的手指,试图用衣服挡住那双腿。

我见他们没说话,率先开口:“嗨,又见面了。”我尽量表现得自然一些。

张海楼将张海娇放在地上,这个小女孩儿像是很羞涩,一直躲在他身后。

张海侠有些奇怪地看了小女孩儿一眼,她之前面对张瑞朴的威胁都能行动自如,毫无惧色,这会儿却又故作腼腆。

我见他们还是没有反应,道:“你们不认识我了吧,我是……”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张海楼摘掉军帽,他有一瞬间的兴奋,想要直接把这个占手的物件扔地上,但从小的训练让他对于这身军装有着特殊又崇敬的情绪,最后还是夹在腋下,几步上前,把我拉进他怀里。

张海楼开口:“老师,你回来了。”他的声音带着轻微颤抖,却还是隐忍克制,有太多思绪如惊涛骇浪翻涌,却只化作了一句话。

这个在我心中一直是小男孩儿形象的人,真的长大了,他比我高出整整一个头,军装的特殊面料蹭在我的脸上,有种奇异的质感。

张海楼松开了胳膊,笑着为我介绍:“这是海侠,你认得出来不,他现在腿脚有点不方便,但也玉树临风的。”

张海侠对我微微笑着:“老师。”

张海楼又把张海娇带到我面前:“这是我们收养的孤儿,取名张海娇,来,海娇,快叫老师。”

我蹲下来,做出无害的表情:“小妹妹,你多少岁啦?”

张海娇的嘴角牵起一个天真的弧度,刚要开口,我的枪口便已经对上了她,小女孩儿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回击,手臂一挥,我向后一闪,险些被她打断我的鼻梁。

这个小女孩儿知道自己刚才那一下已经装不了萝莉了,索性身形一闪,朝码头的方向掠去。

我朝她放枪,张海娇左躲右闪,竟都躲开了。

看她反应如此迅猛,该是对我早有防备,我起身想要追上去,眼前横过一条胳膊。

“我去追!”张海楼麻利的解了扣子脱掉军装外套,扔给了我,眨眼功夫就窜没了影。

我捏着拳头不甘地一挥,还是被那女杀手给逃了!

张海侠道:“你受伤了吗?”

我回头,对上他真挚而淡淡的眼神:“我没事,你呢?”我半蹲下来,“有没有被张瑞朴弄伤什么地方?”

他摇了摇头,目光一直在我脸上,小时候也是这样,只要跟他说话,我都会蹲下来与他平视。

张海侠一时间不知道该和我说些什么,只是这么安静地看着我。

他到底不是当初那个孩童的模样了,如此专注的视线,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赶紧找了个话题打破尴尬的沉默:“那个,你不问我刚才那个小女孩儿是怎么回事吗?”

张海侠的视线这才看向张海楼追出去的街道:“海娇,可能已经被别人替换了。”

我愣了愣:“你知道?”

他微笑着又把视线收回来:“算是刚才确定了这件事。”随即脸上的表情又暗淡下去,“只是,真正的海娇,或许已经被杀了,我和海楼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没多久,张海楼回来了,汗水湿透了仅剩的白衬衫,结实的胸腹肌若隐若现。

“被她跑了。”张海楼舔舐着嘴唇,调整嘴里刀片的位置,“不过还是被我钉了几下。”

张海侠没有意外:“上了南安号?”

“对。”原本他此时应该也在船上了,张海楼道,“不像张瑞朴的人啊。”

“我说过,有第三方势力针对张瑞朴。”张海侠对他道,“看身手,几乎和你我差不多,应该是被专门训练过的杀手。”

“怪不得。”张海楼说,“这两天我看她总觉得哪儿不对,原来就不是孩子。”

张海侠问我:“老师,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我迟疑半响,站在我面前的两个男生,就这么跟我搭起话来,就好像我们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样。

张海侠见我没反应,试探性地用指腹在我手背上轻轻碰了碰:“老师?”

我回过神,看了一眼地上那堆昏迷不醒的人:“那些不重要。”我用手指划分着区域,“找艘木船,把他们扔海里自生自灭就行了。”我指着张瑞朴和另一个没死的张家人,“他们得先暂时带回去。”

张海楼解开衬衫纽扣,突然开始脱衣服:“我也是这么想的。”他脱了一半发现我的视线在他身上,赶紧又穿上,“老师,劳烦你把虾仔送回去,这些人我来处理。”

我疑惑地道:“虾仔?”像是什么好吃的海鲜。

张海楼笑得开怀:“我现在叫张海盐,他叫张海虾,大马人的发音特别奇怪。”

救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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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双木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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