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自从进入审神者房里以后,鹤丸国永不断感受到疲倦感逐渐袭来,三不五时就张开嘴呵欠连连,无法掩饰他疲累这件事。
即使身上原先的伤经过审神者的能力恢復了,但这份憔悴感只能藉由睡眠来慢慢补回,无法藉由医治来一併消除。
在身旁的三日月见状不经轻笑着:「鹤真是不敌睡魔啊!方才也是,睡得不省人事……连半点声响都未能入耳。」
『还因此躺在你大腿上真是抱歉啊! 』鹤丸听出三日月说的话语延伸,肯定在笑话他那难以解释的黏人模式,不经有些火气在内心暴怒着。
毕竟将蠢事旧事重温实在不会多麽高兴,鹤丸对着眼前两位抱怨起:「谁叫主人现在是在询问三日月第一部队的事情,这样根本没有我插话介入的馀地嘛!」
被点名到的审神者,不经被鹤丸这些话给逗趣了:「原来是这样!鹤丸先生也真是不甘寂寞,不过既然是我找你们来的,自然就是两位都会问到话,您再等一会,先小歇休息一下也无妨。」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受到允许下,鹤丸在下一秒阖起了双眼闭目养神着。
没有再继续强迫自己撑起厚重的眼皮,转以侧耳倾听的方式聆听着一旁的谈话。
「倒是三日月先生和新成员配合得如何? 」
审神者言下之意正是在问骨喰藤四郎表现的状况,三日月对此也给予肯定的说词:「骨喰很有潜力和资质,是本丸众多刀剑之中,数一数二能替补这个缺位的刀剑男士子! 」
「意思是和您搭配起来,也能达到当初和鹤丸先生的那种默契吗? 」
「默契啊……。」三日月没有即时做出回应,只是微微望向身旁紧闭双眸的鹤丸,看来睡的正沉、毫无半点清醒迹象,一会才继续回答:「默契是要靠时间来研磨,要论现在,自然是无法与当时相比,和鹤丸之间的那种默契,是无人能取而代之的。」
「如果是这样……那把你们分开或许是个错误的决定啊……。」
「正确与否主人自有判断,这到底是对还是错,老实说没有一定,只要是主人的命令,我们自然只知遵从就是。」
把鹤丸国永调换到第二部队这件事,也是在审神者的判断中做出的决定。他看出鹤丸国永待在第一部队有所分神的原因,似乎来自于眼前的蓝发男子,将两人分开藉此让鹤丸放松心情。
毕竟,许多事情必须从分开后才会缓缓察觉出异样,他不愿点破,只愿刀剑男子们自己想通。
至于鹤丸现在是否理解了审神者的用心良苦,说实话现在还看不出来。
只希望鹤丸意识到这份情感时,不要朝负面的方向前进。
「这还真是身为原第一部队长会说出口的话,能有您这样的刀剑男子作为第一部队的后盾,真的是让我放心许多,不知您与现任队长在合作上还算顺利吧吗!?山姥切先生是否比起从前,来的更有信心些呢? 」
每把刀剑的状况和成长都是审神者所关切的,不只是把他们当作利器在使用,而是当作孩子般的存在,正在以各种方式让他们成长茁壮。
「多亏主人如此考量、指派他为队长,在担任此重责上,也增加了不少自信。」三日月很早就看出主人在转换队长时的目的何在,也对于在这方面有逐渐好转的山姥切感到开心,让他在这时露出了一抹微笑。
审神者也回以惬意贻笑,语重心长地说着:「毕竟要改变一个人『看待自己』的这种事情,比起用话语来鼓励、安慰,倒不如实际让他身负队长一职中,来获得前所未有的信心,会来的更有效果!」
山姥切国广曾经对于自己是彷刀这件事感到十分介意,容易因此贬低自己的这种性格,时常让审神者在旁虞心不忍,想替他做点什麽。
两人的谈话像是得到共识,三日月在讨论上不光是敷衍带过、说些好听话,他对于主人所询问的事情,自然也会如实相告:「山姥切在多次任务中,都能靠着自身直觉来判断着,却唯独在某些判断上会失衡了……。」
「……失衡?」
「对!他在面对自己上,总会做出有失平时该有的判断能力。」这些透过多次观察到的迹象,让三日月严肃的说着: 「他对于自己没有信心,所以在指派艰困任务时,他无法任命自己去执行,有些时候其实最为绝佳的人选就是山姥切,但他却会被『自卑』给绊住,无法做出最好的判断。」
「原来是这样……看来还必须要有什麽契机,才能让山姥切先生对自己改观。」审神者单手提起下颚,陷入自我沉思中。要如何才能让山姥切国广再前进一步,看来还得好好的安排才行。
「不过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至少除此之外的状况都堪称的上完美。」
得到三日月如此赞赏,要是本人听到肯定会难以置信是在说自己吧!
「我也是这麽觉得,也深信着这样的安排能够让他走出迷惘,这也都多亏有三日月先生在旁扶持的缘故。」
「这样还真是甚好甚好!主人也别太操劳于此事,时间会化解事端,更会从中让人成长。」话说到此,也成了谈话的转折,三日月顺势说出了此言:「毕竟不仅山姥切有这样的状况,每把刀剑多少都会犯了低估自己这种事,只是山姥切比较明显罢了。」
「您说……每把刀是? 」
「毕竟这是人之常情,小看、小瞧了自己的实力,在我所知道的,就不只有山姥切国广一人而已。」
三日月伸手轻摇了鹤丸的肩几下,作势要叫醒的轻柔举动也象徵着单独和审神者的谈话到此为止,没打算再深入说下去:「鹤快点醒醒吧!该轮到你和主人谈谈了。」
这晃动下让逐渐恢復意识的鹤丸,带有倦意地戳揉着双眼,处于恍神的状态:「你们终于谈完了,现在该轮到我了吗?」连环呵欠伴随着语落。
人都被叫醒了,也让审神者无法继续追问三日月,只能转为和鹤丸国永谈论事情。
平时都只由身为队长的刀剑男子进行回报,但这次却有所不同。
审神者因此把话说在前头:「这次我不只单方面和身为队长的和泉守兼定面谈过,还额外找了另外四位个别聊过,所以鹤丸先生也不例外,我想听听你的陈述,包括对于这次任务的看法之类的。」
鹤丸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针对着主人这番问话进行回答:「只要历史未改,那便是满意的结果不是吗? 」隐藏了某些心思,维持了原有的应对方式,他不打算针对此事多说什麽。
「的确在二二零五年的历史并未改写,是满意的结果没错……。」
「如果是这样,那不就是很好了吗? 只要主人的希望是这样,那就是满意的结果。」
从鹤丸身上感受不到想继续深入下去谈话,的确对方说的有理,会以审神者的想法来评断结果好坏,是所有刀剑男士们会最先考量到的。
但是现在,审神者不只是想知道这些,他想更加深入了解刀剑们的心中看法。
「不是针对结果成功与失败来评断好坏,我想问的是以你自己对于这次任务的看法。」
是否对于以『保护』为优先,让鹤丸借刀伤人、勉强了他做出不情愿的事情?
这些都是审神者所担心的,要是能多少从这些谈话中,听出鹤丸现在真正的想法。
假使真是勉强他,那至少下次,就不会再对鹤丸下达这样的指令了。
鹤丸不知是疲倦感的关係,神色闪过了一丝不耐烦,却很快透过回答做了掩饰: 「如果要针对『我』来说,那说实话……我并不满意自己这次在任务中的行事结果……。」鹤丸的话没有说到底,就被主人给判读成所想的那样,也因此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
「如果要说动不动手这件事,其实并没有所谓对与错,我……。」
『我并不希望你因此有所自责。』审神者的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鹤丸国永带有冰冷的话给狠狠打住了。
「是和泉守说了什麽吗? 」
如果是已经和第二部队的所有人谈过,那看来也说得差不多了,有些事主人也不可能还不知道。
鹤丸的态度不该如此,尤其面对的是自家主人。但是,只要提到和泉守兼定他越压抑不住这份怒火,情绪有些暴躁。
被鹤丸这样询问下,审神者脸上没什麽太大起伏,反而是露出了苦笑: 「说到队长他……其实什麽也没有说。」
「什麽都没说? 」鹤丸带有质疑的语气问着,毕竟怎麽想也没料到,和泉守会没说出口。
「和泉守先生只是露出一副苦瓜脸,看的出他有所隐藏,但他那份坚定不说的决心实在太强烈,我也未因此戳破,所以,就姑且当作我并不知情吧!毕竟第二部队的其他人,都没有说出这件事情。」
鹤丸国永动手迎敌的对象是人类,他替所有人做出了他们做不到的事,这份强悍也捍卫了这个历史,也让在场所有伙伴比起所受的冲击,反倒是敬重着鹤丸的这份决断。
主人就像想鼓舞着鹤丸,想告诉他这件事并非完全错误,要他别独自承受般的话,听在鹤丸耳中却是更加讽刺了些。
因为这是某种误解,是主人对他有所不知情。
「是吗……就算主人真的不知情也好,但我动手伤害人类这件事,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鹤丸没有明说出自己在想什麽,只是继续顺着主人的话说了下去。
「如果你在意伤击了人类性命的话,那你必须知道,你所伤害的那位北将军,在那场战役中并未死去! 」
在从狐之助的话中得知到北将军受重伤这件事之后,审神者就透过自身能力观察了一下北将军的情况,才会知道北将军在最后活了下来。
「……为什麽。」鹤丸颤抖的握紧双拳,他在心想自己下手并不轻,活着这种事又怎麽可能。
「他受到南方妥善的医治处理下,最终挽回了一条命。」
「……『楠鹤』救了他? 」鹤丸百思不得其解楠鹤这麽做的理由。
曾伤透楠鹤的人、即便抛弃友情也要杀掉他的北将军,究竟还有什麽留他活口的理由?
见鹤丸一脸不明白的模样,也让主人将所知道的事情在此一併告知。
「你们所守护的那位历史人物,留下了他的命,即使是敌人、身为敌军,却依旧救了他的理由是什麽!?这些你不能不知道! 」
「……。」受到主人强烈的话语影响,并静观着会是什麽样的事、他不能不知道。
比起用说的,直接让他们听听这段对话会更清楚明白。
审神者双手做出向上捧起,从环臂中映照出如同湖水的景象,这是透过镜中所透视的过去光景,也是某段场景谈话。
不仅有画面,从这之中也传出了阵阵声响,烛光下也代表着此刻的时间正值夜间,那是在那场战役后两星期后,此时只有两人,无其馀士兵守候。从鬼门关前走一遭的北将军领甦醒之时,与南将军之间的对白。
「为什麽我还活着……。」还能有甦醒睁开双眼的一刻,竟让说出这些话的人露出一脸难以置信般的神情,正等着身旁的这个人做出解答。
「是我挽留你一条命,不为别的,只为了我自己想这麽做。」
在那年代对于败者来说,活着比起死亡来更为屈辱,活下来更是种绝望,这也让北将军无法抑制住这份情绪起伏,抱着伤重在身的这副身躯,单手掐着南将军的衣领不放:「你何不杀了我!让我一了百了!? 你这种人……命到关头还冒出这种怜悯之心,少瞧不起人了!我无数次要拿下你的性命,面对我这样冷血到不念旧情的人,你又何必一再容忍? 」
能从话中隐约听得出,先斩断这份缘分的人是北将军,比起护守住这段友谊,更看重权位上的一切。
但此刻这样狼狈不堪的他,却战败了,所败给的人,还是曾经瞧不起的朋友。
「不是因为是你,才心软保有你一命。我会救你,绝不只是因为你我曾有的交情……。」
「什麽!? 」
南将军说得很明白,也对于自己伸出援手的理由很清楚,这无法用言语说清的想法,却促使着他非得这麽做:「那个伤了你的人……为了保护我而不惜动手伤人。他因我而生气,为我而愤怒,即使被身旁伙伴制止,却依旧想了结可能危害我的人。如果他们其实并非要伤人,而是要护人的话,那不管他们出现的理由是什麽,我都该救回『那个人』所误伤的……你的性命才行!」
画面在此成了泡影,没有在看下去的必要,希望让鹤丸国永知道的事也就这些。
「你们应该也听出来了,南将军口中的『那个人』是在指谁?」
主人的问话,也让在场的三日月做出了旁观的回答:「那个人……是在指鹤丸囉? 」
直觉上就让三日月这麽觉得,虽然这次出阵他并未参与其中,但从方才到现在听来的种种消息,包括鹤丸的言词和态度表现上,都指着南将军在说的是鹤丸国永。
但从这之后,鹤丸就有一句、没一句的陷入了自我世界一般。会是从刚才那些话之中获得到解脱?
这些审神者不敢窥视,只能期盼能藉此让他打起精神来,别再纠结在伤了人类这件事上面。
他们后来也没待在审神者房里太久,一同在丑时离开了这里。
一脸睏意的鹤丸,缓慢踏着沉重步伐行经在长廊中,三日月也用着同样的速率行走着,没有抛下鹤丸的打算,不愿让他独自一人。
这也让许久未语的鹤丸,对着三日月说出了形同驱赶意谓的言词:「其实三日月不用配合我走这麽慢的,都这时间了,你就先回房休息吧! 」一脸疲惫的露出平时的笑容,所得到的回应却不如预期。
「我无妨!要是你中途睡昏在走廊,至少还有我照应。」一脸无害的表情,说着这有些恶毒的话语。
「你是把我当成什麽了!? 」原先的好声好气的说着,现在都不自觉对三日月吐槽起来。
「哈哈!感觉一不留神你就会倒地不起,实在让人担心啊! 就当作和鹤久违散步吧!送你到房间就好。」
无法推迟的关心,也让鹤丸锁紧眉头,只能无奈地接受: 「算了……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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