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时间推进,刀已製成。
当鹤丸国永回过神时,真正的时间又过了多久?
一把刀长三尺以上的大太刀早已被打造出来,其刀身中有着似曾相似的新月形纹路。
五条国永一副心有杂念,日日夜夜琢磨于这把刀之中,面色严肃的他愁眉不展,叹气的频率只增无减。期间还不忘记录着这次造刀的经过,费尽好几时好几夜,不知到底重写了几次,最终他洒手将笔墨下记载的一切全数抛进火海中。
直摇着头离开锻造厂的五条国永,因为看不见,所以无从得知这悄悄诞生的附丧神,独留下这把刀于此。
鹤丸国永目光转向这把初降临于世的附丧神身上,产生了千万话语想诉说。
目睹一切经过的附丧神还有些不知所措,毕竟才刚知晓自己是刀灵的事实,要是以人类来形容的话,附丧神的初始就如同新生儿一般纯真无邪。祂观望着五条国永离开的门前,像是在等待主人回来。
等待是每把刀生中的必经之路,直到大太刀再次碰上五条国永时,也已过去数个月。
好一段时间没有踏进锻造场的五条国永再次现身于此,这让付丧神的双眼中充满欣喜。
这段时间主人去哪了?都在做些什麽事?身为附丧神的刀剑并不清楚,只能被动观望着世间变化。
不知是不是错觉,面前的五条国永似乎有些迷茫,做起事来有些力不从心,即使重新开始锻製新刀,却没正眼看过这把大太刀。
这把刀被不珍惜地丢置在一团玉钢块之中,无声无息好一阵子,如同被当作失败废铁,这也让付丧神原先热忱的目光逐渐黯淡下来。
是因为意识到自身与人类之间无法交谈而备感落寞?
还是对于五条国永再度踏入锻造场后,就从未被拾起而感到难受?
因为些微缺陷或不完美而迷失了造刀的初衷,这点实属可惜,每把刀都不一样,可能有所不全,却不代表着「祂」不是把好刀。
这也让身陷孤独中的附丧神偶尔会喃喃一语,吐露出鹤丸国永耳熟能详的名讳: 「……三日月。 」
从未见过世面之景的付丧神却能喊出这个名字,这让鹤丸国永有些讶异,因为他不认为这把刀会知晓三日月宗近的存在,唯一的可能只有来自于五条国永锻造时,强烈的意念传入刀之中。
想来五条国永在造刀时,一心一意渴望着能打造出和「三日月」如出一辙的好刀吧!
鹤丸国永也同样在最初的意识中对「三日月」这名字有着模糊印象,只是并未强烈到令他执着的地步。这或许说明着刀匠的心态有所不同,所诞生的刀之心境也不尽相同。这时的五条国永与数年后打造出鹤丸时,所追求的境界及眼界完全又是另一个层面。
付丧神蹲在牆角,垂下的浏海遮挡住白皙面容,看不清其神情变化。
「为什麽……。」
隐约能听见不远处传来含糊声音。
想靠近一些听清楚付丧神口中的呢喃话语,鹤丸国永笔直向前走去,最终蹲下身来想好好平视着,对方的神情变化也在这时被一览无遗地看清,意外看见了情绪化的一面。
那不受控制的悲伤正化成细雨般滑落而下,这或许是这把刀在这世间感受到的第一份情绪,并不是对世界抱有欣喜与好奇,而是先学会悲从中来,悲伤中如何流泪。
这份空虚无助感唯有同为付丧神才能明白,他们无法主导自己,唯有旁观世间一切,包括无条件接受他人对自己的看法。
大太刀揪紧衣领,一副不明白这份心情从何而起、为何产生?
「为什麽……您不肯正视我呢?」
「就因为我不是三日月?」
虽然多少能理解,但每把刀接收到的情感不尽相同,不被锻造者认同的感触,鹤丸国永并没有体认过。
如今的五条国永在造刀上过于青涩,没能判断出这把刀独有的特色,甚至轻忽小看了自己的能力。
鹤丸国永所听进的这些话,正是比较之下产生的不平衡之心,他怜悯起同为国永手下的刀剑,想对这样心有迷惘的兄弟说点什麽,想安慰他、替他打气,这些话却在打算启口时,声音彷佛被偷走似的让他无法发声。
眼前的一切在鹤丸国永眼中化作泡影,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似从未发生。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