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最初,新主人因为那场斗争产生的后续骚动,长达了数月不得安宁。
「三好家」受到外界的关注,长时间都身处在水深火热中难以喘息,这样备受瞩目下实际过了多久?
斗转星移,时光飞逝。
时间渐渐缓和情势及人民的动乱,新主人才慢慢回归正常生活,也才拥有了自己的时间。
祂看着平日的主人持着自己在庭中挥舞练剑、挥洒汗水,时不时会邀请几位将军友人来一同下棋打发午后时光。夜深人静时多半会读书至废寝忘食,完全沉尽在自我世界里,无人能打扰。
外人眼中的主人也是三日月所见的,无论是在战场上的模样还是私下的消遣娱乐,皆是如此。
有件事是不被旁人知晓唯有三日月宗近留意到的,那就是主人近期有在寅时醒来的习惯,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一季左右。
今日也是,在天际还未划开分界线之前,睡梦中的人再次惊醒,看来又是个睡不安稳的夜晚。
这个人面色苍白、身子发颤、衣襟凌乱,右手正揪紧胸口大口喘气着。
又是梦见了什麽?
三日月宗近看着主人半夜惊醒,都不知是第几天了,每到这时刻都难以入眠。
祂猜测可能的原因是主人挂念着现实未解之事,才会睡不安稳。
失去睡意的人一脸睡眼惺忪,他稍稍伸展筋骨,迷濛地望着窗边西沉的月色,由此来判断离早膳的还有段时间。
他褪去脚边的被褥,起身朝着侧边的刀架走去,轻轻地将三日月宗近拾起,这刀不离身的信念着实强大,哪怕只是片刻,都没打算让这把刀离开自己的视线。
一阵炙热触碰到三日月宗近的真身,那是活生生的一双手,祂感受到别于冰冷物器的温度,人类活着的证明,无论持有着祂的是谁,都期许这份温暖能持久一些。
主人不疾不徐地拿稳刀剑踏出卧房,尽可能放轻脚步,在无人察觉到的情况下来到不远处的书房,他将房门拉开,昏暗的室内在这时照进微弱光线。
左手的烛光檯闪烁着耀眼火光,照亮了行经路径,此人在最后一排书柜停下,将三日月宗近放于身侧架上,并弯下身屈膝跪于木质地面,伸手摸索着柜子与地面间的交缝处。
夜夜里都看着这个人如此形式,三日月早已心里有数。
乍看平坦的木质地上有个下向的暗柜,如果未仔细注意,还真的不会发现。
小心翼翼地将地板抬起,底下有一处篓空的空间,容纳得下两、三个成年人的大小。
裏头多半摆放着古老旧时的瓷器,主人目光略过这些,而是从中取出一个黑色木盒,盒子外綑绑着红色绳结,如同封印似的。
一条一条解开上头的束带,最后打开上盖,看见放置之中的物品,是一张张泛黄的信件,数量多到像是长期累积的产物,经过岁月痕迹而有些脆弱的书信,字迹显然有些模糊,导致阅读起来相当费时,一时半刻无法看完。
主人也不知从何时起会利用天亮前的空档来翻阅,每日读的张数并不多,细读着近百封的信文,还依照上头的日期进行编排顺序,稍稍整理一翻,沉浸在之中。
日復一日做着同样的事,有时反复看上几回,似乎从字里行间里读出里头的深意,看来要读完所有信还需要些时日。直到天边亮起第一道曙光时,便会阖上盖子,再次綑绑起来,放入暗柜之中。
至今还没有人在期间打扰过。
三日月宗近不清楚是在读着谁的来信,究竟从中读出了什麽?
这样反复下也有结束的时刻,主人在之后准备提笔回信,沾上墨汁的毛笔悬在半空中,三日月瞧见墨黑的字迹于纸上逐渐成形,一笔一划下连成一段段文字,那是回信给某位名为「月儿」之人。
撇见信中内文,之中有着关键字,上头写着:「已获名物三日月宗近,于仲夏下旬同时同地逢。」
他们会在子时会见,看来也是信中一直以来的惯例,最终写下了「三好长庆」这名讳。
主人深叹口气,彷佛如释重负。
他拾起放置于刀架上的三日月宗近,将其捧在手心之中,带有敬意的口吻说道:「要带您与某人、某刀会面,是为了我自己的好奇心,也同时让他与她之间的承诺做个了结。」
如果信中之人真来赴约,那也证明着……要是没有主人这份好奇心作祟,那「她」将会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