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沿着来时的小道,鹤丸国永和太鼓钟贞宗各怀心事的沉默同行。直到远远能看见那藏在绿荫里的小屋,太鼓钟贞宗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转过身看向鹤丸国永,灿金眸中闪烁着阳光落入其中的细碎光彩。
“鹤先生。”
“嗯?”
白鹤将遇见髭切后飘远的思绪拉回,重新落在了眼前的小短刀身上。
“鹤先生。”
他复又唤了白鹤一声,身板站直,胸前垂落的华丽宝石棱角处折射出夺目的七彩虹光。
“关于您说的那个提议,我会和小光说清楚的。”
这是一个机会……为了小光,他是不会错过的。
“明智的选择——嗯对了,这个给你和光坊。”
鹤丸国永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两枚圆滚滚的、还带着几分温热的灵力球,不容拒绝地硬塞到了太鼓钟贞宗的手里。
“鹤先生这是——”
“是离别礼物啦,贞坊。”
白鹤笑道。
“鹤昨天在交易所接到了新的任务,启程时间是今晚……嘛,本来打算是下午走的,但又被莺丸他们约了茶会,这也倒算是个意外的惊吓。”
说着,他状似有些苦恼地揉揉脑袋,嘟囔着说道。
“……我可不太擅长夜战啊。”
太鼓钟贞宗握着手里不断传来丝丝暖意的灵力球,却依旧觉得手脚冰凉。
“……原来是这样啊,我知道了。”
“如果贞坊和光坊要去万屋的话,去交易所的里屋左拐最里面,那里有去万屋坐标的时空转换器……还有还有,记得要提前打好申请……”
“嗯,我都记下了,鹤先生。”
“很可靠哦,贞坊,那光坊就拜托你了。”
“……最后。”
鹤丸国永轻轻地抱了抱眼角已经发红的小短刀。
“再见,贞坊。”
“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一定还会再次相见的。”
太鼓钟贞宗不出声,只是紧紧地抱了一下白鹤,又飞快地松开了手。
他站在鹤丸国永的身前,腰板依旧挺得笔直,像是棵雨后窜高的竹。
最终,他努力地平缓下了喉中沙哑发涩的嗓音,语气轻快地将离别的话语说出了口。
“下次再见了,鹤先生。”
“祝君武运昌隆——”
鹤丸国永笑了起来,用同样轻快地语调说道。
“那鹤也祝贞坊和光坊——武运昌隆。”
白鹤总要离去,就像谁也抓不住的流风。
哪怕他和这位鹤先生相处不久,他也知道,不管是谁都留不住这只流浪于尘世间的白鹤。
两条偶然间交错的平行线,终究还是要把线再一次的延长,延长向两个未知的远方。
太鼓钟贞宗一直都知道的。
他们都是彼此漫长旅途中的过客,是岁月长河里搁浅的圆润白石,是多年往后记忆里的斑斓色彩,最后会被雨水打湿泛黄,只余稍许遗憾和几声感慨。
白鹤终要离去,莫要成了束缚它的枷锁。
望着鹤丸国永隐没于绿树林间、逐渐远去的白色身影,他如此想到。
鹤先生是不绝会喜欢这种惊吓的。
“如果那是您所希望的话……”
未成语句的低喃声碎在了风里,被清风一扬便再也了无踪迹。
2
千年老刀们的茶会,一直都是一项被聚集地里的流浪刀剑们所关注的不定时活动。
大概类似于聚集地里重大事件的风向指标。
而通常作为茶会发起者的两振刀剑——小乌丸殿和莺丸殿,也正是聚集地流浪刀剑中威望最高的两位存在。
莺丸的消息最是灵通广泛——山林里大大小小的鸟雀们都是他的耳目。
这振莺丸对于口技颇有心得,学起鸟叫声来那真是惟妙惟肖,悦耳动听。
鸟儿们循着叫声,也总爱叽叽喳喳地往他院里钻。而庭中屋旁那棵日向正宗栽下多年的青梅树,便是它们落脚歇息的好去处。
他总爱坐在茶室的廊下捧着茶杯,一边细品着清茶,一边照看着成了打刀被磨损了记忆的大包平,手边常常放着一册手工制成的墨绿色手帐。
想必不用多说也都知道,那就是几乎每振莺丸刃手一本、赫赫有名的《大包平观察日记》。
一把铁茶釜,几口白瓷杯和茶碗,竹制的茶托和茶筅。茶叶和茶入是拜托经常来往于万屋的歌仙兼定用小判换来的,都是当季的新茗。
粟田口家的平野藤四郎正是精于茶道的一把好手。温碗、过筅、投茶、点茶,一套泡茶的工艺流程下来,行云流水,得心应手。
“小乌丸殿,莺丸殿,请用茶。”
“子辈用心了。”
由红绳高高束起的乌发如鸦翼展翅,竹清松瘦的「日本刀之父」小乌丸抬手接过朱色的茶碗,对跪坐在身旁的小短刀满是慈爱地颔首微笑。
廊道的尽头,白发的小短刀双手端着一盘小巧精致的梅干和果子,仿佛坠入了星辰碎屑的蔚蓝眼眸微微眯起,动作轻缓地保持着手中茶点的平稳。
跟随在日向正宗身后的打刀一头红发乱翘,像是夏日残霞下的一丛赤红野草,张牙舞爪又带着蓬勃生机。
他手上也端着一盘精心准备的点心,正是颇受小三日月亲睐的三色团子。
“日向、大包平。”
手捧着茶杯,绿莺色的流海遮挡住小半张脸。莺丸侧过头看向走来的两刃,低声唤着他们的名字,清浅的笑意浮现在莺色的眸中。
院门外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由远及近,抬头望去。果不其然,收到邀请的今剑领着日常迷路的小三日月抵达了这里,和平野、日向一起,四只小短刀排排坐在廊下。
小三日月坐在莺丸身旁,平野藤四郎为他斟茶,日向正宗向他推来了茶点。
今剑侧歪过头,单手撑着脸庞,长长的银发蜿蜒散落在廊道上。瞧着幺弟捧起茶杯,对上他的赤红眼眸莞尔一笑的模样,脸上也不由地流露出了笑容。
茶庭中,蓄满清水的竹筒落下,在石上轻磕出脆响。
“砰——”
“哟,各位——”
白鹤振翅而落,栖息于庭。
“鹤丸殿,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托您的福,一切照常,莺丸殿。”
鹤丸国永接过平野藤四郎递来的茶,目光轻扫过庭院里早已落座的刀剑付丧神们,有些意外地笑道。
“真少见,鹤居然不是最晚到的吗?”
话音刚落,髭切那标志性的、软绵绵的嗓音就在门口响了起来。
“哎呀呀~真是失礼啊,白丸。”
奶白金色的软发像是甜滋滋的棉花软糖,唇齿间露出的两颗尖尖虎牙为胁差增添了几分俏皮,但那一双眼尾上翘的茶金色猫瞳却凌厉而锋芒毕露。
“不过放心,我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要斩了你啦。”
髭切的话语总是轻轻飘飘,亦真亦假,让刃分不清随口说出的话语到底是威胁,又或者只是一句玩笑话。
那是一只随时都有可能失控,但又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凶猛恶兽。
“我还是很宽容的,对吧,迟到丸?”
“是膝丸啊,阿尼甲。”
好不容易找到自家兄长的薄绿发色的太刀青年,面带无奈地纠正着自己又被兄长喊错的名字。
他穿着和髭切同款的黑色军服,有着相同的茶金眸色,但却又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任是谁也不会看错,毫无疑问,那是一双属于蛇类的竖直兽瞳。
“嘛,毕竟都是当了上千年的刀了……名字什么也无所谓了啦。”
“阿尼甲——”
“砰——”
添水满而溢,竹落,石敲。
3
品茶,谈天,议事。
小小的茶庭院落里,各种各样的讯息在刀剑付丧神们的澄澈茶里,交谈声中,悄然地交换着。
千年时光的沉淀使他们对于事情的看待更为平静而通透,心如明镜般映照出世界万物本质的道理。
远方而来的鸟儿衔来了一片红枫,飘落在莺丸的手中。
“不知不觉,已经是秋天了啊。”
小三日月望着日暮西沉的淡橙红色天空。
“太阳早早落下,夜晚逐渐漫长。”
小乌丸也阖眸低语。
“鸟儿总要离巢而去。”
这是一场并不漫长的告别,在座的诸位都心知肚明。
“呐,白丸。”
髭切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对着鹤丸国永说道。
“夜晚看不清道路的话,我和弟弟可以陪你一起哦?”
“阿尼甲……”
膝丸坐在髭切身旁,欲言又止。
“可以哟。”
“欸?”
白鹤看着髭切因为听到了让刃意外的回答而睁大的猫猫眼,忍不住低笑出声。
“开玩笑的啦,哈哈哈,吓到你了吗?”
髭切:好气哦,但是还要保持微笑。
鹤丸国永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腿脚和整理了一番衣装。
“既然己经找到了你弟弟的话,就留下来吧。”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美好的新篇章如今才刚刚开始……
不要沉浸在糟糕的回忆里呀,髭切。
“……嘛,看在昔日的交情上。”
“再有下一次,就一定会斩了你哦,白丸。”
“嗨、嗨~鹤不会让你有那个机会的~”
白鹤一脚踏进霞光里,像是白纸落入了水中,橙红的颜色一点一点地在纸上渲染开来。
“时间差不多了呢……嗯,去给其他地方的家伙也带来一些惊吓吧,这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
“鹤丸殿。”
“您离开的消息,我会传回给鲶尾哥他们的。”
平野藤四郎将茶杯收好后,对于即将启程的白鹤,也只来得及说上一两句话和送上自己最衷心的祝福。
“以及,愿君此行,武运昌隆。”
“……嗯。”
“谢谢,鹤收到了唷。”
一段旅程的结束,也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
哎?你说,你想知道鹤曾经流浪旅途中所见到的故事?
哎呀哎呀,鹤以后会告诉你的。
现在嘛,嘿嘿,保密!
平安老刀们的想法真难揣摩,查了一些资料,总算写出来了。
鹤在聚集地也待了三个月,是到该走的时候了。
关于哥哥切弟弟丸是和鹤丸一起走,还是留在聚集地里这件事情,家里的哥哥切态度非常坚决的表示要留下,甚至连续搓出了六个金刀装。(你。
……看得出来哥哥切是非常不想继续在我的文里待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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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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