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灯火通明，星野凛没有坐下，只是站在窗边，背对着山姥切国广，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一支全员配备金色刀装，练度达标，又有御守·极保护的队伍，为何还会弄到一血回城的地步？出阵前我的命令，你应该很清楚。”

山姥切国广低着头，金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他的表情。

他沉默了片刻，才用干涩的声音缓缓开口：“…是我的失职，主公，请您…责罚。”

“我要听的是过程，不是请罪！”星野凛猛地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他，“有御守极的情况下，小夜为何还会受这么重的伤？你们遭遇了什么？”

山姥切国广被星野凛罕见的严厉质问惊得身体一颤，下意识地更加捏紧了自己破损的被单。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年轻的主公很温和，甚至带着些许少年人的腼腆。

他从未见过星野凛如此…生气。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星野凛的眼睛，声音干涩而艰难地继续叙述：“我们…在战场上，遇到了另一个本丸的刀剑队伍…”

星野凛眉头微皱，不同本丸的队伍在合战场相遇虽不常见，但也并非奇事。

“他们的状况…很糟糕，队伍里，有一振…宗三左文字。”山姥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重伤出阵，灵力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显然是被强行命令出阵的…”

宗三左文字！小夜的兄长！

星野凛的心猛地一沉，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小夜他…”山姥切国广的声音更低了，充满了无力感，“他看到了那振宗三…然后，在我们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把自己身上的御守取下…给了那振宗三左文字。”

“然后…”山姥切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在接下来的混战中，那振重伤的宗三左文字依旧被敌方重点攻击…小夜他…替那位宗三挡下了致命的一击，那一击足以让没有御守的宗三左文字直接…”

后面的话山姥切国广说不下去了，但结果已然明了。

小夜在失去御守的情况下，为兄长挡了刀，导致了自身几乎碎刀的重创。

“我身为队长，没能及时察觉他的意图，没能阻止他…这是我的过错，我愿意承担一切责罚。”

说完，山姥切国广深深俯下身，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等待着审判。

在他内心的认知里，小夜左文字这种行为，无异于背叛。

即便主公再温和，面对如此严重的后果和资源损失，最轻的处罚恐怕也是…

书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山姥切国广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良久，他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

“山姥切，抬起头来。”

山姥切国广迟疑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碧绿的眼眸中充满了惶恐和等待最终审判的绝望。

他看到他的主公走到他面前，然后…缓缓蹲下身，与他平视。

“我生气，不是因为小夜帮助了其他本丸的刀剑，也不是因为他‘浪费’了御守。”星野凛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山姥切耳中，

“我生气的是，他完全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任务比你们的安危更重要。”

山姥切国广猛地睁大了眼睛。

“御守的存在，是为了保护你们，而不是束缚你们，如果小夜认为，用御守去救另一个生命是值得的，那是他的选择。”

“而我作为你们的主君，我的职责是在他做出选择后，尽我一切所能，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把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而不是用规矩去审判他的善心。”

星野凛的目光温柔却无比坚定：“所以，山姥切，你告诉我，小夜他…做错了吗？在那种情况下，看着自己的兄长即将碎刀，他出手相助，错了吗？”

山姥切国广怔怔地看着星野凛，说不出话来。

他预想中的所有斥责与惩罚都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想过，也不敢奢望的理解和包容。

“你作为队长，在当时的情况下已经尽力了，混乱的战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这不是任何人的过错，你及时将队伍带了回来，保住了小夜的性命，这已经很好了。”

“可是…御守…资源…”山姥切国广喃喃道，那毕竟是如此珍贵之物。

“御守没了可以再买，资源没了可以再攒。”星野凛斩钉截铁，“但心意和家人，是无可替代的。”

“记住，山姥切，在我这里，你们的性命和安全，永远排在第一位，任何规则和资源，都可以为此让路。”

山姥切国广看着星野凛，那双碧绿的眼眸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这位年轻的主公，从未将他们视为可以随意消耗的工具或财产。

他再次深深低下头，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是！主公！我…明白了！非常抱歉，让您担忧了！”

星野凛轻轻摇了摇头，站起身，也示意山姥切起来：“没事，你也受了伤，又经历了苦战，精神一直紧绷着，先回去找药研看看吧，不要留下暗伤。”

“也告诉其他队员，”星野凛补充道，“不必过于恐慌或自责，这不是任何人的错，让大家好好休息，安抚情绪。”

“是。”山姥切国广低声应道，他扶着地面站起身，对着星野凛郑重地行了一礼，然后才缓缓退出了书房。

门关上的瞬间，他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靠在廊柱上，抬手用力抹了一把眼睛。

他赌赢了，不，他从未下注，是主公…从未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