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黑瞎走进吴山居里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趴在柜台上聚精会神玩着电脑游戏的伙计头也不抬连有客人进来了都不知道，推开门的时候门上挂着的风铃叮当作响，不显昏暗的店铺里摆着整齐的玻璃柜台，各式各样的拓片和小玩意在博古架上一一陈列，看起来俊秀柔软的青年坐在柜台边的矮几边翻阅着不知名的古书。

这里的气氛太过静谧和谐，似乎是一个阅尽千帆的老者布置，所有的摆设都透出一种安逸的祥和。

真不像是吴三省的继承人，吴家人的最后底牌。

可是这种平静却又让他想起了吴二白，那个一直隐藏在阴影里的男人手段之狠辣完全与他给人的感觉不同，或许这就是遗传基因？

吴家小太爷看到他便站起来，声音温润：“上去谈？”

可有可无的点头，跟着吴邪便上了二楼。

吴邪走在他的前面，看起来似乎毫无防备，但是齐黑瞎能感觉到他的动作一直都在一个非常微妙的范围内——那应该是一个随时能够抽出武器的状态。

这是一定有过生死一线经历的人才会有的下意识的防范，长时间紧绷的神经不敢离手太远的武器，随时准备战斗和防御。

可是吴邪怎么会有这种习惯呢？

资料上的吴邪一直被吴家保护得滴水不漏，近在咫尺的黑暗世界被吴家人用各种手段遮掩得严丝合缝。

吴家小三爷，终于准备进入这个圈子了么？

齐黑瞎隐隐约约有些期待，恨意充斥整个胸腔，他却挂上了笑容。

是时候了。

吴邪动作轻柔的沏茶，两杯龙井分别放在主客面前：“没想到黑爷竟然真的会亲自过来送货。”

“随便看看而已，小太爷您要的东西明天就能到，小太爷要这些东西是准备下斗了吗？”

黑瞎子的语气仍是带着淡淡笑意的，但吴邪却觉察出了一丝异常。

但他只是不动声色的微笑：“只是和长辈出去长长见识而已。”

……

吴邪送齐黑瞎走到大门口，做足了小辈的姿态。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毕竟齐黑瞎可是他师傅，虽然现在这世界没人知道这件事但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算了，吴邪停下自己的脑洞，甚至有些惊异于自己的“活泼”。他的脑子已经很久没有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了，忽然放松下来居然还有点不适应。

回到二楼，杯中茶已经冷掉，两人均是一口未动。

吴邪苦笑一声端起杯子将茶水倒掉，窗外的西湖水光潋滟。

第二天中午快递就到了吴邪的小古董店门口，吴邪出来取的时候不由宛然，齐黑瞎还真是想的非常周到，他给古董店邮了一个“展柜”，简直是别出心裁。

旁边店里的老板嗑着瓜子问道：“小吴，你这怎么又买一个展柜？”

吴邪笑了笑没说话，花了十五让那送快递的帮忙把东西搬到楼上。

东西不像是新货，不过时间仓促这已经很不错了，两把M1919两把M1927一把M1927A1，还有吴邪点名要的COOL STEEL KUKR①两把IM7军|刺和巴克650平刃夜鹰，而且齐黑瞎还友情附赠了把库尔喀弯刀，真是脑回路清奇不同寻常。

当然除了这些武器以外还有冲锋衣无烟炉压缩饼干之类的用品，也不需要一一赘述。

东西到了他们也就能走了，简单整理了一下吴邪摸出手机给吴三省打电话：“三叔，东西弄好了，车票你买了没？”

“……明天八点，地方你知道。你小子拿了钱车票都不买？”

“我这不是不知道去哪儿吗……再说三叔你不已经买了吗？”吴邪委屈，然后他说了。

吴三省仔细一想还真忘了给吴邪说了，但仍然死鸭子嘴硬：“你小子还敢顶嘴？”

吴邪，吴邪还能说什么，这三叔怎么跟个老顽童一样呢？

当然，他也知道吴三省本来打算直接租车，吴邪就负责开车还能省司机费，但是吴邪是那种乖乖当苦力的人嘛？

吴三省也知道自己这个侄子绝对不会乖乖就范，干脆一开始就不提这事。

长途汽车站。

吴邪7:50到的地方，他是直接让王盟给他当的司机，王盟驾照考了这么多年终于用上了一激动速度就有点快，吴邪也随他去了，自顾自坐在后排闭目养神。

其实王盟开车还算得上是稳当，尤其是在坐过胖子开的车之后就会觉得王盟真的是很惜命。

本来应该是39分钟②到的愣是20分钟就到了，吴邪随手点起一根烟下车，挥挥手让王盟先走，自己就靠在汽车站门口发呆。

人的气质真的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因为你其实很少能见到那种有“气质”的人，但是吴邪和张起灵显然都是那种即使在人群里也能凸显出自己与众不同的气质的人。

那种淡定感真的不像是装的，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曾被所有人轻视唾骂也曾经俯瞰众生翻手为云覆手雨，他走过漫长的人生，此生留尘。

因此张起灵走过来的时候一瞬间便就把吴邪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分离开来，吴邪亦是如此。

他们同样走过无比漫长的岁月，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张起灵默默走向吴邪，在他身边停住。

吴邪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眼中又流露出那种下意识般的温软和信任，嘴角扬起的弧度原本是真诚的然而下一瞬就变成了疏离的客套：“小哥？一起？”

张起灵沉默着点头，于是两个人就这样默不作声的走向集合地点。

汇合上车检票，吴邪一一“认识”了吴三省带来的伙计，其实也就两个人潘子大奎。

五个人潘子大奎吴三省一排吴邪张起灵一排，上车之后人多眼杂五个人之间也没有什么交流，和吴邪坐在一起的是个小姑娘，一直在和后面的姑娘聊天听的吴邪昏昏欲睡。

过了两个小时车上的人基本上都睡得东倒西歪，还好是刚过完年往偏地方走的人特别少，不然估计吴邪这群人也睡不安稳。

吴邪睡着之后便不自觉地靠到了张起灵身上，大概是习惯使然总会下意识寻找一个自己熟悉的安全环境。

不过张起灵也没有推开他只是任由他靠在肩膀上自己看着窗外。

吴邪睡着之后也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完全区别于醒着的戒备，就像是……在某个令他安心的环境里。

张起灵当然不会觉得长途汽车是一个能让吴家小三爷感到舒适的环境，但是吴邪有什么理由信任他呢？

一个仅仅见了两面的陌生人？可是他的眼神对他是那么熟悉，仿佛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久到白发苍苍。

吴邪睡了四个小时，张起灵断断续续也睡了有两三个小时，不过长途汽车的车程足足有两天一夜，于是两个人轮流休息倒也顺利地熟悉了起来。

更何况，从一开始吴邪便无法对张起灵设防，那是潜意识里的信任，深刻于骨髓之中的信任，深刻到只要那个人在就会下意识松懈下紧绷的神经露出脆弱的脖颈。张起灵能够注意到吴邪面对他时的异常却不知所措。

被一个人这样信任，毋庸置疑是他生命里的第一次。

张起灵不知道自己需要怎么做，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记住。

记住他的名字，吴邪。

①也就是我们平时说的大白狗腿，然而我不知道COOL STEEL KUKR的具体设计时间因此就擅自用了，如果有小可爱知道的话下面评论谢谢?(????)

②这是用百度地图算出来的时间，尽量还原了当时的情况，如果有更详细的资料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修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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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