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小哥两个人倒斗是什么感想，如今真实体验到的顾蒹葭可以回答。

——太他妈操心了。

对，这就是她的想法，什么方便、快速通关、特别有安全感全是浮云，因为她首先要担心他随时可能会捏晕自己当送子鸟把她给送回去，然后要担心他又割伤自己放血，因此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她都得比他反应更快，最后还要想如果目的达成他会不会人间蒸发——总之，这么总结下来，她真心觉得这他妈还不如以前那两次，至少有吴邪这颗钻石大脑和胖子的灵活思维可以帮忙解密。

他们这两个把初始点都拿去点攻击力上面的人哪来的脑子解密啊！

虽然之后顾蒹葭在看见小哥解机关时才知道，这团队里完全没点智力的只有她。

「这里是??？」

跟着张起灵下到了宫殿夹层，这里被特意修成了梯田，齐齐坐满了皮肤都给冻成青紫色的干尸，顾蒹葭看着那一眼数也数不尽的坐化尸堆，一时之间没能收神。

她扭头看向小哥：「??这也是陪葬吗？」

他点了点头，接着自顾自往前走，顾蒹葭脑子虽然还是混乱的，但跟着他的意识极强，很快就跟上了他。

在梯田最底端的地方有个洞。

张起灵矮身爬了进去，而顾蒹葭则是在进洞前往回看一眼。

那个年代还有很多人像他们一样，历史的厚重，是由尸体堆起来的。

临走前，她对这些真名被被时代洪流掩埋的人鞠躬。

在进了地下后，他们二人就从比肩行走变成了他快步、她追、他插翅难飞的画面。

他一直走在前面，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那一霎耳边声音一瞬静寂。

——「张起灵！！」

撕心裂肺的呼喊炸开恍惚中的沉寂，把顾蒹葭吓了一跳。

她莫名心慌：「??张哥！」

她快速跑到他身旁问他：「你有没有听到有个人在喊你？」

张起灵看向她，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了。

叫我的不就妳吗？

「不是我。」顾蒹葭摇头，她又看回前方的路，一脸迷惘。

她没有喊他的名字，但那人却也可以是她??因为她清楚听见那个喊出张起灵三字的声音，与她的一模一样。

这个天宫，奇奇怪怪。

顾蒹葭皱着一张脸这么想。

她心血来潮：「张哥，没声音怪吓人的，我们要不聊个天？」

张哥没有回她，哪怕她由天南聊到地北还是没有一句回应，后来也不知怎么着，话题就到了名字上。

「我的名字是我妈取的，她说那时就只是翻开诗经，偶然看到了蒹葭那篇就当我的名字了。」

要不是现在走到上坡路，需要借助手来稳定爬坡的身体，她估计能双手叉腰发泄不满。

「不过话说回来张哥你的名字挺特别的。」她看向张起灵。

起灵，即为将灵柩或骨灰运往墓地之意。

老实说，不是个好寓意的名字，好歹她的名字听着还有点诗意，但这个名字她只能说一句特别。

张起灵没有回答她，但看着他平静的眉眼，顾蒹葭察觉到了什么。

「张哥啊??」她小心翼翼试探出声。

「张起灵，是你的名字吗？」

直到往上爬了一阵，顾老三才借手电筒的灯光看见他摇头的动作。

「??那你真正名字叫什么，我用那个名字称呼你吧。」

张起灵的眼神一直望着前方，可她还是看见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迷惘。

「我忘记了。」

两人之间存在一段很长的安静期。

直到穿过了地下的神道，进入了天宫的入口，顾蒹葭才又开口。

「张哥，我以后还是叫你张哥吧。」她的神情很认真。

「我没有立场给你改名字，而且如果真要改名得你说了才算。」

「但绰号就不同了，可以由亲友取一个。」顾蒹葭开心说着：「我跟你说喔，张哥的张，不是张起灵的张。」

「是张宿的张，阿邪爷爷跟我说过星宿，这张宿有勇敢、坚定、具有领导力的含义。」

她身前的小哥停下了脚步，但顾蒹葭没发现，径自说着。

「我不是说你是星星。」她的声音柔和下来，看向他时才看见他停下脚步，而她干脆走到他前面，朝气蓬勃跟他说：「是我希望当你在未来又失去了记忆的时候，至少你抬头看夜空，星星会告诉你，你是什么样的人。」

「这样你就不会迷茫了。」

她将此愿，寄予星辰。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话。」张起灵定定看着顾蒹葭，他想要一个答案，因此目光格外执着。

「因为你值得被这样对待。」她的笑容很灿烂。

「我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妳想要得到的东西，在我身上并不存在。」无论是友谊还是其他的什么，他所能保证给她的只有她在这云顶天宫里的平安。

「我又不图你什么，况且，你有现在啊。」她的身上总有种生机盎然的生命力，宛如新春时在干枯枝芽末端新生出的幼芽。

「过去是已经流逝的今天，未来是还没到来的现在。」顾蒹葭说得头头是道，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兴奋地跟他说：「张哥我跟你说，我那边有写下我们之前那些事的笔记本，等出去之后我把它们送给你。」

「这样你就有过去和未来了。」

「这世间还有好多好玩、好吃的东西。」她的笑容微敛，显得柔和。

「难得来一次，就好好体验吧。」

张起灵低下头看她，浏海遮去他的眼神，他张口，然而没有声音发出，实际上他也不晓得要怎么回应她。

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被那股源源不绝的生机吸引，他想伸手去触碰，却又怕长生腐朽了新生。

「张哥！」顾蒹葭又笑着喊了他。

——「从那边飞来的是什么鬼东西！！」

她的变脸速度连京剧演员都要自叹不如，一下子从元气变成了颜艺。

几乎是同时，张起灵抽刀，顾蒹葭放鞭，一近一远展开攻击，老三挥鞭，长鞭裹住了怪鸟的躯体并将其下拉，而小哥从地面跃起往柱子上一蹬，举起刀就势俐落砍下怪鸟的头。

怪物头身分离重重砸在地上发出闷响，一摊绿血在地上蔓延。

顾蒹葭甩鞭清除怪鸟的血，接着凑近去看，却发现那只怪鸟嘴里居然还有一只没有皮肤的类猿生物，刚刚张起灵的斩击也把它一起斩了。

「走。」张起灵没有她那么旺盛的好奇心，在她回头走到他身旁时才又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