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的高强度活动使我筋疲力尽,回到杭州后我蒙头睡觉,每天只起来一次,都是饿醒的,但后来睡的太多,又浑身难受。
休息够了,我就开始想到三叔的事,打电话把和他有来往的亲戚问了一圈,都没什么结果,倒是意外得知老痒竟然到三叔的铺子里找过我。
这小子三年前和他江西老表去秦岭那边倒斗,被逮住蹲了三年局子,刚出来,又撺掇着我去,说是急需用钱,要四百万。要是小数目我就直接借他了,这四百万,我真没有。
好歹是发小,我放着不管说不过去,而且三年前他从秦岭的那个殉葬坑里也倒出来了一个相似的六角铜铃,很可能和我三叔那事有点关系。可是想前两次的经历,我的脚就开始有点发软,心里还有后怕,加上爬山的种种辛苦,实在是不想尝试。
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没扛过那点好奇心,和老痒合计了一下,我们各自去处理手头上的事情,置办行头,一个月之后出发。
期间我拿着老痒给我的那耳环,去找我爷爷的一个朋友请教,老爷子姓齐,对少数民族有相当的研究。按照他的分析,这铃铛的工艺,可以追述到夏朝到西周之间,上面的纹路,叫做双身人面纹蛇,极有可能来自是古时候陕西到湖北之间生活的一个叫做“厍国”古国,这个国家在二千年前,突然间消失了。
现在研究这个国家历史的人,大部分认为,这“厍国”是神秘“华胥古国”分裂出来的后裔,其前身要推到母系社会的时候,这个国家以双身人面蛇为图腾,主要是因为“华胥古国”有“伏羲人面蛇身”的传说。
因为这些资料都是来自古籍和出土的文书,所以这个国家是不是真的存在,学界一直都有争议。这铃铛,放到古玩市场可能没人识货,但是对于一些专门研究这门学问的人,是无价之宝。
他还给了我不少厍国的资料,有很多壁画的照片,其中有一些画很奇怪,画的是大量人跪拜在一棵树前面祈祷的画面,旁边有几个注释,说厍国最重要的祭祀活动,是祭祀一种“蛇神树”,传说这种树只要奉献鲜血,就能够满足的任何要求,是一种愿望树。
本来还想打电话问问张张,我总觉得这小姑娘对这些事情知道的不少,但打了几次都没人接,只能作罢。
几天后,我和老痒带着大包小包到了西安的长途汽车站,刚下车没多久,张张的电话突然打过来,背景音很嘈杂,听声音像是周围围满了人,我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两边毫无意义的喊了几声,全都被淹没在了嘈杂的人声里,偏偏这时候旁边的人流越来越拥挤,我正打算挂了电话,出去再说,突然听到一声大叫。
“我在这!”
声音还带回响的,不止手机听筒里,身后似乎也有人在叫,我一转头,就看到拥挤的人群中心有一只突兀的熊猫脑袋,接着它用力的朝我挥了挥手。
仔细一看,那只熊猫竟然是张张。
我心里觉得好笑,但这种事出现在她身上似乎又很合理,我和老痒费力挤过去,才明白为什么聚集了这么多的人。
“小妹妹,可以借我十四块钱吗?”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姐对她道。
熊猫头点了点,数出四个钢镚加十块钱递过去。
“额,你听错了,我是说四十。”
“啊?”熊猫头疑惑,拿过那四个钢镚,又数了三十块钱过去。
大姐眼都亮了,“小妹妹,你能直接借我200吗?我手机钱包都丢了,连回家的票都买不了,等我回去,肯定汇款还你。”
这是什么脑残的诈骗手法啊,小孩子都不会上当吧,然后我就看到熊猫头犹豫了一会,在大姐的声泪俱下中拿出了两百块,甚至还记得把那四十块钱拿回来……
“老,老吴,这小傻,傻子,你什,什么时候,认,认识的。”老痒哈哈大笑,结巴得更厉害了。
那中年大姐还要得寸进尺,另一个中年大哥已经挤开了她,300,又一个,500,再一个,1000,后面周围的人全部一拥而上,熊猫头被挤得几乎站不稳。
这小姑娘在斗里挺机灵的,怎么在地上还会掉智商吗?
我好不容易挤到面前,拽着她就想往外走,但根本寸步难行,那些人的借钱几乎变成了明抢。
张张的包是竹笋造型,斜挎在侧腰,拥挤中有人有意无意的就去扯她的包,我担心包被抢走,也伸手去抢,争执之下,撕拉一声,竹笋裂开一个大口子,我就看到翠绿里面红灿灿的一大片,哗啦啦的往外冒。
周围人都呆了一秒,我和张张面面相觑,明晃晃的看到了她眼里的心疼,下一秒周围的人就疯抢了起来,我根本捂不及。
“我报警了!”我举着手机大叫一声,有些人立刻犹豫起来,我乘机抓着张张和她的包往外冲,中途百元大钞不停的从笋里往下漏,后面的人紧追不放,我挤得满头是汗,最后都不知道怎么冲到外面。
张张看到路边停着的车,拉开车门就猫了进去,我紧跟着坐上,司机立刻发动,把疯狂的人群远远甩开。
我瘫在位置上直大喘气,没想到有一天被人追比被粽子追还可怕,张张默默摆弄她的包,我缓过来问,“丢了多少,要不现在报警?”,一摸兜,才发现手机刚才不知道什么时候挤没了。
熊猫头摇了摇,“没事,反正是彩票中奖的。”
“……”我从小到大中的最大面额也就700块钱,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你怎么会在这?”
张张和我同时问出口,“你怎么在这?”。
“铺子里有人找我,我过来看看。”她埋头按着手机,弄完才看向我,“你现在去哪?小耳朵先送你。”
我愣了一下,一看驾驶位,竟然是在西沙见过的那个青年,“先去你铺子吧,我还有个朋友在车站,刚才手机挤掉了,你的借我打个电话给他。”
“朋友?我记得你们大包小包的,来倒斗嘛。”她把手机递过来,突然‘哦’了一声,做了个抱歉的表情,“你之前给我打电话不会是要夹喇嘛吧?我忘记给你号码备注了,陌生电话的未接太多,我就没回拨,还是刚才找你电话才发现。不过我的费用可是很高的,西安这地带盗洞都快比蚂蚁洞还多了,没有门道很难找到油斗哎。”
老痒牛皮吹习惯了,那个殉葬坑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夹喇嘛的事我还真没想过,不过那六角铜铃的消息很可能和三叔的事情有关,我想了想,把事情和她说了一遍,她听完很是惊讶。
“你朋友真的去过那个地方?”张张迟疑了一下,问我,“那你有没有觉得,他和之前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没有吧。”我听她意思可能真的知道点什么,连忙问道“你知道那地方?”
“我是知道一点,那地方……我只能告诉你,任何事在那那里都可能发生,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张张皱着眉头有些苦恼,想了一会问我“四百万我可以借给你朋友,不收利息,也不急着还——实在不行,不还也行。这样的话,你可以不去那个地方吗?”
“这可是四百万!为什么?”我大吃一惊,这小姑娘对钱到底有没有概念,她到底是生活在一种什么样的环境里啊?
“又不是我想白送……”张张小声嘀咕一声,叹了口气,认认真真的看着我,“总之我不建议你去那地方,你可以和你朋友好好商量一下,不管他需要多少钱我都可以想办法帮他解决。至于你说要去找你三叔的线索,就更不用去那了,他现在在忙另一件事,你不用担心他。”
“你怎么知道?我三叔和你联系了?”
“啊,那个……差不多算是吧。”
我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知道她知道的事情肯定比我多得多,正想问她那老小子最近到底在搞什么,她就先一步道“你三叔的事我答应了他不会说,可其实这些事情现在都和你没关系,你为什么一定要弄清楚呢?”
也许是我这样的人生来就命犯太极,对于不知道的事情,有一种极强的好奇心。
我给老痒打了电话,这小子还在车站,一听是我直骂我见色忘义没良心,我电话里三两句也说不清楚,给他报了张张铺子的地址,见面再说。
挂了电话,张张就把这事抛在脑后,说是作为半个东道主,要好好带我在西安逛逛,没多会,我们就到了她铺子,出乎我意料,竟然是个中药店。
车子直接拐进了后院,整个庭院布置的充满了自然的气息,各色花草在风中摇曳生姿,两颗巨大的海棠树比邻而对,中间架了个秋千架,树下还摆着两个梨花木的躺椅,一走进去,感觉整个人都被净化了。
我和张张随便聊了聊,才知道这中药铺只是虚壳,其实是个收古董的点,她大多数时候都不在这边,这次是有人找她,出价很高,她正好没事,就来看看。
她顶着个熊猫头和我说这些事的时候,给我的感觉非常违和,我甚至有些恍惚,在斗里那个机敏冷静、身手矫健的人,真是眼前这个穿着毛绒套装的小姑娘?
没多会老痒也到了,我把张张的话和他大概说了一遍,他听了直摇头,“老吴,这么大笔钱人家凭什么白送给我,就算她愿意送,我也不敢要啊,咱们不是说好了,你就陪兄弟我过过场子,咱们去那殉葬坑里,你给我挑挑,哪些值钱,哪些不值钱,捡个洋落,总不会比你前两次还危险。而且这小傻——小丫头你也没认识多久,她的话就一定能信?你三叔的事一点不告诉你,凭什么告诉一个外人。反正现在都到地方,装备也整好了,就这么回去,我肯定不同意。”
我看老痒越说越激动,连忙拍了拍他,“我就问问你意见,去不去再另说,而且张张救了我不少次,和我三叔的关系肯定也比她说的要深,不至于要害我。”
“难不成我能是害你的?我看你他娘的就是重色轻友!”老痒推了我一下,“你真就这么甘心回去,不想知道你三叔和这小丫头到底在做什么?这四百万我肯定不能要,这小丫头身手要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她既然不放心你去,不如你叫她和我们一起,拿到的东西我们五五分,路上你还能乘机打听打听你三叔的事。”
我回头去看张张,她正安安静静的荡着秋千,似乎外界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不用她,我和你一起去。”我对老痒道。
打定主意,我和张张说了一下,她听完就‘哦’了一声,“你们等下想吃什么?吃完我还可以带你们去附近的夜市逛逛,那里晚上特别热闹,还有很多特色小吃。”
我和老痒都懵了,心说这算什么意思,她已经兴致冲冲的拉着我们上了车。晚上我们在西安饭庄搓了一顿,然后去夜市一直逛到半夜,我和老痒、青梧三个人拎的满手都是东西,果然不管什么样的女人都爱购物。我看她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就让青梧先送她回去,临走的时候她抱了我一下,让我万事小心。
我问她,“你这是同意我去了?”,(当时丝毫没意识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对。)
“我只是把利弊告诉你,决定权一直在你,”她朝我笑,“要照顾好自己啊,小五爷。”
我揉了揉她的熊猫头,“你也是。”。
张张微微瞪大了眼,一副意料之外的模样,老痒在一旁也直朝我挤眉弄眼,我这才反应过来,心说都怪刚才气氛太好,一个没忍住,这话当然说不出口,越解释越尴尬,只能收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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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还是去了。
早知道不这么费心思的调开其他人,应该没有打草惊蛇吧?
阿渡把整个过程想了一遍,觉得自己应该没有漏出任何马脚,她搓了搓脸,决定在自己的‘物种观察大全’里新添一笔。
「原来不是所有鱼贪图的都是食物,好奇心重到极点的,用秘密就能钓上钩。」
“声音正常,”青梧把耳机递过来,“定位也很清楚。”
吴邪‘随手’买的新手机装有反窃听装置,定位是她刚刚悄悄安在吴邪身上的二重保险。
阿渡捂着耳朵耍赖,“不听不听,我又不是变态,大晚上的,万一他们两个在讨论瑟瑟的事情怎么办?你要保护我纯洁的心灵。”
青·被迫变态·梧白了她一眼。
“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有问题再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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