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看清那人是阿渡,松了口气:“你怎么到上面去了?”
他抬起头,果不其然又看到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心里纳闷:这尸洞不是个水盗洞么?怎么洞上还连着这么多洞,这山都快成马蜂窝了吧。
阿渡皱着鼻子,有点不爽:“本来想找找那老头跑哪去了,结果里面全是尸蹩的臭味,早知道听小哥的不去了。”
说着右脚一勾包带,单手接过她那古怪的包,从中间的格子袋里摸出个深棕色的小瓶,拇指一顶,掀开铝制的瓶盖,另一只手拎起还在响个不停的铜铃,把小瓶里的液体缓缓滴了进去。
一滴、两滴……渐渐地,铃声越来越小,很快彻底停了。
吴三省拨弄了一下,铜铃依旧没有任何声音。吴邪看得一脸新奇:“你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做到的?”
这位小五爷张了一双特别漂亮的狗狗眼,眼角微微下垂,睫毛很长,因为兴奋,眼睛还亮晶晶的带着光,阿渡被看得直戳萌点,都想撸撸狗头。
就是……这样好像有点冒昧?
她捏着手腕,耐心解释:“这尸蹩已经瘫痪了,铃铛能响起来,不是本身的机关,就是里面有活物在控制。我就随便放了点药试一下。”
吴邪压低声音:“你是说……这里还有活的东西?”
看青铜的成色,至少有好几千年,要是这东西从一开始就在铃铛里,那岂不是活了几千年?这他娘的都该成精了。
阿渡看他怂兮兮的,也配合着压低声音:“放心放心,这个头,最多也就一虫子。”
两个人狗狗祟祟,搞得像是间谍在接头。
吴邪:……为什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看阿渡一脸正经,也没深想:“可虫子怎么控制铃铛?”
“不知道哎,这得拆开看看。”阿渡把大尸蹩整个拎起来,环绕着观察从哪比较好下手。
“你别乱来。”吴三省忙阻止,“这东西少说也是个神器,我们手上现在没家伙,要是拆开,再想复原就难了。”
阿渡扭头看向小哥,他也摇头:“还不能杀它,我们得靠它出这个尸洞。”
那就是说出了山洞可以拆。
阿渡自行理解了一通,心满意足的点头。
她把大尸蹩放下,又指了下头顶:“这盗洞当年很可能是那些修墓工匠的逃生通道,上面打了很多隐蔽的气口。我没敢走太深,检查的几个口都是死路,也不知道那老头从哪跑的。”
“这是逃生通道?”吴邪有点奇怪。
工匠修的逃生通道都会以隐蔽为主,工程量是一方面,要是被发现就直接死翘翘了,可这条水盗洞未免也太大了。
阿渡朝他眨了眨眼:“我也没说这是哪个墓的逃生通道。”
吴邪脑子里灵光一闪,还没彻底明白过来,就听吴三省说:
“那张地图上标了这个洞,说明这个盗洞在墓主人下葬的时候已经有了,当时修墓的工匠可能是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盗洞,把逃生通道联通到了这里。”
“那就是说,”吴邪喉咙发干,咽了口唾沫,“我们现在所遇到的一切,包括巨大的尸蹩,六角青铜风铃的年月,他们的主人可能比战国还要早?”
“也不一定。”阿渡随口猜测,“说不定是这墓主人倒了人家的斗,担心后人也用这条盗洞盗他的墓,故意在这放了些尸蹩啊六角铜铃啊,不想让人通过。”
她说到这忽然笑了一下:“要真是这样,后面不知道还有什么等着我们呢。”
吴邪:“???”
所以这有什么好笑的?你为什么一副还挺兴奋的样子?
大奎本来已经很放松了,被笑得又打了个哆嗦。
吴三省猛地拍了他一把:“慌什么!刚才这小哥不是说了,我们可以靠这尸蹩出这个洞。”
“这东西一辈子吃尸体,阴气极重,在尸洞,估计它们就是这里的霸王。有它在船头开路,我们肯定能出去。”
阿渡一想也是,就戳了戳那尸蹩:“听到没,你可要争气点,我们能不能离开就看你了,小霸王~”
吴三省:“……”你可以闭嘴了。
这一番讨论,几个人心里都直打鼓,总感觉四周的黑暗里随时会冒出点什么,也不再耽搁。
阿渡拎起‘小霸王’,和它排排坐在船头。吴邪他们几个新任船工用折叠铲当船篙,撑着石壁就向洞穴深处驶去。
行了大概半柱香,极远处的寂静黑暗中,忽然闪现出一团绿莹莹的火光。
吴三省叹了口气:“积尸地到了!”
随着木船前进,那一点绿光逐渐在视野中铺开,映出了所有人惨白的脸色。
狭窄的水洞在这一段豁然开朗,变成一个巨大的天然岩洞。两岸的浅滩上,绿幽幽的尸骨一层叠着一层,不可胜数,甚至分不清是动物还是人的。
骷髅和腐肉堆成尸山,如同蝉蛹一样被一层灰色薄膜包裹。眼睛、鼻孔、嘴巴、耳朵……只要是尸体有孔的地方,都能看到尸蹩在其中来回穿行。
阿渡极其缓慢的倒吸了一口气,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加钱!这必须得加钱!
“你们看!”大奎声音都在哆嗦。
其他人全都转头去看,只见两边几乎垂直的山壁上,各悬空镶嵌着一具绿油油的水晶棺材,但其中一具,却是空的!
吴三省的脸色一瞬间简直比绿光还绿:“这具尸体到哪里去了?”
阿渡动了动鼻子,指着侧前方的拐弯:“应该在前面。”
“你们都注意点,如果看到有动的东西,什么都别问先放一枪。”吴三省也不废话,死死地盯着前方。
众人各自端着武器,神经几乎绷到极点。
就在这时候,河道的方向一转,一个白色羽衣的女人出现在视野中,她幽幽站在浅滩的尸山之上,背对着众人,乌黑长发一直披到腰。
阿渡:“……”
这白衣长发的造型是你们鬼届统一制服么?要不我介绍贞子给你认识一下?
“停——停——”吴三省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大奎,把包里的黑驴蹄子拿过来!这恐怕是千年的大粽子了,拿那只1923年的蹄子,新的怕她不收。”
大奎早在看到这位飘啊飘的时候,就吓得倒在船上口吐白沫了。
“这不是僵尸,黑驴蹄子没用的。”阿渡皱着眉苦思,粽子什么的她见多了,可这玩意物理攻击应该不管用……对了!
“要不试试童子尿?”她灵光一闪。
吴邪:“???”你认真的么?
小哥刚好摁了一下吴三省的肩膀,闻言手一顿,转头撇了她一眼。
阿渡缩了缩脖子,把那句‘你有?’给咽了下去……总感觉说出来会发生什么比面对飘啊飘还可怕的事!
她立马从心:“我胡乱说的,你按你的办法来……”
小哥在她开口时就转过头,遥对着那白衣女人,从包里取出一杆长长的东西,松开上面的布,露出一把乌黑的古刀。
这刀……怎么也有点眼熟……今天真是邪了门了……
阿渡强压下这突如其来的念头,提醒了一句:“冷兵器可能也不——你疯了!!”
她眼看着这小哥面无表情、干脆利落的往自己手背上划了一刀。
‘啪’第一滴血滴进水里,还未晕开,“哗啦啦…”所有的尸蹩就像见了鬼一样,争先恐后从尸体里爬出来,发了疯似的远离板船。
船四周、水里的、尸体里的尸蹩如同海潮般褪去,不一会就全部跑得没影子了。
小哥手上已经滴满了血,他把血手往白衣女子一指,那女子竟然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吴三省:“……”
潘子:“……”
吴邪:“……”
大奎:zzzz……
“快走,千万不要回头看!”小哥警醒了一句。
吴邪乍然回神,猛地转开视线,因为动作过大,脖子险些也发出咔嚓一声。吴三省和潘子操起折叠铲,拼了命的划船,恨不得连吃奶的力气一起用上。
小哥重新在船尾坐下,手上的伤似乎根本无足轻重,视线不时扫过四周,全身肌肉都本能紧绷着。他的肌肉不是很夸张,在未干的衣服上鼓出薄薄一层纹理,却显得既有压迫感。
“我帮你止血。”阿渡拎着医药包,在他面前蹲下。
说完也不等人回应,很自然地托起他的手,搭在自己膝盖上。小哥那一刀划在手背,明显有控制力道和角度,没有伤到筋骨,但出血量很惊人,看着有些可怖。
阿渡拧开消毒药水,自言自语似的说了句:“可能有点疼。”
小哥低头看过去,她脑袋垂得很低,几乎要贴到伤口上,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阿渡的动作熟练而迅速,消毒、止血、包扎……她一圈圈缠着纱布,雪白的纱布被血染红,又很快被新一层的纱布覆盖。
小哥全程都在沉默。
阿渡低头处理他的伤口,小哥低头看着她的动作,湿漉漉的黑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谢谢。”包扎结束的时候,他说。
船渐渐驶离岩洞,洞口重新变得狭小,堆积成山的尸骨和白衣女人被远远抛在黑暗里。
眼看着再次驶进盗洞,“啪嗒!”一声闷响,有什么重物摔在了船上。
“小三爷!”潘子精神高度紧绷,余光看到吴邪倒在船边,就要回头,吴三省拍了他一把,让他接着划船,头也不回的问:“出什么事了?”
“他没事。”小哥强调,“别回头。”
吴三省清楚他不会再多解释什么,这时候也只能选择相信,只是手上划船的动作越来越快,折叠铲都快抡出火星子了。
阿渡转头看向吴邪,只见他背上趴着一个若有似无、看不清模样的白色人影。
这个时候,人影忽然直接180度扭头,身子没动,一双死白的眼珠子和她四目相对。
阿渡:“……”
你好,再见。
她默默把头转了回来,看了眼小哥,因为失血过多,他脸色有些苍白。
想了想说了句:“后面应该没什么危险了,你休息一会,等下到渡口我叫你。”
几乎是话音刚落,眼前的身影突然急速放大,她下意识伸手接住,感觉到肩上多了股沉甸甸的重量。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