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斐看着泛黄的天花板良久,将搁在脑门上的手放下。
他直起身,小心翼翼地从床底拉出一个小箱子,箱子里堆满了照片,以及一些零零散散的饰物。
照片有边角卷起的老照片也有光滑的新照片,但是看拍摄的角度这些照片全都是偷拍的。
这些照片上只有一个人,或是孩童时期含着冰棒懵懂的模样,或是女孩打着伞在朦胧细雨中模糊的侧脸,或是少女时穿着校服的笑颜。
李斐轻柔地抚摸着照片上少女的脸颊,神情有着不可思议的柔和与眷念。
“你去了哪里?你到底在哪里?”
另一只捏着照片的手用力到指骨发白,可李斐脸上的却依旧柔和地笑着,未被刘海遮挡的眼睛里透露出惊人的偏执。
“不过没关系,我会找到你的,就像以前你找到了我一样。”
抚平照片上捏出来的折痕,将其珍重的放回盒子里,与其他照片还有旧发卡,钥匙扣放在一起。
李斐最后再看了看盒子最里面的棒棒糖,将箱子推回床底下。
[真真抱歉啊母亲,我最终还是长成了像父亲那样的人,甚至要更加的不堪。]
照片上的那个女孩就是对面门失踪的女儿,她是除了母亲以外给予过他温暖的人。
那会李斐刚被养母收养,养父养母待他很好,好到让他觉得不真实,他贪恋着那些温暖的爱意,又终日惶恐着害怕失去。
但就像是墨菲定律,你越不想什么发生,它越会发生。
次年他的“侄子”出生了,不,应该叫“弟弟”才对。
即便有了亲生孩子,养父养母依旧待他很好。但是收养的,始终没有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要来得重要,被忽视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在“弟弟”一岁的那天,李斐做了一件从来没想过的事情,他离家出走了。
[现在想想真的是被宠坏了,我又有什么资格去不满呢。]
但正是那一次,他遇上了那个女孩,他温暖的光。
半大的男生抱着膝盖躲在石制的滑梯下,寒风呼呼地吹过,男孩将自己蜷缩起来,却依然没法抵抗寒冷地侵袭。
身体冷,心也冷,肚子空空的,又饿又冷,但依然不想回去。
他根本没走多远,只是在小区的花园里,但是离他出门起已经过去有五个小时了,都到饭点了却还没有人来找过他。
这是不是说明他根本不重要,所以他们才不来找他,可以前对他的好也是假的吗?他不知道。
男生呆呆地看着脚前的地面,神情空茫。
“小哥哥。”
视野里出现了一对粉红色的小皮鞋。
“姨姨说回去吃饭了。”
小女孩脆生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李斐缓缓抬头。
女孩穿着一身连体小裙子,背着儿童挎包,披散着头发,桃花样的发卡将刘海别在耳边,婴儿肥的脸肉嘟嘟的,很可爱。
这是一个精致的被娇养着的女孩,和他完全不一样。
“我不想回去。”李斐压着嗓子闷闷地说道。
他以为女孩会说一些劝和的说辞来哄骗他,即使她不会,她的父母总是会的,他不相信女孩的父母没教过她怎么说。
但她没有,她只是歪了歪头单纯地疑惑道: “可是不回去会饿啊。”
就像是为了迎合女孩的话,本就空荡荡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李斐将微红的脸重新埋回膝盖间,“我就是不想回去。”
“唔……给。”
一根水果味的棒棒糖被塞在了李斐手心里。
“先吃吧,吃完了就一起回去。”
李斐看着糖纸上的卡通笑脸,心绪翻涌着。
他剥开糖纸,含住了这根苹果味的棒棒糖,有点酸,但是他觉得这是甜的。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没有血脉亲情的联系,只是单纯的来自他人的善意,这让李斐将这个女孩记在了心里。
这一记就记了6年,他看着女孩从懵懵懂懂的孩童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看着她出落得越发漂亮,看着她的一嗔一笑,心里情感在慢慢变质。
他住在离她最近的地方,读着同一所学校,而他却不敢上前一步。
[如果……如果说不能祈求到别人的爱,那么,就由我去爱别人,请让我在你身上感受到被人所爱的感觉吧。]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李斐将拖鞋换上前去开门。
“来了!”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初中校服,戴着黑框眼镜一副好学生模样的男生。
他就是李斐的“弟弟”,也是这个家里的二哥,是个十足的学霸,考试从未掉下过前三。
他对李斐这个名义上的哥哥没有什么恶感,却也并没有想要表示亲近的意思,毕竟从小到大这个哥哥并没有陪伴过他多长时间。
见门开了男生放下刚抬起的手 ,“妈叫你出来吃饭。”
“我现在就来。”
走到餐厅,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是标准的两荤两素。
养母正温柔地给坐在一旁地男孩喂饭,男孩大概两岁大一点,他是这个家里最小的孩子。
等养父把饭捧出来,就开饭了。
男生走过去给男童整理了一下口水巾后坐下,养母在给他擦嘴,而养父则是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们,时不时夸奖一下再一次考得好成绩的儿子。
他们是幸福的一家人,而李斐不一样,他只是这个家的借宿者,寄生虫。
虽然这样的结果也有几分是他自己造成的,但他不在乎。
从多年前尝试着离家出走,却没有任何人来找过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闹过了,而是主动地远离了这个‘家’,他与他们从来都不是家人。
作为吃得最慢的人,李斐将碗筷洗好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门板合上,隔绝了外边的喧嚣。
李斐打开了电脑,在主机启动的声音中感到了一丝安宁。
他喜欢网络,隔着网线没人会知道对面和你谈天说地的人到底是谁。
他喜欢小说,因为他可以在里面得到心灵上的慰藉。
但他现在打开电脑却不是为了小说或是游戏。
房间里没有开灯,屏幕幽幽的光照在李斐的脸上,将他清秀的面容照出了丝丝鬼魅之感。
漆黑的瞳孔映照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没有人知道他的电脑技术其实还不错。
李斐正在调邻家妹妹失踪时那条街道的监控。
虽然已经有警察调查过了,且时间过去了几个月即便真有线索也已经被自动清除了。
但他就是不甘心,他不愿接受对方已经身亡或是被拐卖的结果。
[我会把你找回来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斐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就在他准备再调下一条街的监控时,一道无机质的机械声从脑中响起。
[宿主您好,我是好人系统。]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李斐差点跳起来,镇定下来后他尝试着在心里默念。
[系统?]
[是的,对于你们人类来说我就是系统。]
[你想从我身上获得什么?]
[您身上并没有我等需要的东西。]
[那你需要我去做什么?]李斐知道,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我需要您去往另一个世界。]
没等李斐拒绝,这个自称“系统”的机械生命体又加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筹码。
[您的邻家妹妹也在那个世界。]
[好……我去。]
[恭喜您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您有幸成为了本系统第405个宿主。]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李斐眼前变得一片模糊,随即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仿佛看见了一张银白色的巨网,每个网格中央都有着一颗球状的物体。
[我是真的很想……再见到你。]
“系统”见李斐真正的昏迷后,回归了它自己的网格。
[405你的对手已经投放进编号P2316号宇宙,可在前几天它突然失去了音讯,所以你的任务除了打败对手,收集这名人类的■■记录以外,还要调查504失联的原因。]
[405明白。]
阿斐其实……也是个清秀小佳人(?)呢。至于为什么和开头差距那么大,就当他小说看多了,心里活动比较活泼吧,反正之后就正常了。
就像是作者君虽然网络上是个话痨,但是现实里我可文静(?)了!
顺便原世界是真的有问题,每个人都是隐形的深井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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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李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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