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降临后,大部分人类都被病毒感染,变成了可怕的食人丧尸;幸存者们无奈踏上求生之路,尸海狂潮与人心叵测又摧毁了大量的生命。
终于,人类文明堕入地狱的命运迎来了喘息之机:随着迪鲁西教授将动物基因与植物融合的研究成功,一类全新的、具有智慧和攻击能力的变异植物诞生于世,为人类筑起了可靠的防线。
残存的幸存者们这才得以建立足够稳定、颇具规模的基地;我从记事起,就一直在这个由度假小镇改造而来的基地里生活和工作。
听前辈们说,我是初代幸存者中最幼小的那一个,当时我的父母以生命为代价,护送幼童时期的我抵达了此地。
在这个以变异植物为安保基础的时代,园艺是每个人的必修课:我自幼熟知各种变异植物的知识,牢记向日葵是其他变异植株的能量来源,豌豆荚则是火力的好手,而坚果们构筑起了强有力的盾牌;自然,我也懂得如何养护受伤的植物,并且对种植规律深谙于心。
为了防止丧尸入侵,我在房前屋后甚至楼顶上都种满了变异植物(如今人口稀少,每个人都拥有宽裕的独栋住宅),并且业已习惯末世的生存规律:这一天,当侦查员传回又一批丧尸入侵的情报后,我和往常一样有条不紊地躲进了自己的房子。
很快警报拉响,变异植物们被丧尸的动静唤醒了本能,开始各司其职地守护起房屋的安全。
我躲屋子里,小心留意着战场的状况。
和以往一样,最前端的植物们遭到了啃食,但是更多的丧尸被它们击倒,敌我伤亡比处在乐观的范围之内,剩下的应该就是等待宁静恢复了。
然而我的房间此刻却传来了异样的动静,不同于花园里的撕咬声和撞击声,而是一种人为的响动,和在施工现场听到的声音很像,如同工人在挖掘地基……
是这房子太过老旧,以至于变成了危房,由于遭到入侵而显露出坍塌的端倪吗?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在这个骨节眼上出问题!
我慌忙循着声响跑去,却在推开门的一瞬间看见地板朝上拱起,一把粗糙的镐子猛地从地下刺出来,蹦开碎石溅到了我的鞋子上。
接下来我也顾不得思索这到底是违规施工还是进贼了,因为随着地板被挖穿,一根胳膊、皮肤泛着死人特有的灰青色的胳膊,从地下伸了出来。
是丧尸?!————我防遍了整座房子,就是没防到居然还能从地板钻出来!
我掉头就跑,身后在同一时刻传来了那怪物爬出地道的声音,我也由于被猎手锁定而毛骨悚然。
可是,能往哪儿跑?
屋外植物与丧尸正处在白热化的拉锯状态,我跑出房子就是死路一条;丧尸对活人异乎寻常地敏感,我在屋内藏得再隐蔽,也会被很快找出来;至于硬拼更不现实:首先,丧尸缺失对肌肉的限制机制,导致力气本就比人类大,何况那位还带着武器……
于是我还没跑上二楼,就被一把拽住了后衣领:他像抓一只小鸡仔一样把我拎了起来。
旋即就是天旋地转,等回过神的时候,我已被扛在那只丧尸的肩膀上了。
他生前应该是个身强力壮的男性,体格高大,且压制能力极为离谱:我被扣死在肩膀上,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只有心脏还能因为生死攸关的恐惧而剧烈跳动。
这下子完了……我凄怆欲绝地明白,自己是挣不脱他的,而且就算能挣脱,也很容易被咬伤或者抓破皮肤,丧尸病毒会侵入我的血液,让我沦为他的同类。
于是其他遇难者被丧尸分食的可怖记忆不断涌现出来:我永远也无法忘记活人在挣扎中被剖开胸腹的血腥,更无法想象到了那一步还没失去意识的痛苦;而现在,这种处境要降临到自己身上……
一颗颗眼泪涌出了眼眶,往地面坠落下去,使我混沌朦胧的视野一下子恢复了清明,让我发现自己已经不争气地被吓得泪流不止。
但也随之要我看清了地面在起伏移动:他没有咬我,而是扛着我往地道走。
这丧尸走得很快,几步便回到地道口,然后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他这是要把我带到哪里?他要把我怎么样?我根本无法松口气,心知这条路无疑会通往基地之外,并且他不可能没有食欲:我遇难是早晚的事情。
被扛着步行绝对不是个舒服的姿势,精神高度绷紧也不可能让人好受,何况恐惧这一魔鬼更是摧拉枯朽地侵蚀着心灵和肢体;这种情况下,我在漫长的行程中逐渐被疲乏感折磨得意识模糊,等离开地道后,我甚至没有精力去记下路径了。
也失去了时间的感觉,记不住过了多久,月光已经取代白昼,我才慄然察觉他扛着我走了大半天:离基地很远了。
周围环境昏暗,这丧尸似乎在走上坡路,接下来又是下坡蜿蜒,最后停留在一间黑洞洞的小屋前。
他推开门进去,随手拿起了某个东西,然后我一下子眯起了眼睛:他居然点亮了灯。
————他不需要光就能看清事物,多此一举点灯干嘛?
疑惑之际我也终于被放了下来,先前在黑暗中扩散的瞳孔还不能接纳突然的光亮,于是我一瞬间未能看清他逆光的模样。
只是长久的惊恐终于随着终点的抵达而发展到极限:我原本想从地上支撑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随即大脑后知后觉做出了反应————我眼前发黑,直接昏死过去。
我是被惊醒的,昏迷中,我的惊悸并没有停止,不停地上演自己被丧尸撕碎的噩梦,在梦到心脏被扯出来的瞬间,我陡然睁开了眼睛。
睁眼的瞬间,我见到了一张放大的男人的脸:毫无血色的皮肤,扩散的瞳孔……
“啊啊啊啊啊啊啊————”
噩梦只是把我吓醒,现实却直接让我除了尖叫什么都不会了————换做任何一个人,一睁眼,就看见丧尸本尸的脸,都会被吓得魂飞魄散甚至丢掉半条命!
好在急然间那张脸迅速远去,我猛地想起正是劫走我的丧尸,此刻他随着我的尖叫已经拉开了距离,依旧盯着我,却举起了双手。
我呆滞地瞪着他,他也一动不动,气氛凝固了,他的灯依旧亮着,我得以看清楚他和他的屋子:
屋子里面堆积着各种杂物和劳动工具,显然是工人使用的,至于长相……也许之前的脑补太过恐怖,以至于当真实情况并没未达到那种程度时,我居然能从他身上看出美感来:他不像大多数丧尸那样面容扭曲、肢体残损,脸上虽然有伤痕,但明显是生前留下的,并不干扰上乘的骨相,加之他出众的身材,有效地弱化了恐怖谷效应。
我甚至能苦中作乐地在心里感叹:挺帅的小哥,可惜死了。
然而他忽然动了,我还没来得及多喘两口气,就被吓得忘了呼吸,随后当一盒罐头递到跟前时,我直接不会呼吸了。
————尤其是,当丧尸张开嘴,对我发出一阵气音,逐渐往“吃”的发音靠近。
见我一脸茫然,他直接撕开拉环,将罐头更近了一步。
罐头都快怼我脸上了,再诧异我也只能接过来:“吃?你让我吃?”
他看着我,然后动作僵硬地点了点头:“吃。”
这罐头是午餐肉,粉色的肌理丝丝分明,显然是没有过期的,香料的味道对于许久未进食的我极有诱惑力,然而我不能大块朵颐。
因为我很久没喝水了。
嘴唇干涩得根本下不去口,我觉得就算他现在不吃我,我也快渴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水,没有水我吃不下。”
那丧尸转过身在一堆杂物中翻箱倒柜,然后将一瓶酒拿了出来:“水。”
“这是酒,不是水。”我现在可不敢喝酒,只能描述说,“水是没有味道的,一般用塑料瓶而不是玻璃瓶包装。”
他歪着头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让出了身位,指了指那堆杂物示意我自己去找。
我翻找着杂物们,留意到其中除了一些罐头和压缩饼干,更多的是末世前的钞票,和亮晶晶的、辨认不出真假的珠宝黄金,而且并没有积蓄灰尘,似乎经常有人抚摸它们。
最终我在角落里找出了一瓶过期的某夫山泉,考虑纯水不讲究保质期,我一狠心喝了一大半,再就着午餐肉把剩下的水喝完。
终于感觉到活了过来。
一回头,我发现那丧尸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见我吃完,他又开了口,这次他对我发出的是“N”的音调。
他似乎要说稍复杂的词汇,几经努力后却只能说几个混沌的音节,于是只好放弃,找出了一支炭笔在木板上写下了几个字母。
我拼了几遍,察觉是个人名,下意识看向他:
“Nor……Norton……诺顿·坎贝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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