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餐厅落地窗洒进来,在白色桌布上投下温暖的光斑。诺顿·坎贝尔慢吞吞地搅动着碗里的粥,耳边是奈布和甘吉关于"甜豆浆还是咸豆浆更好喝"的争论。
"甜的!"奈布拍桌,"放盐简直是亵渎!"
"放屁!"甘吉把咸豆浆推到诺顿面前,"尝尝,这才是男人的早餐!"
诺顿皱眉看着碗里漂浮的虾皮和紫菜:"很腥......像海水。"
伊莱微笑着把一笼小笼包推到他面前:"试试这个,汤汁很鲜。"
餐厅门突然被推开,几个穿着深蓝色队服的少年走了进来。领头的正是STAR战队的阿星,标志性的黑框眼镜下是略显疲惫但依然明亮的眼睛。
"是STAR......"伊莱轻声说。
诺顿抬头,正好与阿星四目相对。对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朝他们走来。
"早啊!"阿星自来熟地拉开椅子坐下,"昨天看了你们的比赛录像,太精彩了!"
甘吉挑眉:"你们不是输了吗?"
"是啊,"阿星挠挠头,"败者组复活赛见呗。"他的语气轻松得不像刚经历过失败。
伊索默默递过一碟醋:"......蘸包子。"
阿星道谢接过,突然压低声音:"LF被淘汰了,你们知道吗?"
诺顿的勺子停在半空。LF——那个在赛前嘲讽他们的队伍。
"昨天的事,"阿星继续说,"他们队长赛后就没见人影了......"
他站起来拍拍奈布的肩膀:"走了,去研究录像!记住啊,要是我们爬回决赛,得请我吃火锅!"
阿星的背影消失在餐厅门口,脚步依旧轻快。诺顿低头看着盘子里那颗沾着水珠的草莓,突然想起昨天电影里那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职业选手都这么能装?"甘吉嘟囔着叉走最大那颗草莓,"明明都快哭出来了。"
伊莱轻轻摇头:"不是装,是习惯。"
正说着,奈布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洗手间里光线昏暗,奈布哼着歌走向小便池。突然,他听到最里面的隔间传来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像是有人极力克制却仍漏出的哽咽。
"......我知道,老板。我会负责......不,不是借口......是,回去就递交辞呈......"
奈布动作顿住了。隔间门下露出一双熟悉的球鞋——LF战队的赞助款,他昨天还在论坛的炫耀帖里见过。
是LF的队长。
奈布假装洗手,水流声开得很大。隔间里的呜咽似乎停了一下,随即是压抑不住的剧烈咳嗽和擤鼻涕的声音。
门锁咔哒一声。LF队长走了出来,眼睛肿得像核桃,鼻尖通红。他看到奈布,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两人在镜子里对视。空气凝固得能拧出水。
"操,"LF队长抹了把脸,"怎么是你。"
他猛地拧开水龙头,把冷水狠狠泼在脸上,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看什么看?眼睛发炎不行啊?"
奈布关掉水龙头,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擦手:"哦,我还以为你被你们教练骂哭了。"
镜子里的人肩膀猛地一抖。
"......关你屁事!"LF队长声音沙哑,带着破音,"你知道我们俱乐部今年投了多少钱吗?赞助商、训练基地、数据分析师......"他撑着洗手台,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现在八强都没进,老板说要重组战队。"
他突然哽住,深吸一口气,"我们拿工资的!打不好,赞助商撤资,教练挨骂,俱乐部要扣钱!老板昨天电话里说......说再输就换人!我下个月房租还不知道在哪......"
奈布皱眉:"职业选手工资不是很高吗?"
"基本工资只够吃饭,"LF队长苦笑,"奖金?得先打进国际赛。"他洗了把脸,"算了,跟你说这些干嘛。"
水珠顺着他湿漉漉的额发滴进领口。隔间里揉成一团的纸巾被冲水带下去的声音隐约可闻。
奈布靠在洗手台边,看着镜子里那个平日嚣张跋扈的少年此刻像被抽掉了骨头。
"......知道我们队名为什么叫WWW吗?"奈布突然开口,声音很平静。
LF队长从镜子里瞪着他。
"不是‘全球混子’,"奈布扯了扯嘴角,"是‘We Won't Wither’——不会枯萎的意思。"他站直身体,"输一场比赛天塌不下来,退役才真完了。"
LF队长张了张嘴,最终只发出一声短促的、类似嗤笑又像哽咽的声音。他胡乱用袖子抹了把脸,转身就走,到门口又停住,没回头:
"你们真好,没有赞助商压力,没有老板指手画脚......就纯粹地打游戏。"他攥紧拳头,"我们每天训练14小时,输了比赛连食堂都不好意思去......"
奈布沉默了一会,突然问:"你多大了?"
"22。"LF队长扯了扯嘴角,"已经算是大龄了,青训营有的是小孩等着替补。"
他整理好衣领,深吸一口气:"祝你们夺冠。"语气里没有嘲讽,只有疲惫的真诚。
门关上了。
奈布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镜子里自己没什么表情的脸。他想起赛前LF队长在走廊放狠话时扬起的下巴,想起他输掉比赛后砸在键盘上的拳头,想起刚才隔间门缝下那双微微颤抖的鞋尖,又想昨天在迪士尼,看到LF的辅助选手蹲在路边给一个小粉丝签名时,脸上那种短暂又真实的笑容。
职业选手的悲哀,原来不是输掉比赛,而是输掉比赛后,连哭都要躲进厕所隔间。
"掉厕所了?"甘吉头也不抬。
回到餐厅时,奈布发现STAR战队已经离开,只留下空餐盘和一张字条:【加油——阿星】
诺顿正把最后一块煎蛋塞进嘴里。伊莱在给伊索剥水煮蛋,甘吉正对着手机研究JL战队的最新比赛录像。
"掉厕所了?"甘吉头也不抬。
奈布拉开椅子坐下,拿起一块冷掉的烤吐司:"碰到LF的人了。"
"那个傻逼队长?"甘吉立刻抬头,"输了比赛还嘴硬?"
"他们要走了。"奈布咬了口吐司,有点硬,"收拾东西回俱乐部。"
诺顿拿着叉子的手停在半空。
"......职业选手,"伊莱轻轻放下剥好的鸡蛋,"也挺难的。"
伊索把一颗剥得完美的白煮蛋推到奈布面前。
餐厅电视正在播放早间体育新闻。画面切到《第五人格》深渊赛专题,正好是LF战队昨天离场的镜头。队员们低着头快步穿过媒体区,闪光灯追着他们狼狈的背影。LF队长最后一个出来,他戴上了连帽衫的帽子,拉链拉到下巴,镜头捕捉到他帽檐下紧抿的嘴唇和通红的眼角。画面外,记者尖锐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LF作为上届亚军,本次止步十六强,请问是否与队内管理问题有关?"
画面被迅速切掉了。
"靠,"甘吉放下手机,"赢了捧上天,输了踩成泥。"
奈布戳了戳蛋,"就是......突然觉得我们挺幸运的。"
伊莱若有所思地看着STAR战队离去的方向:"职业电竞......比想象中残酷呢。"
甘吉突然放下筷子:"我副教练说过,能把爱好当职业是幸运,但也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诺顿问。
"热情。"伊索轻声说。
一时间,五个人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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