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日游走在贵妇人与富家千金之中,他的身上总是沾染着贵气之中透着含蓄的引诱的气味,这让他时常感到自己像是个从花车里逃窜而出的老鼠,晦气而倒人胃口。
没有才华的人,才会对女人们的美色汲汲营营呢!他总在心中不屑地下着斩钉截铁的定义,像是掐灭寒冬里最后一束取暖的火苗——或者自己的脖颈似的决绝。
在他家族这样声名大噪的音乐世家里,他是个“别出心裁”的造物——资质平庸的才华既不能让家人感到满意,也不能使他自己开怀——郁郁不得志,困于华美的精致的躯壳之内,是个被人高估的浅薄灵魂。
“令人大失所望的庸才。”他的家人站在二楼俯视他,像看着低到泥土中去的土豆,“音乐之家的根系盘虬卧龙,你却连颗会发芽破土的土豆都不如——大概也就只有你那仿若中毒的音乐和它有得一拼了罢!”
他灵巧的双手手指日夜不停地在黑白琴键上划拨,敲击出和他内心一样破损的音符,在父亲轻蔑鄙屑的背影消失在乐厅一刻,终于垂了下去。
“没有灵气的蠢材”“不值一听的垃圾”“破长抹布似的创作”……
那些话语像钢叉深深在他的内脏上一边挑来拣去,一边造成巨大的创口。
终于还是失望得无法下咽了吗?所以……成日围绕在他身边的富女们,到底看中了他的什么?
他从凌晨的回忆中抽身,魂归演出现场。耳畔此起彼伏的娇声喝彩并未安慰他分毫。倒是引得他讽刺地挑了挑嘴角,露出合乎心情的冷笑。
喝彩愈烈。
毫无疑问,一如既往,那些讽刺的笑容又勾起身边“夜莺女士们”婉转兴奋的惊叹,于是他扯平了弧度,不再给予任何表情。
被皮相蛊惑的一帮乌合之众罢了——和他不被家族高看一眼的乐章一样。
不过说起来……
和这些女士一比较,倒是有一位奇怪的小姐总是出现他附近,却只是……
远远地观望着?
他不引人察觉地微微侧脸,朝向远处看台上的黑影,意识到了某种可能性。
“先生,以为剧院所有者的小女儿贺生的名义,可否请您再续一曲?”身侧有人在聒噪,笑盈盈的表情,怕被拒绝而提心吊胆地搓手。
“为何不呢?”他收回视线,“那便献上衷心的祝愿了,请听。”
他继续弹奏。
纵使通宵达旦且已经超时表演,不过他的心不在焉丝毫不被身边人们所知,依然静中有闹地围了过来。
难道,是他弹的已经难听到——需要你躲到二楼那个专属房间,才能勉强欣赏他的“美貌”的地步了?
他对比着身边本来准备散场却被吸引过来的人群,忽然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委屈——自以为习惯了被家族冷嘲热讽,竟然因为这个几率极大的可能性,陡然间如鲠在喉起来。
不行,他得求证一下。他再次用几不可查的余光暼了一下你的方向,露出深思的表情来。
点击弹出菜单